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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下雨,贾瓒从后院出来后,囫囵用些餐食,便带人冒着风雨前往京城。

来到督抚衙门处理了一番公务。

待没了事项后,他又将一众属官叫来给他们做些思想工作。

俗称——洗脑。

对于督抚衙门,贾瓒给它的定位是,以后自己地盘的行政班底。

等哪天坐了天下,他的朝堂上,大部分的官员应该都会出自于这里。

因此,对于他们的思想工作,贾瓒一刻也未停止过。

但凡是来了此处,必定要给他们上上课。

督抚衙门的人都是由永安帝在各个衙门精挑细选出的年轻精英。

相对于年纪较大的老顽固,这些人的思想相对开明,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比较强。

然而即便如此,哪怕贾瓒已经尽量的收着了,却依旧给这些人以极大的震撼。

“大人”,米泽吞着唾沫,拱手施礼道:“您说,我们应该对一切事物保持批判与求证精神,这其中……也包括圣人之言吗?”

他话音刚落,其余人也纷纷点头,面上皆是疑惑与迷茫。

“呵呵呵”,贾瓒轻笑着摇头:“那当然。”

“批判、验证之心,宜施于世间万物,先哲之言,自无例外。”

此言既出,堂下顿时哗然。

圣人的话是什么?对于他们来讲,圣人的话就如佛教徒之于经书,十字架教之于圣经,那是绝对的世间真理。

千百年来,有人对圣人的话去解读,思考,然后得出自己的理解,可就是没几个人敢去批判的。

在大梁,更是如此。

从汉武帝罢黜百家开始,一直到大梁为止,中间这一千多年里,好歹还能时不时跳出几个敢于去挑战儒学权威的人。

可到了大梁,基于八股文存在,对儒学的推崇已经达到了极致。

以大梁开明的政治风气,可以骂官员,可以骂首辅,甚至可以去骂皇帝,只要没惹出大乱子,随便你去骂。

但唯独儒家诸圣,被奉为绝对正确的存在。

别说去批判,便是稍有些不符合当下主流学派的理解,都会被人斥为篡改圣人之言,视之为异类邪说。

到了那般地步,夺官罢爵都是轻的,便是家破人亡也不新鲜。

在血淋淋的学派斗争之下,仅仅只是不符合主流观点便已经如此,都更不用说贾瓒这般直白的要求去批判和求证。

也就是在督抚衙门之内他可以说说,出了衙门大门,怕不是当即就要沦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望着嘈杂的众人,贾瓒用手指敲敲桌子,发出几记响动。

众人当即便安静了下来,皆将目光投向于他。

便见贾瓒轻笑道:“先贤固具卓越之智,深远之见,其言辞亦曾照破万古长夜,指引后人前行。”

“然,此非谓先贤每言每语皆无可疑、无须验也。”

“孔子有云: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正因古之先贤身具大智,才以此言警戒后人,当学思并重,方为正途。”

“可后世之人何如?可曾在先贤之基推陈出新?未曾。”

贾瓒叹道:“时移世易,古今异辙。先贤所处之世,与今迥异。故其言辞,或有不合时宜者。”

“后人死抱经典,对先贤一言一行皆视为真理,不敢有半分疑虑,便有于今不合之处,也视为此世之非,而非圣贤言辞之过。”

“此辈名为大儒,实乃迂腐陈旧、食古不化、毫无个人思想之行尸躯壳,此辈为官,于世有何益处可言?”

米泽与贾珲互相看了一眼,二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仿佛没明白。

贾瓒视线一直望着众人,又笑问道:

“诸君试想,若今医者,只知背诵《黄帝内经》《伤寒论》,却不管实际病情,不论药性如何,皆墨守成规,按方拿药,可能救人否?”

众人郑重一想,皆道:“不能。”

自古医儒不分家,众人虽不通医术,却也能明白“同病异治,异病同治”的医家至理。

“好”,贾瓒点点头:“医者以经典为基,临证思辨,方能疗疾救人;医人尚且如此,况乎医国?”

他以医者为例,众人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一点儿,迷茫的眼神中开始出现了一丝光彩。

贾瓒继续道:“再者,昔时鲧治水,用循河立埭围堵之法,初始见功,后水溢众,终不治水害。”

“后禹惩往之意,改堵为疏,开渠为河,卒治水害,立不世之功。若禹不知通变,仍抱前死理,岂有后古之贤?”

话说到了这里,众人也逐渐琢磨出了一些道理。

吸收过往先人智慧,却不能全信,要对一切都抱有怀疑与批判的精神。

都是年轻的读书人,思想较为活跃,对于权威本就没有年长的人那般敬畏。

在贾瓒循序渐进的教育之下,也开始对于以前被自己认为是至理名言的话,产生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这颗种子能不能长成参天大树,贾瓒并没有把握。

但是至少,有总比没有要好。

“大人”,有一年轻官员出列一礼:“大人之言振聋发聩,只是属下仍有不解之处,大人所言对一切抱有怀疑态度,那……我等该从何处开始入手?”

贾瓒面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效果已经出现了。

他抬头望了望外面下着小雨的天空,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督抚衙门是个相当不小的部门,所有属官加在一起足有两三百人,贾瓒还真不全部都能认清。

那人躬身道:“下官范广才。”

“嗯”,贾瓒和煦的点点头,抬眸望向门外仍旧落着雨滴的天空,问道:“在你眼里,月亮是个什么样子的?”

范广才被问的一愣,接着蹙眉长思,不是很确定的道:“月亮……是白玉盘?上面……有广寒宫?”

“呵呵”,贾瓒轻笑着摇头,道:“所以我说,要对一切旧有事物皆保持批判与求证精神。”

“自古以来,月亮是什么,无人能说得清,只以个人臆想来编织出一些神话传说,却无人能够去求证,它是什么、它从哪来、上面又有有些什么。”

言罢,他朝着外头喊道:“王奔,将我前些日子制出的千里镜拿来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