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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对话的含义在于各自的理解

矮人族,某荒废的小镇。

自从资源枯竭的消息传开之后,某些贫瘠又偏远的小镇就像是被火山岩浆淹没了一样,在短短的时间内变成了空无一人的断壁残垣。

或许是集体逃难,或许是遭遇洗劫,总之,在地下深处的黑暗里,杜尔西内娅摸索着搜索了半个小镇,终于找到了一间门户完好的屋子,在壁炉里升起了一团没有热量的火焰。

“诶,你回来了?”

将装着魔法火焰的玻璃瓶摆在壁炉里,杜尔西内娅转过身,看着从小雪花背上滑下的新同伴。

其实这人她也不熟,只是之前见过他与Cybele那些人同行,秉承着“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的原则,杜尔西内娅便将这位自称为阿尔伯特的新人玩家纳入了自己的保护范围。

不管怎么说,让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独自在混乱的矮人族领地内旅行,也实在是太危险了。

“嗯,谢谢你。”

阿尔伯特抱着膝盖,坐在了壁炉前,面无表情地发着呆,眼中时不时闪过一丝纠结。

离开巴别塔以后,阿尔伯特的第一反应是去找年年,但随即他就发现,以自己当前这个状态想要在游戏世界里独自长途旅行,简直是难于登天。

更不要说,根据他们的定位,年年如今正在艾格伯格的前线战场,正与西米尔在同一处。

幸好他被杜尔西内娅捡到,听闻他也要去找年年,就热心地将他捎做同伴,丝毫不觉得麻烦,一路上打跑毒虫、野兽和劫匪无数。

稍稍冷静下来的阿尔伯特又开始担心其他的事情,三天里不停地上下线切换,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爆炸性的新闻在现实世界里出现,再忐忑不安地在游戏里等待,生怕错过来自年年的其他通讯。

年年到底想做什么?想要他做什么?

“说起来,”杜尔西内娅不习惯这种沉重的气氛,又想稍微善解人意一些,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找Cy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何必自己跑去,发个消息不行吗?”

“Cy?”阿尔伯特一时没反应过来,“Cybele?年年?有点私事。”

“哦。”

对话走入了涉及个人隐私的死胡同,杜尔西内娅干巴巴地点头,坐在一边抱着小雪花取暖。

“那个......”杜尔西内娅递给他一块肉干,“饿不饿?”

玩家的饱腹值是与等级经验成正比的,对阿尔伯特这个不满十级的小朋友来说,“胃”也是会很小的,走了半天的路,估计也该吃东西了。

“不,饿。”

差点忘记自己所处的环境,阿尔伯特连忙改口,抬手接过。

“对嘛,心情不好就要吃东西,这可是格兰杰特产的蜜渍鱼鲜混合肉干,超级美味的。”

“是吗?”阿尔伯特对这些琐碎的细节根本不了解,两三口塞进嘴里,随便嚼了两下,咽下去,“味道很好,谢谢。”

杜尔西内娅郁闷地嚼着肉干,满肚子后悔。这玩意儿可是很贵的!这家伙就不能更珍惜更真诚地品尝一下吗?!

“谢谢,真的谢谢,”阿尔伯特扭头看她,“刚才有点心不在焉,抱歉。”

杜尔西内娅摇头,大度地道:

“没事,我看得出来,不过你这样一个人钻牛角尖也不太好,要不要说出来我帮你想想办法?”

阿尔伯特看了看她,将目光转回了壁炉的方向,就在杜尔西内娅放弃继续谈话的时候,犹豫着开口:

“假如说,你有一个秘密被别人知道了,而这个人正与那个你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在一起,你要怎么办?”

杜尔西内娅简单梳理了一下,不解地开口:“让这两个人分开不就好了?”

“刀正架在人质的脖子上,刀不可能主动离开,若是毫无计划地冲上去,人质也就危险了吧?”

似乎没有讲清楚,阿尔伯特换了个比喻的说法。

“这倒是,”杜尔西内娅思索着,“这个情况下,就要看绑匪是不是有什么条件,还能有点斡旋的余地。”

“我现在就在等这个余地。”阿尔伯特颓然,“因为我拿那把刀没办法。”

“不对,不是个秘密吗?秘密又杀不了人,”杜尔西内娅机智地纠正了话题,“这就是一张嘴对一双耳朵的问题,要么捂住嘴,要么捂住耳朵呗。”

阿尔伯特望着地面发呆。

哪儿有这么简单,只要年年手里还握着那个后门,不管是嘴巴还是耳朵,他都捂不住。

首先要解决这个问题,但这就像是神仙打架一样,先不说两方的实力暂时相差无几,一不小心,可是会把游戏世界和现实的H国都搅成泥潭的。

“啊,不对,”杜尔西内娅忽然醒悟,“你难道是在说Cy?刀、不是,秘密在她手里?”

阿尔伯特叹气。

杜尔西内娅正想追问,小雪花忽然站起身,警惕将头上的独角对准了紧闭的屋门。

咚咚咚。

杜尔西内娅警觉地握住了武器,走到门后。

“我们是过路的旅人,看到这里有亮光,就冒昧来打扰一下,请问方便让我们借宿一晚吗?”

“请放心,我们只有两个人,一位是华夏来的游客,我是他的向导,我们是从翡瑟斯森林出来的。”

两个男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杜尔西内娅招呼小雪花靠近,将屋门推开一条缝。

门外确实只有两个人,一个穿着异族服饰,另一个是位普普通通的矮人同族。

“玩家?”杜尔西内娅打量着两人。

“嗯,我是个工匠玩家,”那个矮人举起自己的机械手臂,声音沙哑,“一段时间没回来,结果发现自己竟然迷了路,还连累了这位新朋友。”

“我的职业也是工匠,听说矮人族是个很厉害的地下王国,有很多厉害的机关,就想来看看,可惜现在似乎有点麻烦。”另一位男子挠挠头,赔笑。

“生活类玩家?这附近都是些小村子,往西走的话,就能看到很多很厉害的地下城市了。”

在未知的环境活动,面见无法判断敌友的陌生人,竟然不随身携带武器,杜尔西内娅已经相信这两人的话了。

“算了,你们进来吧。”

“非常感谢,”两人礼貌地道,走进屋子后,又识趣地送上了一捧金灿灿的房租,“我们从翡瑟斯森林带出来一些礼物,还希望不要嫌弃。”

“不用不用,你们以后可千万不要这么大方,很容易被人盯上打劫的,现在这边乱得很。”

杜尔西内娅摆摆手,锁好门,急切地捡起了刚刚被打断的话题。

“你说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Cy?你非要去找她的原因,就是她知道了你的秘密?”

在角落里坐下的两个人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低头默默地掰着干粮。

“喂喂喂,眼神不要四处乱飘,看着我说话!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可就把你扔在这里不管了啊!”

杜尔西内娅坐在阿尔伯特面前,义正言辞。

“是。”阿尔伯特谨慎地吐出一个字。

“很要命的秘密?”

阿尔伯特点头:“最起码对我来说,很要命。”

就单单只是他违例进行人体试验的事情曝光在大众视野里,他的职业生涯就会彻底结束。

“既然是这么要紧的事,Cy应该不会乱讲的吧,她不是这种人啊。”杜尔西内娅托着下巴,满脸怀疑地看着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撇开头,不想解释。

“啊,还有那个你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他知道秘密的人,他?他?是个男的?”杜尔西内娅忽得眼前一亮。

“嗯,是我的挚友,”阿尔伯特笑笑,“我们之间是跨越生死的友谊。”

“若是被他知道这个秘密的话,”杜尔西内娅的眼睛更亮了,“你会失去他?”

阿尔伯特觉得这个说法似乎有些不对劲,但也确实戳到了他的痛处,抿了抿嘴,半晌后才开口:

“这毕竟是有违他原则的事,我估计,是的吧,况且我还对他说过谎。”

杜尔西内娅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担心,跟Cy好好谈谈,或者你干脆自己对那位朋友坦白吧。”

“不行,”阿尔伯特斩钉截铁地道,“他不会接受的,这是他的原则。”

否则,西米尔当年就不会坚决选择用自己的性命来充当实验品。

“可是,这个秘密对Cy来说有什么好处呢?她完全不需要这种东西吧。”

杜尔西内娅自觉摸索到了线索,困惑不解。

“动机吗......”阿尔伯特倒是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难道,真的只是拿来制约我的筹码......”

坐在角落的两人再次对视一眼。

怎么说呢,总觉得这两个人的对话微妙地出现了差错,又微妙地接上了。

杜尔西内娅安慰道:

“你还是别瞎想了,我觉得Cy不是那种女人,这次我是去找她一起去圣堂教会,帮忙完成寻找精灵族长的任务,我会找机会问问她的,你也不如跟你那位朋友私下好好聊聊,既然感情那么好,他肯定会理解你的。”

“去圣堂教会?寻找精灵族长?”阿尔伯特惊讶。

“对啊,好像是她的进阶任务,一定要去完成才行。”杜尔西内娅应道。

阿尔伯特若有所思,在他脸上笼罩了三天的焦虑和纠结渐渐消散,变成了一抹微笑。

锦上添花般,等待已久的消息也在此时此刻飞进他的手中,看到发信人的名字,阿尔伯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谈谈条件?”

......

“你想要什么?”

“让沃尔顿博士放弃在游戏世界里寻找我,换句话说,我不想被他抓到。”

“可以,你需要我怎么做?”

“随便你,我只看结果。”

等了几分钟,年年确定阿尔伯特那边不会再发消息过来,低头看着躺在脚边的西米尔。

这是西米尔的房间,自她翻窗户跳进来之后,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该说的事情,应该都已经说清楚了。剩下还有什么问题的话,就让这个人自己去寻找答案吧。

年年蹲在地上,想了想,又站了起来,从床上扯了张毯子扔在沉睡的西米尔身上。

走到书桌前,年年拿起一个熟悉的方盒子,无奈地自言自语:

“折腾来折腾去,你还是回到了我手里,不过能确定你是什么,又有什么用,也不枉费我这么麻烦。”

打开方盒子,黑方块静静地悬浮在正中,年年看着倒在地板上的西米尔:

“不过,你对我也太不设防了吧,我说要看看,你还就真拿出来了。”

这样也好,免得她还要扫描这东西的位置,若是被放在储物空间里,那她还得当个溜门撬锁的小偷。

转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不出所料地,年年在窗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听墙角可不是好习惯。”年年跳上窗台。

尼克伸出手,将她拉下来:“半夜翻人家的窗户也不是好习惯。”

“跟踪半夜翻窗户的妙龄女子更不是好习惯。”年年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不是跟踪,是无声无息宛如空气般的陪伴。”尼克摇着手指,纠正道。

“......你真应该去写词典。”年年吐槽。

“你呢?”越过年年的肩头,尼克看向悄无声息的窗内。

“无聊的个人传记加人生感悟。”

年年打着哈欠,迈步离开。

尼克摇摇头,跟在她身后,忽然一抬头,看到消息的白光划过夜空,目光随即落回年年身上。

低头的一瞬间,年年的身体一僵,随即开始微微颤抖。

“怎么了?”

尼克连忙冲到她身边,紧张地看着她的脸。

年年的表情很奇怪,难以置信、慌张、恐惧、惊讶,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恶心。

她紧紧攥住尼克的手,差点拧断他的手指,结结巴巴地道:

“我、我的大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