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枪口对准了穆连城，他却毫无知觉，泪水狠狠砸落在墓碑前，冻得发青的手指轻抚着灰白照片，喉咙翻滚着沙哑的呜咽。
五年潜伏生涯，本不该动情，奈何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刍狗听着男人的恸哭，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水光。
纵然铁骨铮铮好男儿，也会为了心爱的女人化为绕指柔。
可是……
“把枪放下。”竹妖溪漫声命令。
“少主！”
黑衣人面面相觑，尽管恨极了这个军方间谍，还是不得不听话地放下枪。
穆连城哭着就笑了，俊朗的面容此刻竟然有些癫狂，没什么好让他牵挂的，不如死个痛快。
他倏地举起手枪，闭眼，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呯！”
一声火光，穆连城手中的枪被打飞，虎口震得发麻。
他睁开无波无澜的眼睛，语气嘲讽，“少主留着我的命，是觉得我不该是这么容易的死法？”
竹妖溪将银色手枪抛给刍狗，缓步走上前，弯腰捡起地上的大盖帽，放在墓碑上。
“如果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为我卖命，你所做的一切，既往不咎。”
穆连城的眼神急剧变化，最后趋于看淡一切的麻木与平静。
“为什么……要让我生不如死的活着。”
竹妖溪冷冷看着他，“受到这点挫折就想自我了断，对得起你身上这件制服吗？”
他是孤傲的狼，潜力惊人，不该被儿女情长绊住脚步。
冷雨淅淅沥沥砸在墓碑上方的军帽上，飞溅起一连片花白的细小水滴，顺着帽檐往下滴答。
穆连城垂眸看着这身象征着赫赫战功的制服，摘下三枚星，轻抚水迹，放在墓碑下方的草地上。
“我祖辈世世代代都是军人，效忠国家，护卫人民，想羞辱我，不必用这种方式！”
竹妖溪冷笑一声，眼底似有不屑，“穆连城，你未免看得起自己了。若是真的如你所说，为何还会爱上一个恶党分子，并与她有了孩子？”
孩子……
穆连城想到他与若水的孩子，浑身一颤，自杀的念头被抛到脑后，死死抓着竹妖溪的手腕，“小若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此时，小若的保姆抱着孩子走过来，警惕地看着穆连城，没敢靠近，小心地交到竹妖溪怀里。
竹妖溪第一次抱孩子，动作有些笨拙，一手拎着小若的后领，差点把孩子勒死。
“少主，还是给我吧！”保姆胆战心惊地伸过手去。
小秃头咬着手指，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眨了眨，望着蜜茶发起了呆，“姐姐……漂、亮、姐姐……”
见蜜茶不理自己，小秃头竟然死命挣扎起来，竹妖溪随手把他放在地上。
冰冷潮湿的草地让他打了个突，略一停顿，一路颠颠爬在蜜茶脚边，顺着她的细腿往上爬。
穆连城看着自己的孩子，眼眶渐渐湿润，耳边适时地传来竹妖溪清冽的嗓音，“留在山庄，照顾你儿子。穆连城已死，我会给你一个全新的身份，做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