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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轰”

整齐的军阵迈着震耳欲聋的步伐,庞若一般黑色巨浪朝着土司联军席卷而来,气势雄弘至极。

面对这般强军,莫说要与其对战,便是能正常站在他们面前,便都已经算是胆大的了。

被折冲军滔天气魄所慑,哪怕己方兵力占优,土司联军依旧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

若不是后方有督战队虎视眈眈,这会儿怕不是都已经有人弃械跪地。

南安王骑在马上咬紧牙关,只觉得一道凉气从脊髓直冲后脑勺。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直面折冲军,只一眼他便已经明白,自己这方今日定是要交代在这了。

折冲军给人带来的压力之大,远远超出他的预期之外。

莫说自己手上的这十万人,便是再来个三五倍,他也没有信心能正面打赢。

“轰隆隆”,折冲军行至联军军阵数百步之时,忽然停了下来。

方才还在高速前进的军卒,仿若忽然按下了暂停键,如雕塑般一动不动,手中兵刃在阳光之下闪烁着点点寒光,令人望而生畏。

正中军卒左右分开让出一条路,一身玄色盔甲的贾瓒策马而出,神情肃穆,傲然而立,大有一股气吞河山的威势。

军阵之中南安王仔细的观望着他。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贾瓒。

南安王府与贾家本就是老亲,在贾瓒小的时候,当时还是世子的南安王便在贾府见过了他。

那时的贾瓒只不过是个毫不起眼的庶子,小小的年纪抱着本书在回廊里读着,一副小大人模样。

当时的南安王身为郡王世子,自是没把这小小庶子放在眼中,却是未曾想到,当年的庶子,如今已然是威震天下的长平侯。

而自己,乃至于南安王府,也要为其一手埋葬。

一生皆由命,半点不由人。古人诚不欺我。

南安王胸中无限感慨,也策马走出了战阵。

对方主将都出来了,自己总不能认怂吧。

“则璞,好久不见”,南安王抱拳道。

贾瓒目光扫了他一眼,却是并未还礼,冷声道:“南安王,战场之上,还是莫要讲没用的废话的好。”

南安王后面一大段的话直接被噎了回去,很是郁闷的咳嗽了两声。

心中暗骂:小王八蛋,这般的不按常理出牌。

哪怕再是战场,两方都是老亲,起码也要客套一番才是。

怼了南安王后,贾瓒冷眼望向他身后的土司联军,放声道:“严唐,你严家食君之禄,世受君恩,不思报效国家,却大逆不道,兴兵反叛,恶虐暴行,致使西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百业凋敝。”

“而今天兵已至,你将要大难临头,若此时跪地来降,本侯尚可考虑宽大处置。”

“如有顽抗,便要在天兵雷霆盛怒之下化为齑粉,勿谓言之不预也!”

响亮的声音在军阵前回荡,他身后的折冲军将士也适时迈步逼近,每近一步,便要齐声高喊:“杀!”

接连五声喝断云霄的“杀”,直叫联军士卒惊恐,跟着后退了五六步。

一时之间,阵中骚动不已。

南安王回头望去,摇头长叹。

未战先怯,兵家大忌,这仗压根就没法打。

虽是如此,他也没打算就此认怂。

冷声回道:“皇帝杀兄囚父,不仁不孝,人神共愤,天理不容,不配为天下君父,我等为黎明苍生,行拨乱反正之举,实乃正义之师,何来的大逆不道之言?反倒是长平侯应早日醒悟,莫要行为虎作伥之举才是。”

哪怕再是造反,也终究要讲究一个出师有名才是。

虽然永安帝当太子的这些年一直勤勤恳恳,从未有过什么黑料,但好在当年怀德太子那时他干的着实不光彩,也正好给了南安王这类野心家借口。

贾瓒冷笑到:“乱臣贼子,休得逞口舌之快,最后问一句,你降是不降?”

南安王大笑几声道:“多言无益,手底下见真章吧。”

贾瓒闻言,便不再讲废话,大手一挥,后方军阵之中早已准备多时的武锐卫便倾倒下海量箭雨,先一步出手远程压制联军弓兵。

南安王连忙调转马头朝着己方阵中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嘶吼着出击。

联军士气低落,但是在南安王催促之下,还是勉强组织起来,嘶吼着朝向折冲军军阵冲锋。

联军静坐时起码还能保持阵型,可一旦冲起来,却毫无章法可言,前方的人几乎是被人流裹挟着前进。

甚至有不少人还未死在敌人手中,便脚下一空倒在地上,被后面涌上来的自己人硬生生踩死,无比的混乱。

后方的弓兵也在武锐卫的箭雨之下,被射的不成样子。

仓促之下想要反击,但射程远不及武锐卫,箭矢不仅没起到反击效果,反倒是落在了前头联军阵中,很是射死了不少己方倒霉蛋。

联军当中,有的是南安王原本的兵,有的是收编自杨再炎的人马。

对于这些收编而来的人,南安王自然是不放心,便将他们原有的编制打散,混编到了自己的人马当中,有自己人看着,也不怕这些人生乱。

可是这样一来便带来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原本杨再炎的人大部分都是西南山中土着,南安王手底下的兵则基本都是汉民。

即便不说山中土着本就对汉民有着隔阂,两方光是语言上都是一个大问题。

仓促之下强行混编在了一起,互相之间哪里有什么配合可言,反倒是将南安王自己的部队弄的混乱无比。

更不必提杨再炎死后,他手底下的人本就心里有怨怼,能在对敌时不自己先打起来都已是难得。

正前方,武宿、武磐二卫完全相反,他们本就是京营之中抽调而来。

后面历经关中剿匪、晋地大战、剿灭山陕匪乱,又从蜀地出发收复西南,再到如今的湖广。

从北到南,从西到东,他们历经了无数的厮杀,彼此之间早已默契无比。

在武锐卫射击的同时,都不必得到命令,自然而然的便开始了冲锋。

与此同时,武锐卫也开始前压,始终与二卫寸步不离。

整体行进速度虽快,阵型却丝毫不见混乱,有条不紊,与联军形成鲜明对比。

很快,双方人马正面撞在了一起,刹那间,血肉飞溅,金属与骨头摩擦声、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两股方向截然相反的人流,在战场中央形成了一道泾渭分明的血肉分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