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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又过了几日,贾瓒悠闲的假期终于迎来结束。

新一轮的北伐新军六万人已经抵达了西郊大营,他又要投入到紧张忙碌的训练当中去。

于此同时,在晋地推行的杂税革除政策也终于受到了阻力。

除开一些不开眼的,被轻易的料理了之外,在山西辽州府的巡查组汇报。

此处杂税不仅没有被革除,反而还新增了几项。

本以为这又是典型的违抗上命。

但没想到的是,当贾瓒派下去的巡查组抵达后一番调查,却发现事情着实有些复杂与棘手。

这倒不是辽州府地方官员有胆子敢无视和违抗贾瓒的政令。

巡查组一番调查后得知,辽州知府并不是个贪婪无比的官员。

相反,他是个很有一番抱负,且是个相当能干实事的官员。

之所以会出现这般状况,在于贾瓒在晋地大兴水利之后,辽州知府辛英才看到水利益处,便也急匆匆的上马一系列水利项目。

与贾瓒基本捡平原地带开凿不同,辽州地方多山地丘陵,在这里兴修水利可不是个简单的活。

这些项目又都是辽州府自己修的,一应开支走的也是地方的账,国库一文钱银子也没拨下来。

如此一来,数量繁多的水利项目便压垮了辽州府财政,入不敷出。

本来就指望着地方杂税能收上来一笔银子填窟窿,谁知道贾瓒一纸政令就要全部取消。

巡查组抵达辽州府之后,辛英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先是说了辽州府的难处,又拉着他们去到空荡荡的银库,顺便还让他们亲眼瞧瞧新修的水利设施,证明自己没有撒谎。

最后央求着巡查组,请贾瓒酌情让辽州府把这一年的杂税给收了,过了这个难关后再取消。

这事巡查组也是第一回遇到,着实不知如何是好,便上报到了督抚衙门,请贾瓒定夺。

这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街边的热浪一股接着一股,着实人汗流浃背。

督抚衙门中的一间专门用来开会的房间,长长的会议桌旁,一应督抚衙门属官分列左右,吵的不可开交。

因为辽州府的事,衙门里各抒己见,分成了两派。

一派以贾珲为首,认为不论事情原委,辛英才违抗上令的事实不可狡辩,主张按律法处置一应官员。

另一派以米泽为首,他们认为律法不外乎人情,辛英才开凿水利,确实是为百姓谋福。

巡查组又未查到辛英才有任何违法之处,证明他确实是个好官,应该特事特办,准许辽州府收了今年杂税。

一开始两边还能讲事实摆道理,吵到了后面变渐渐起了火气,用词愈发的激烈。

贾瓒端坐在正当中,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老神在在的看着他们吵。

一连吵了一个多时辰,两边都吵累了,谁也没说服谁。

趁着暂时停战的功夫,便都不约而同的望向贾瓒。

“大人,您看此事如何是好?”,米泽摸不准贾瓒心里想的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道。

贾珲见了,也开口道:“大人,这辛英才公然违抗上令,着实是在与督抚衙门唱反调,此例若是一开,难保其余地方会不会一同效仿,不可不防。”

“贾大人,你这话……”,米泽又有些不服气了。

“好了”,贾瓒忽然开口打断了米泽。

锐利的目光在众人面上扫视了一圈,直看的众人心头发毛。

“呵呵呵”,贾瓒轻轻一笑,望向米泽与贾珲,道:“都是一同做事的同僚,有政见不合再正常无过,万不可吵出了真火气才是。”

“我等惭愧”,听出了他话中的告诫之意,众人起身行礼。

贾瓒摆摆手,笑道:“都坐。”

待众人落座后,他面色一正,有些严肃的道:“古有中庸之道,讲万事当因时、因地、因事、因物之制宜,本公以为,为官之道,也是如此。”

“辽州一事,辛英才违抗上令,挑战督抚衙门威严,如按律法,确实不可轻恕。”

“可是……”,他话音刚落,便有持相反观点的属官想要说话,但却被米泽给按了下去。

贾瓒笑呵呵的望着他,道:“稍安勿躁。”

接着又道:“但他又的确是为了百姓着想,出发点其实与在座诸位并无不同。”

“那大人,此人究竟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又有人壮起胆子发问。

贾瓒笑道:“既对,也不对。”

“对的是,他是为了百姓着想,这才大兴水利。”

“错的是,他未经过详细调查,不知地方事情,一拍脑门便决定了下来,最终使得辽州府深陷泥潭。”

言罢,他轻叹一声,道:“其实但凡是想要做事的官员,哪里又有绝对的对错之分?”

“便以督抚衙门为例,从衙门里发出的每一道政令,在朝中不少人眼里,全部都是错的。”

“从这一点开看,咱们与辛英才又有何不同?”

众人只觉似乎有些道理,缓缓点头。

贾瓒又道:“关于辽州之事,贾珲说的对,不能起这个头,不论是否事出有因,都会给后面的人留个口子。”

“但也不能全然不顾,死板的以律法处置,这会让更多有心做事的官员心寒。”

说到此处,他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桌面上,缓缓道:“本公认为,辽州杂税必须取消,督抚衙门政令不容质疑与更改。”

“对于辛英才,本公意属革去其知府正职,转为代知府,仍执政辽州,使其戴罪立功。”

目光再次扫视众人,淡然道:“本公话已讲完,何人赞成,何人反对?”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起身:“我等具无异议。”

“好”,贾瓒满意的点点头。

但米泽又有些迟疑的问道:“大人,如此一来,辽州府的窟窿,又该如何填上?”

其余人一听这话,便又都望向了贾瓒。

却见他面带笑意,道:“水利乃民生之用,如此,督抚衙门自当一力承担。”

“另,通知晋地各地方衙门,自此兴修民生工程,需得上报至督抚衙门,经过评估后方可动工,一应开支,走的也是督抚衙门的账。”

“如此一来……”,米泽面露难色:“衙门里得专门抽调人手管理此事了。”

晋地二省这么大的地盘,若每个地方修桥架路、开渠挖道都要上报,没有专门处理的人员,必然会引发一系列的混乱。

贾瓒笑道:“本公正有此意,衙门里的人手若是不够,本公自会向陛下奏报,再派遣人手过来。”

晋地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虽是远远未达到动乱前的繁荣,却也回了不少的血。

再加上自上到下的贪官污吏被扫清一空,晋商也彻底烟消云散。

没了这些人在当中吸血,二省的财政相比以前,着实好看了太多。

加上丝绸之路的收入源源不断入督抚衙门手中。

因此,贾瓒有这个底气养得起更多的官吏,也有足够的银子可以应付各地民生设施修建。

“大人英明”,诸人无话可说,欠身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