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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落从床榻上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南宫慕心思飘忽,怔怔的把茶杯握在手里,一遍又一遍回忆着婚礼之前发生的事,可任凭他怎么想,都不记得丝毫细节。

良久,南宫慕沉声问道:

“那婚礼,只是一场梦吗?可你为何会在我身边?”

南宫慕摩挲了一下指尖,上面还残留着于落若有似无的馨香。

“封魔山驻守你可还记得?”

南宫慕将手指插进发间,太多记忆纷沓而来,头痛欲裂,他都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哪个假。

于落引了木属性的灵力,指尖点在他眉心,温凉醇厚,他的疼痛也跟着舒缓了几分。

渐渐,尘封的往事在脑海中浮现。

“我想起封魔山了,裂缝,我们一起驻守,还有好多千足虫,是仙尊救了我们。”

南宫慕的面色越发惨白。

“你跟我来到南宫家,我母亲……”

南宫慕愧疚的看向于落,见她脸上没有怒意,这才接着问:

“我去了镜珠,所以,我一直被困在梦里?”

于落点点头。

原以为他接下来会问过了几载,谁知他目光灼灼看着于落的眼睛。

“最后那场梦,并非只是我的幻觉,你的神魂也在其中,是吗?”

于落再次点头。

南宫慕多了几分欣喜,带着些卑微的,小心翼翼祈求道:

“于落,让梦成真,可以吗?我心悦你,天地人间,只想要你一人。”

于落伸手,挡住他黑暗中仍旧熠熠生辉的双眸,阻隔了他眼中的期待,方能说出狠心拒绝的话。

“我很欣赏你,但也仅限于欣赏,我虽不知道情爱为何,但我知道,绝非你我这般。”

“你我哪般?我亦是第一次爱上一个人,但我确信这就是爱,我的喜怒哀乐皆系与你,我的心里梦里全都是你,我想护你生生世世,我想伴你分分秒秒,我无法违拗我自己意志。”

南宫慕有些激动,握住于落挡在眼前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狂跳不止的胸口上。

“于落,你别急着拒绝,更不要躲开,我爱你是我自己的事,你可以权当不知,若有一日你肯回眸,我会一直都在。”

于落刚想说这对你不公平,南宫慕急忙又说:

“你只当我今日什么都没说,我们还是从前那样,可以把后背相互交托的挚友,好不好?”

于落终是点头应了下来,她无法改变他的心意,只希望他能慢慢将这份感情淡忘。

“扶我走走可好?”

“好。”

南宫慕的身体很虚弱,扶着于落的手,像初学走路的小孩那般,脚步有些生疏踉跄。

天光逐渐亮起,适应了黑暗的南宫慕,眼睛被刺的发酸,于落拿出一方黑色的丝帕,轻轻遮住他的眼睛,系在脑后。

眼睛看不见,其他的感官瞬间放大了好多倍,他甚至能感觉到于落皮肤散发出的温热,她的鼻息,她的体香。

好想把她拥在怀里,不计后果,只为了禁锢这片刻温存。

可他不能,只能在心里奢求着此刻的时光,慢一点,再慢一点。

很快,于落就退了开去,扶住他的手。

“我带你去见南宫家主,这七年来,他一直很担心你,还有你的母亲。”

“七年了吗?”

“是,我昨日才从符道镜珠里出来。”

两人随意的聊着天,倒真像是许久不见的故友。

还没走进南宫敕的院子,初荷就风一般迎了出来,看着蹒跚的儿子,眼泪断线的珍珠一般掉了下来。

“慕儿……”

南宫慕扶着于落的手,跪了下来。

“儿子,拜见母亲,让母亲担忧了。”

“快起来,醒了就好。”

初荷忙去扶南宫慕的另一只手,却被他轻轻推开。

“儿子希望母亲能履行诺言,给于落仙子致歉,她救了母亲,也救了孩儿。”

初荷连连点头。

“我知道,我方才太激动了,我这就给仙子致歉。”

初荷深深拜了下去。

“是初荷做错了事,仙子能不计前嫌救慕儿于为难,我甚为感动,请于落仙子责罚,初荷甘心领受,绝无怨言。”

于落把南宫慕扶起来,又搀起初荷,将南宫慕交到她手中。

“往事如烟,不必追之过深。我去歇息一会儿,南宫家主何时启程,派人来知会我一声便可。”

“好,多谢仙子。”

从主院出来,就见良辰侧身靠在一颗茶花树下,嘴里叼着一片树叶,洁白柔软的花瓣落在他肩膀上,落在他发间,散漫又矜贵。

于落:“你怎么在这里?”

“昨晚就去找你了,说你去了南宫慕那里,今晨又来,说你陪着南宫慕来这里了。”

看着良辰有些哀怨的眼神,于落忍不住轻笑出声。

良辰的心狠狠悸动了一下,她比以前更美了,让人恨不得把她藏在无人之处,仅供自己疼爱怜惜。

良辰这般想,就这般做了。

拉起于落的手朝自己的院子走去,关上门,确定这方小天地只有自己和于落以后,这才将她按在椅子上坐好。

于落还是那个问题。

“你怎么在南宫家?”

“昨天吃饭的时候南宫家主不说了嘛,我在这里陪了范霓七年,寸步未离。”

于落诧异。

“她也接受传承了?不能够吧?”

“你家师尊将她关在十雷劫狱中,昨天才放出来,正好,我也可以借此机会,名正言顺守着你。”

于落气闷的喝了一口茶。

“师尊怎么不直接把她给杀了?”

良辰挑眉。

“直接杀她我现在也能啊。”

“想什么呢!范广川求了暮云仙尊的庇护,在她身上留下一缕神识,能杀她的人,除了我师尊也就只剩魔尊了。”

良辰笑眯眯的看着于落。

“非也,这七年里又出了一个仙尊。”

于落惊愕,前世没有这茬啊?

“谁?”

“昊离仙尊。”

于落的嘴巴都能塞下一颗鸡蛋了。

“钟离归寒他爹?”

“正是。”

啧,师尊真是厉害,随便卷一下就卷出一个仙尊来了。

良辰把这些年发生的事一一讲给她听,直到午饭时间,南宫敕派人请她和良辰一道用餐。

南宫慕已经适应了强光,撤了蒙眼睛的轻纱,只不过身体依旧清瘦的厉害,看良辰和于落一起过来,如同一对壁人,眸光又暗淡了几分。

南宫敕看破不说破,招呼于落入座,顺便问良辰。

“大典那日箫宗主去吗?”

“师尊他自然会去。”

“那范霓呢?你守了她七年,不等范宗主派人来接她了?”

“她无碍便好,我已经与家师约好,阵宗相见。”

“如此,我们等会儿就出发,于落七年未归,想来很是惦念宗门内那些故友。”

于落欣然同意,还真是有点想他们了。

范霓此时躺在塌上养伤,经过一夜的修整,经脉愈合了七七八八,只是身体上那些狰狞的伤疤,层层叠叠,结成丑陋恶心的痂。

侍女轻手轻脚为她涂抹药膏,她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只是木讷的再次嘱咐:

“良辰师兄若来看我,就说我伤已经好了,让他不必担忧,我这幅模样,定会惹他伤心,还是不见的好。”

侍女沉默着不说话,心道:人家就没来看过你好吧?这么心思恶毒的女人,就算有命活着,修真界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