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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凛手一抖,勉力控制了一下才没脱手让手机掉到地上。如果在这里尖叫出来,铁定会被准备好看戏的光嘲弄好一阵子。

“怎么样?被我的大作感动了?”光一脸想邀她点评的不怀好意。

“……”凛凛嘴角抽搐,眼角抽筋,莫非还要她强忍着胃部不适,赞美一番神木诗音脸上那根丁丁,线条和用色都栩栩如生么?她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对他怒目相对,“光哥,你该不会每天,都用右京哥的邮箱……”给神木诗音发这些相片吧?

以为只有一张面部特写的凛凛失算了,朝日奈家的光大摄影师,就差没把彩绘的参照物拍成一段生动的3D视频。这对于极力想要遗忘那一切不堪的神木来讲,无疑是一种酷刑。

光极无辜地眨了眨妩媚的绿眸,如同小弥那样:“我又没让右右发现……”

所以他就心安理得地继续盗用右京的email么?那一霎,凛凛真是同情右京同情得要命,果然是上辈子作的孽太多?她面色凝重地收起手机:“你有没有想过,神木诗音若是追究起来,右京哥会有什么麻烦?”

光不以为意地笑笑:“她哪来的脸和胆子去追究呀?就算她不看重自己的名声,她家的人也不会允许她胡来。”

“就当是你说的那样吧,你又怎么能保证神木家不会怀恨在心,背地里给右京哥穿小鞋?”

“有本事他们就试试看。”一抹显而易见的阴狠划墨绿双瞳,恍似丝毫不觉仗势欺人有何可耻,“区区一个神木家,朝日奈建造还不放在眼里。”实话讲,他倒是有几分期待神木家给他不知好歹地闹起来呢,到时可就有意思了~

不行了。这个人,完全说不通啊。说到底,神木诗音到底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并没有。“光哥,这么些天也够了吧?就此收手怎么样?”凛凛认真地劝道,她真心觉得光做得太过了。

神木诗音已经被搞出心理障碍来,听说整个春假都在看心理医生。她大小姐顺风顺水的十七年中所遭遇过的最大的灾难,大概就是在她自己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招惹了一个不能招惹的人——某人从不知什么是“适可而止”,假如一直没人阻止他,他会做到什么地步,凛凛也无法想象。

“请你答应我。”看出光似乎无意继续这个话题,并想要敷衍过去,凛凛不得不逼他表态了。

光敛起唇角的笑意,深深地看着她,眉宇间尽是讥诮:“你为一个曾经威胁自己的人向我低头,而那个人根本不会知道你做了什么,这样也值得吗?”

“谁说我是为了她?”

“噢?”将双臂交叠环在胸前,光言语中溢满了不信,“不是为她,难不成还能为了我?”

凛凛严肃地回问道:“光哥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么?”难得他如此有自知之明,真叫她又惊又喜啊。只是,她是厌恶光没错,可若因为这份厌恶,便是明知他在做着为害人间的事也放纵他,她厌恶的就该是自己了。

光像是愣了一下:“我以为你……”他的这位妹妹对他不是唯恐避之不及么?竟还会为他着想,实在是想不到呢。

“别误会,我只是不希望因为光哥一个人,让全家陷入麻烦之中而已。”看不得他渐渐飞扬起来的眼角眉梢,凛凛连忙声明道。

“……我该料到的。”打量了她半晌,他忽然轻轻笑了出声,之后不迭地摇头,“右京过去说过一句话,‘过分的温柔会给人带来不幸,最重要的是,会让你自己不幸’……现在,我倒是有些信了。”

“……?”凛凛莫名其妙地将他望着。

“对我尚且如此,你就不怕……我得寸进尺吗?”说话间,他霍然迫近一大步,不容拒绝地挑起少女的下巴,拉长的尾音似是意味深长,“不过,你的这种圣母,我倒是不讨厌呢~”

倘若不幸的话,就大家一起不幸吧。

“祈织哥,你起来干什么?”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凛凛在起居室的厨房遇到了一整只变成红豆冰的祈织。

毫无心理准备下,一转身看到祈织幽灵似的不声不响站在自己身后,凛凛差点一口牛奶喷在他脸上。她赶忙把牛奶塞回冰箱里,推着祈织走出厨房。

“……”不由分说就被拉到起居室的沙发上,作仰头状的祈织表情很呆,灰色小卷毛睡得蓬蓬松松有点乱,一副迷迷糊糊、不知所措的样子,“……我饿了。”

“哈?”凛凛正拿自己的手背贴在祈织的额头上,这个时间,祈织果然又在发低烧……闻言,她移开手,居高临下地打量祈织,越打量越觉得眼前是一只出门觅食的小动物,“很饿吗?你想吃什么?”

“红……”祈织牌红豆冰羞涩地低下头,连带着声音也期期艾艾起来。

“什么?”凛凛弯腰把耳朵凑到他嘴边,这才听见他用几近撒娇的甜腻语气软软地说了“红薯”两个字。

“红薯啊……”真是个让人头疼却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可是,现在家里好像没有红薯呢。”今天的晚餐她有出来帮忙,印象之中并没有看到类似红薯的食材,不过……她瞟了一眼乖乖坐在沙发上的祈织,后者正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瞅着她,她走到哪那视线就跟到哪,忒像一个等待老师发点心的幼儿园小盆友。

凛凛叹了口气,还是去厨房重新确认了一遍吧。

…………

……

没有。真的没有。高丽菜倒是有很多。

“凛凛桑,”祈织不知何时又跑到厨房门口,轻轻唤了她一声,“没有红薯的话,我随便吃点别的就好了……”那声音那神态,真是说不出的可怜。

那就别眼巴巴地一直盯着她呀!凛凛蹲在储物柜前面,纠结地抓着头皮。

说起来,祈织经已病了超过一个星期,身上的小红点在隔离了过敏原后慢慢沉下去许多,却不停反复发热,明明每天都有按时吃药的说。他又不愿意去医院,于是最后连雅臣也没辙了,只盼着他多多休息提高免疫力然后自己好起来。工作当然也去不成,祈织本人很淡定,倒是祈织的经纪人,差不多每天都往日升公寓跑,恨不得把祈织打昏扛到医院去治疗。

“祈织哥,我去一趟便利店噢。”向对方交代了一声,凛凛起身关上储物柜。方才她突然想起附近的便利店有卖那种蒸熟切好块的即食紫薯,便临时决定去卖点回来应急。

“啊?这么晚了……”祈织听了,当即面露迟疑,刚要开口阻止时,又听见她轻快的声音——

“没关系,我会带保镖的。”

…………

……

话说凛凛回房披上背着琉生偷买的运动衫(没办法,穿起来真的很方便),拿了钱包和钥匙就出了房间。电梯间前,她再一次碰上了STK她而至的祈织。

“没事啦,吉祥寺的治安一向很不错,我十五分钟内就回来了。”她宽慰了依旧不放心的祈织几句,“倒是祈织哥,你还在发烧呢,还是先回房间休息吧。”

“保镖呢?”祈织左看右看,都没看到凛凛所说的“保镖”在哪。

“啊,你说那个呀……”她恍然大悟地拉下运动衫的拉链,一坨灰色的松鼠头伸了出来。

“叽。”朱利叫了一声,权当问候。

祈织根本没料到所谓的“保镖”就是朱利,他的眉心一点一点地拧了起来:再怎么凶残的松鼠,也只是一只松鼠罢了,关键时刻谁晓得会不会帮倒忙!

“叽!!”连朱利都感觉到来自祈织眼神中那浓浓的质疑外加一咪咪若有似无的……嫌弃?它颇觉不痛快地龇牙咧嘴,冲祈织示威一般亮出两只锋利利的爪子,“看什么看!再看——小爷就让你变成一碗红豆沙!”

红豆沙?凛凛啼笑皆非地摁下朱利毛茸茸的脑袋。“叮——”,电梯恰好落到了四楼,凛凛立刻闪身入内,同时不动声色地堵住入口不让貌似想装傻跟着一道去便利店的祈织进入:“祈织哥,我去去就回啊。”假装不懂祈织的意图,她对祈织挥了挥手。

“……”祈织只能眼睁睁地瞧着电梯载走了凛凛。两扇金属门合上有一阵子,他还站在原处发呆——难道他在凛凛心目中,并不比那只暴力的松鼠可靠?(您真相了。)后知后觉的红豆冰王子独自品尝着不被信任的忧伤。

…………

……

右京不知从哪得知了凛凛因晚归而在池袋险遭醉汉纠缠的事情,此后,凛凛有了门禁。门禁规定她八点前必须到家,晚上若要出门,也必须有其他人陪同。作为监护人的右京格外坚持,甚至煞有介事地叮嘱了公寓保安室的山下,在其监护下的凛凛也只能无奈接受。

……其实,她平时都有很好的遵守,只是今晚不过是到五分钟脚程能到的地方,凛凛觉得实在没有劳师动众的必要。所以这会儿,她偷偷摸摸地蹲在保安室门前一盆铁树后,垂眸对怀中的松鼠君吩咐道:“朱利,去吧。”

“叽……”松鼠君不情不愿应了一声,无精打采地爬进保安室里……不一会儿,保安室里传出一声男子的惊呼。

少女便趁保安山下无暇他顾之际,撒腿溜出了大门。

她在院子里等了一下,便见松鼠君轻松脱身而出。它跳回她的肩头,不忘提醒她:“可别忘了小爷的好处!”

少女不耐烦地一挥手:“知道啦。”平时又没饿着它,犯得着那么馋么?

“叽!你才不知道!”松鼠君回想起最近的不平等待遇,气的七窍生烟,“那只只会卖萌的猫竟然吃得比小爷还好!!这还有天理吗?!”

“你好小心眼啊朱利,上次是你的松鼠粮在做特价,才会卖得稍微比猫粮要便宜一点,这你都要计较啊……”囧,少女简直无力吐槽。

“明明是你贪小便宜才买那种廉价的松鼠粮给小爷!!”

“你不要无理取闹了好不好?之前是你嫌别的牌子都不好吃,我才一直买那个牌子的好不好?”

“我不管我不管!!”

…………

……

清凉的夜风中,一人一松鼠一边拌嘴一边走在去往便利店的路上。

凛凛顺利买到了即食紫薯,来回果然只花了十五分钟。然后她故技重施,成功在不惊动到其他人的情况下回到了起居室。

她打算用那些紫薯煮一锅紫薯粥。先淘好米放进汤锅里煮上,等到米熟得差不多了就把紫薯丢进去,起锅前撒上一点点白糖。二十分钟后,一锅紫薯粥就煮好了。

“在煮宵夜吗?”右京端着咖啡杯走了进来。

“嗯。”凛凛回头一瞥,发觉右京还穿着白天的衬衫和西裤,面容疲惫,一副加班中的模样,便顺口问了一句,“右京哥要吃紫薯粥吗?我煮了很多。”

“紫薯粥?”右京放下空了的咖啡杯,踱至凛凛身旁,往汤锅里扫了一眼,他不禁疑惑道,“……哪来的紫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