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郤至和智罃这是来责怪楼令干了“知情不报”的事情吗?

“我怎么可能事先知道君上会这般做啊?”楼令可不敢承认下来,一脸很是莫名其妙的表情,继续说道:“我才带着四个‘旅’出征,抓获了那么多俘虏,缴获了巨量的战利品,不先运输回去,谁见了不会眼红?”

郤至耿直地说道:“我就很眼红。”

“……,这,楼氏的收获是有点多啊!”智罃也委婉地表示羡慕。

楼令摊了摊手,说道:“那也不是我平白无故得来。当时没有人愿意统率偏师作战,我击败了他们,入侵秦国腹地也是庙堂允许,只拿了该得的那一份,事后也给大家进行分润了,不对吗?”

关于这一点,任何人都要说楼令办得漂亮和通透。

真的不是只有楼氏一家取得收获,并且是在楼氏能够取得更多收获的前提下,实力足够的家族都跟着吃了一些肉,实力不是那么强的家族也喝了一些汤汤水水。

虽然不至于说楼令将事情办得滴水不漏,但是起码做到了雨露均沾,多数人感到高兴之下,少数的人不开心就对楼令构不成威胁了。

“现在不是说你事先猜到君上心思的事情。”智罃气愤又无奈是说道:“君上连我们都敢克扣七八成,一些中小家族甚至全被扣住,丝毫没有一国之君的样子啊!”

郤至想到了什么,用揶揄的方式对楼令说道:“大家都被克扣,只有楼氏因为提早运输回去的关系保住全额,你觉得大家会怎么想?”

“我提前运输回去了的消息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楼令看上去被惊到了。

那些事情并没有刻意去进行掩盖,问题是要时刻关注才能获得全面的信息。

楼令沉着一张脸问道:“是谁在挑事吗?”

郤至与智罃对视了一眼,再双双对楼令摇头。

刚才,楼令都在猜测谁会那么干,左思右想只有栾书干得出来。

结果却是没有人在挑事?或者说楼令保住全额战利品的事情,多数人并不知情。

“也对,栾书这个时候已经足够焦头烂额,不会再主动来招惹我才对。”楼令心想。

再怎么说,栾书现在是晋国的中军将。

作为中军将的栾书,他负责直接与晋君寿曼沟通,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人不好直接怪在晋君寿曼头上,中军将很多时候就是用来背锅的。

晋国的中军将属于军政一把抓的一个职务,他还在负责压制一国之君不该起什么坏心事,很大程度上代表了全体贵族的利益。

所以了,晋君寿曼那么干之后,要说谁最焦头烂额和着急的话,那人一定就是栾书了!

也就是栾书没有看过《三十六计》了,不然他一定会想到“祸水东引”这一计,拿事先运回战利品的楼氏出来现眼,干转移矛盾的操作。

毕竟,所有人对楼氏有怨言或感到愤怒,总是比将矛头对向一国之君,要对整个国家有好处。

短时间内想到了许多的楼令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心想:“栾书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暂时没有想到那一招,不代表后面不会想到。”

“下军佐,新军佐,中军将可有什么方法?”楼令问道。

要是没有什么事情,总不至于让郤氏和智罃一块过来吧?

可是,郤至和智罃又是对视了一眼……

“我就是觉得你可能不妙,来的半路上遇到下军佐,一块过来了。”郤至说道。

智罃则是笑眯眯地说道:“令啊,新军佐实在对你不薄,要记住恩情啊!”

论起来,楼令娶了智罃的妹妹,作为舅哥的智罃确确实实是有必要帮楼令排除一些风险。

楼令的媵之中有来自郤氏的女人,恰是因为“媵”的关系,导致两家并不算姻亲。

纯粹就是郤至珍惜与楼令的友情,察觉到什么不妙之后,选择亲自前来给楼令示警。

楼令给了智罃一个笑脸,再对郤至开朗地笑了起来,说道:“只要中军将摆出要对君上宠臣开刀的架势,事情就能够得到解决了。”

作为一国之君的晋君寿曼可以胡来,他有国君这一层身份充当保护,那些宠臣纯粹就是宠臣而已,哪怕是得到庇护,不代表没有人能治。

现在的情况,摆明就是晋君寿曼在损害一国之君的威严,同时在破坏既定的规则,利益受损的可不是一个两个家族,几乎所有家族的利益都在受损。

既然晋君寿曼不知道自己那么做将会引起多大的麻烦,该有人用行动去告知,再用一些的牺牲来敲响警钟。

“多数人受损,我只是拿了该拿的,怎么会是错呢?”楼令直接讲出来。

智罃和郤至当然认同楼令的观点。

本来的事情,规则就摆在那里,楼氏又没有抢夺同僚的功劳或是战利品。

事实就是晋君寿曼出现了不该有的贪婪,哪怕是贪婪也不该以这种方式来进行展现。

晋君寿曼是一国之君,他还代表着一众公族封君,众人取得收获“贡献”其中的四成,其实不是给晋君寿曼这个个人,给的是晋国历代先君与一众公族。

通透一点来讲,没有了名正言顺的一国之君,哪怕众贵族还是身处这个国家,该是一盘散沙或内乱的状况,哪有余力向外取得收获,想着怎么自保才是正经事。

一国之君一再获得其中的四成“贡献”之余,一应积累到了国家面临风雨飘渺之际,该拿出来就必须拿出来,真不是只有获得这么一回事。

“并不能对中军将有什么厚望。”智罃还是点了这么一句。

这里能够看出一点,旬氏跟栾氏是盟友,旬氏却不是栾书的狗。智罃作为旬氏的小宗智氏之主有自己的想法,分远近亲疏的时候更侧重于楼氏这一边。

楼令最担心的事情是被栾书拿出来吸引火力,只是认为栾书没有决心那般做。

如果栾书为了转移矛盾将楼氏提上来,这一次由楼氏背锅,下一次又该轮到谁?

再者说了,楼氏有郤氏、旬氏、范氏能够帮忙,并非是孤家寡人,再来就是并没有破坏规则。

当然了,楼令虽然认为栾书轻易不敢那么做,该做点什么还是要做。

“下军佐,新军佐,愿意陪同令去见君上和中军将?”楼令问道。

郤至一副无甚所谓的表情。

“当然!”智罃慎重进行表态。

三人来到中军大帐,靠近了就听到里面很大声的争吵。

正是栾书在与晋君寿曼发生争吵,偶尔出现另外一些人的声音,反正里面吵得非常激烈。

楼令三人没有马上进去,他们在值岗武士用怪怪的眼神注视下,站在帐帘外听了好一会儿。

“很难得啊?中军将这一次竟然还算有担当。”郤至说道。

里面的栾书正在痛斥晋君寿曼的所作所为,甚至将利害关系讲得非常清楚。

首先就是,晋君寿曼那么干要惹怒所有贵族,作为一国之君带头破坏规矩,不止是在损害君权神圣,对于整个国家都将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并且一定会遗祸给子孙后代。

晋君寿曼知道那些影响或代价吗?以他以往的表现来看,极有可能没想那么多。

那么,栾书陈述利害关系之后,得到的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听晋君寿曼的吼叫,他分明不管那么多,吃到了嘴里不可能再吐出来。

没有多久之后,栾书怒气冲冲地走出来,看到智罃、郤至和楼令在外面,很明显地愣了愣。

“你们……”栾书没有收敛怒气,甚至做出了甩袖的动作,大声说道:“国有不似人君之辈,围绕阿谀奉承之小人!”

帐篷里面的晋君寿曼吼了声:“滚远点!”

瞬间,栾书脸色变得铁青。

郤至和智罃的脸色同样变得很不好看。

栾书可是中军将,代表着一众卿大夫的脸面。

晋君寿曼能够对栾书那样,可谓一点面子没有留,不止是栾书遭受了奇耻大辱,连带一众卿大夫的脸面也要丢得干干净净。

这件事,关不关乎楼令呢?他一样是晋国体系下的一名官员,自然是关乎到的。

一阵脸色变幻的栾书,他表情最终归于平静,说道:“这次是阻止不了了。”

郤至说道:“挑几个宠臣弄死?”

“不。”栾书先拒绝,再笑眯眯地说道:“我们暂时什么都不做。”

郤至明显不懂栾书是个什么意思。

一直没有吭声的智罃眉头皱了起来,心想:“中军将……,太能忍了!”

“我无所谓,总是能够从其它地方补回来。你是中军将,其他人绝对要找你。”郤至在讲大实话,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楼令,说道:“这一次楼氏没有损失,小心陷入众矢之的。”

楼令知道郤至很仗义,也知道郤至当着栾书讲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开口说道:“要不然,我重新上缴给君上?”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郤至主动提出来,就是想跟楼令唱双簧,但凡栾书要脸就不能拿楼氏没有受损来作文章了。

可能是没有那么想过,也可能是栾书权衡利弊之余认为不合适,说道:“谁能事先想到那个不似人君的君上会这样?个人有自己的因缘际会,中军尉能担着便好。”

智罃猛然间明白一件事情:“令跟郤至走得近,不是没有理由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