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十六章——折夭
洛神看着师清漪的眼睛,低声道：“可是因着你的战鬼之血？”
“……这个可能。”师清漪凝眉琢磨了下，呼吸越发轻缓起来，怕更加令身边这位沉睡的老祖宗不悦：“神凰和战鬼自古就是世仇,虽然同在神主座下效力，但水火不相容。而且间越往前回溯,其实这种仇恨反倒更深，后面随着间的逐渐推移,神凰和战鬼在不同的地方定居，相隔万里，彼之间的接触越来越少,那种恨意反倒没神主在的那个代那么明显。尤其……”
她声音温柔不少，几乎叹惋的意味：“尤其我爹爹和娘亲成亲,虽然并没化凰都和魍魉城之间的深重嫌隙,但算成为了神凰和战鬼之间的一道桥梁,至少了一关联。我少跟着娘亲过不少次魍魉城,比起我们这晚辈，老祖宗们对于战鬼的恨,应该是刻在骨子里的,才会这样潜意识的反应。”
“那这位……”洛神目光瞥向老祖宗攥住师清漪的那只,语气隐约压藏了几分波澜。
“你别担心。”师清漪轻声安慰她：“老祖宗现在只是扣住我，并没对我怎么样,我们再等一等。”
洛神沉默地点了点头，守在师清漪身边观察形势。
师清漪不敢妄，只是低声与洛神交谈着，借压着内心的紧张感：“这位老祖宗在第境的界池之中沉睡，但是实际上，原本以她的身份,应该是要至少沉睡在第六境才对。”
洛神道：“你并不她的身份，如何晓得她原本至少该在第六境？”
师清漪的情绪更为平稳了：“我是不清楚，但是我道界池非常重要。从第境开始，之后的第五境和第六境都界池，界池是进入深处下一境的必经之地，相于门，而会在界池中沉睡的老祖宗，必然担着守护通往下一境的界池的重任。能守卫界池的，都是站在顶端的强者，这样的强者，最少该沉睡在第六境。”
洛神听着，面色微微一凉。
师清漪看着她笑：“怎么，老祖宗太强了，你怕她一捏死我吗？”
“你还心情说笑，我又怎会怕。”洛神看着她，眼中的笑意浮了许上来，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人在界池里低声说着话，过了一会，老祖宗的指略微松了松，从师清漪的腕上挪了下来。
师清漪顿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半点不敢耽搁，一把牵过洛神的，赶紧朝门的方向游。
洛神被她牵着，低声道：“怎么，逃这么快，你怕她一捏死你？”
师清漪：“……”
她支支吾吾的：“我确实点怕。太强了。”
洛神没再说什么，而是轻柔地兜着她的腰，仿佛庇护她的浩瀚深海，带着师清漪一路穿过界池的门，隐入那片金灿灿的光芒之中。
眼前的金色光芒逐渐黯淡下，门后处都是或浓或淡的雾，将淡金色的神息裹了起来。
众人之前在里面等了许久，等得着急，正要再出看看，这候洛神和师清漪从门进来，众人隔着雾气瞥见了她们两人的轮廓，连忙迎了上。
长急道：“阿瑾，阿洛，怎地这般久？”
师清漪轻声说：“点耽搁了。”
“这的雾气太大了，稍微远一点就根本看不清。”雨霖婞皱眉，环顾周：“不道应该走哪个方向。师师，你主意吗？”
师清漪面色凝重地摇头：“从第五境开始，就全都是未世界了。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大家挨近一，千万不要走散了。”
洛神淡道：“不管往哪个方向走，我们在第五境的最终目的，便是要寻界池。了界池，才能进入下一境。第六境，同理。”
师清漪往前走了几步，抬眼望，看见不远处隐约一座高台。
她朝高台指了指：“我们就先往那边的高台方向走，那是我们进入第五境入口后，所能看的第一座高台。”
师清漪的这个提议得了众人的认同，一行人穿行在大雾中，朝那座高台靠近。
“这里的可见范围限，谁不道雾气里藏着什么，会不会危险？”雨霖婞下地经验丰富，了这种雾气缭乱的地方，潜意识里难免带着警惕。
只是这里毕竟是神秘古老的千凰亘古，她觉得是庄严不容亵渎的圣地，又犹疑着说：“但是这里都是凰都的老祖宗们，个个身份高贵，应该不至于？”
师清漪边走，想起之前那位攥住她的老祖宗，边神色微妙：“这可难说。”
“不会吧？”雨霖婞嘀嘀咕咕：“他们都是不得了的人物，还会跟我们这小了不道多少代的后辈一般见识吗？”
“你们应该不会的。”师清漪笑了笑：“我就不一定了。”
“什么意思？”雨霖婞奇怪不已。
“老祖宗们可能不会欢迎我身上的另一半血。”师清漪把自己刚才在第境界池里遇的阻碍说了一遍。
“阿瑾，这……”长忧心道：“老祖宗们一向对战鬼深恶痛绝，倘若你被哪位老祖宗潜意识里放出的神息伤，这可如何是好。”
“没关系。”师清漪叮嘱：“如果之后我遇什么，你们不要着急，更不要强行。这里是族中墓地，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惊扰。”
她的红眸冷冽了：“而且，就算老祖宗沉睡了，我们是不可能抵挡他们身上的神息的。”
她虽然忌惮老祖宗对她身上战鬼之血所施加的威压，更怕的却是同伴们担心她之下，一旦在老祖宗们的面前，无异于以卵击石。
长皱着眉，叹了口气。
一边是凰都至高无上的先祖们，一边是师清漪，如果的彼发冲突，候的局面实在是难以想象。考虑这点，一行人面上都不约而同的凝重起来。
在雾气中走了一段间，终于来了第一座新月高台之下。这高台巍峨高耸，在雾气中伫立，几乎犹如一座小型城池，周身雪白，像是由某种白玉石堆砌而成，雾气和淡金色融合着，悄然掠过玉石细腻的表面。
“这座高台怎么这么气派？”雨霖婞站在底下，赞叹不已：“差点让人误以为这就是界池了。”
“误以为？”千芊笑她：“你这还没上呢，看都没看，怎么就断定这里不是界池？”
雨霖婞鄙夷道：“养蛇的你是不是傻？这里的界池可是通向第六境关键，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会修建在第五境的入口，让人一眼就看？这不就相于把你家保险箱摆在你家大门口吗？”
“我家保险箱摆在大门口，要看别人敢不敢偷走啊？”千芊回敬。
雨霖婞堵她：“你家保险箱不会都是蛊虫和蛇吧？”
“还让你猜对了。”千芊耸了耸肩。
洛神第一个沿着高台的白玉台阶拾级而上，她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台阶。
每一层台阶，一左一右各一道并不显眼的纹路。左边台阶尽头是神凰独的羽纹，右边尽头却不是，而像是排列紧密的鳞片。
师清漪注意了这两种不同的纹路，仔细看了看，没吭声。
濯川背着捉妖箱，走台阶右边最尽头，缓缓地蹲下来。她虽然闭着眼，却像是面朝着右边台阶上的白色鳞片纹路看了片刻似的，伸出，在上面轻轻摩挲。
“阿川。”鱼浅走她身边，笑道：“你可是觉得它们看上像我的鳞片么？”
濯川没回答。
鱼浅明道她不会任何回应，却还是言笑晏晏地与她说话。
师清漪听见了鱼浅的话，若所思，她看见洛神已经快高台顶部了，忙跟上，说：“这座高台上雕琢的纹路和我以前在千凰亘古见过的那都不一样，以前的只凰羽，这里却开始鳞片了。”
她顿了顿，说：“鱼浅说得没错，像是白鲛鳞，加上台阶是白玉石的颜色，就更像了。”
洛神瞥她一眼，道：“你可还记得洪武六冬日，鱼浅翻过墙来墨砚斋，对你说过一句话。她说姆娘曾告诉她，世上唯青鸟可托付信任，她才会来寻你求助。可想神凰与白鲛之间，定然极深的渊源。”
师清漪点头：“我是这么觉得的。千凰亘古十分古老，这座高台上还特地做了白鲛鱼鳞的装饰，而神之海的海城里面开启机关后，老祖宗的幻影和一个白鲛雕像出现，老祖宗的幻影还在那白鲛雕像上放了个什么东西。神凰和白鲛之间的关系，必然可以追溯久久以前了。”
她脚步轻盈起来，走得更快一，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池子里的景象：“只是不道这座池子里睡着哪一位老祖宗，说不定会线索。”
两人登上高台顶部。
师清漪站在池边往里看，里面却是空的。
偌大的池子里，只起伏的神息，池底清澈可见。
“怎么会没？”师清漪看向洛神，愕然。
众人跟随上来，发现了这池子里的蹊跷，都面面相觑。
雨霖婞问：“第五境难道会空池子吗？”
长摇了摇头：“不晓得。第五境太深了，一切都不得而。”
“那一境这种能了解的呢，没空池子？”雨霖婞在池子边沿探了探身，继续说。
“那自然是的。”长眼中黯然，道：“许多空池，是为往后需要沉睡的人而准备。”
雨霖婞听着，心里蓦地冒出一个不恰的比方，就像是以前老一辈的一风俗，在世的候，早之前就给自己准备好了棺材，等着死那天用。
只是在这种地方，她然不会说出口，心情沉闷起来。
洛神眼角的余光瞥向长，扫了一眼，道：“我下池瞧瞧。”
然后洛神思忖片刻，又向鱼浅道：“鱼浅，你一起。”
“好。”鱼浅笑着应允。
师清漪总操不完的心，对剩下的众人说：“你们先待在岸上，等我们上来就好，目前岸上还是安全的。”
说完，她不再耽搁，和洛神还鱼浅一并进入池中。刚下，鱼浅就听见了响，回头一看，濯川闭着眼跟了下来。
个人往池底游。
这池子比之前第境的界池还要大上不少，师清漪特地观察了一番，发现池壁上的纹路是凰羽和白鳞。等她们一直游底部，就见底部个门的轮廓，门分成两半，不出所料是凰羽在左，白鳞在右。
“一般只界池里才门。”师清漪这下更奇怪了。
“若说这池子规模，完全能称得上界池。”洛神道。
“它的确比之前那个界池还要华美敞阔。”师清漪总觉得这池子十分蹊跷，说：“但是界池里一定会一位沉睡的老祖宗守着，而且实力是第六境以上的才对，这里什么都没，怎么会一道门存在？”
濯川独自游那道门，她的脸颊面向着那道门，从左右，从上下，似目光游走。
师清漪，洛神，鱼浅三人不吭声了，看向濯川。
濯川如今是留息之体，虽然眼睛还睁不开，但是她是自己特别的视觉的，这种视觉甚至更为敏锐，能发现多肉眼看不的隐藏东西。
濯川伸出，贴在右边那半门扉的一个位置上，又摩挲了几下。
只见她指尖仿佛白光散逸出来，不一会功夫，她的所在的位置浮现出一片簇拥的白色鳞片图案，像是簇了一丛洁白的浪花。
门朝两边缓缓打开了，里面是一片金色的光。
隐隐约约的，师清漪耳边听了许声音。那声音极为听，恰似天籁，先是似游丝一样绕她耳边，再缓缓浸润了她的脑海似的，慢慢的，那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听上像是女人的歌声。
师清漪恍惚了下，步伐往前走，抬与那片金色的光接触。
整个人像是在瞬间被吸了进。
师清漪眼前浮光涌，而耳边的歌声越来越像是勾魂蚀骨的一味香气，牵着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走。饶是她再清醒，这一刻散了所警惕，仿佛身子在水中不断下坠，最终沉沦海中。
“折夭。”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来。
师清漪定了定心神，目光重新聚焦了。
“折夭，折夭。”那女人将这个名字含在舌尖上，轻品慢念，言语之中隐约着几分不悦的嗔意：“汝为何偏要唤这般名字？”
师清漪看见眼前站着一个模糊的白影，像是一个女人的轮廓，身段窈窕，虽然面容不太清楚，但还是能看出这女人的长发犹如海藻一样，覆在她身上，却是满头银发。
那白影面向着她。
师清漪觉得奇怪，以为这白影在和她说话，但快她就发现不对，缓缓回过头。
她身后原来还站着另一个女人的身影，是模糊一片，比那银发白影还要更高一。那白影只不过是在和这个女人说话而已。
师清漪分明站在两人中间，可那两个身影却像是并没感觉她，仿佛她是一个并不存在的局人。
师清漪立即走一旁，看向那两个相对的身影。
是虚影吗？
如果是千凰亘古里的虚影，那距离如今十分古老了。
“汝不该唤这般名字，折夭，反过来便是夭折，好不吉利。”那白影语气里带了许威严，像是习惯了命令，道：“夭折便是短命，汝改一个。”
那被叫做折夭的女人笑道：“乃吾先祖赐下的姓，改不了，名则为吾母亲所赐，同样不便更改。”
师清漪仔细观察那折夭的身影，顿明白了这位老祖宗，还是一位王族。
神凰王族只个姓，司，苍，靖，折。王族出后，每代一个姓的轮替，后面三代，都是跟着第一代姓，而代过后，就得前往千凰亘古重新赐姓了。
师清漪的父亲，苍擘，姑姑司函，伯父靖炎，伯母折枝，正好是处在代的一个新的轮替，于是分赐了神凰姓。师清漪和长并没需要轮替赐姓的那代，于是各自还是跟着父亲姓。
这位老祖宗姓折，又说是由先祖赐姓，想必是古老的那一批代轮替中的一位。
师清漪从没听说位叫折夭的老祖宗，代太久远，早已经被光的斑驳掩埋得差不多了，就连司函都可能不道。
“吾不便改名。”折夭的声音听上温润稳，对面前那白影道：“汝可给吾取一个，只让汝唤。”
那白影道：“取名麻烦得紧，吾不愿。”
“汝随意取一个。”折夭并不在意。
“随意取？”白影更不高兴了：“取得难听了，吾不愿唤。”
折夭轻轻笑了起来，她的身影像是一团光，看不分明，师清漪站在边上，不道这样的虚影是怎么形成的，或许是千凰亘古深处的玄妙超乎她的想象，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形成了这样的幻象。
“苒苒。”折夭模糊的身影白影面前，道。
“在妄言！”那白影顿慌乱，冷怒道：“吾乃鲛域的王，汝胆敢这般称呼于吾？”
折夭道：“为何吾之兄长初在世，可以这般唤汝？偏偏吾便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