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后，穆棉立刻瘫软在椅子上，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看到人离开，小忘川赶紧从后门进来，一走进屋子，他就觉得有一股十分腥气的味道，之前在后院也闻到了，来到屋里那味道更严重了，就像是隔壁大叔过年时杀鸡的那股腥气又恶心的味道。
他走近穆棉，才看到她脸上的泪水，他慌了，还是第一次见娘亲哭，他印象里的娘亲温柔却又十分坚强，从来不会露出半点脆弱的情绪。
“娘亲！”他扑到穆棉怀里，抱紧了她。
娘亲怎的这般瘦，他原来也没有感觉到，但是今天他突然觉得娘亲真的很瘦很瘦。
“念幽……念幽……”她在呜咽，一直不停地重复他的名字，像是要把这两个字刻在心里，刻在血肉里。
他不敢说话，不敢动，任由穆棉抱着他哭，鼻腔里充斥着那股子腥气，他有些烦躁，更多的是不安。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穆棉才将将止住了泪水，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念幽，扶我起来。”
他立刻照做，把穆棉从椅子上扶起来。她似乎全身都被抽干了力气，只能倚靠着他才可以站得住脚。
“走……出去。”
小忘川小心地扶着她，两个人走到前门那里，他突然就停住了，他停下，穆棉自然也就停下了，两个人站在门槛那里，像两个雕塑。
他想不到用什么词才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描述他看到的一切。
整个前院，密密麻麻地，堆着上百个尸体，有隔壁的王叔，替他卖药材的陈伯伯，经常给他好吃的吴大娘，还有小胖……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他中午出去的时候他们还在跟自己打招呼，而现在，全都躺在这冷冰冰的地上，变成冷冰冰的人。
雪那么白，衬托着雪那样红，那样刺眼，那股腥气更严重了，他的胃里一阵翻滚，就要吐出来。
“念幽”身边的穆棉出声道，竟推开了他几步，走到了前院。
“念幽……都怪我们，都因为我们……”她说的很低，很轻，但他都听到了，睁大了眼睛看着地上的人。
他们，都是因为自己才死的吗？
穆棉看向小忘川，他越长大，越像他父亲，也是那般精致绝美，她当时就被惊艳了，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人。
“念幽，你知道吗，你很像你的父亲，有的时候我实在是太想他了，就会多看你两眼，看着你就仿佛看到了他”她抬手，想要触碰他的面容，可最后又放了下来，又看向了前院。
“念幽……这件事一开始错就在我，他们……娘亲是不是教导过你，犯了错要敢于承担错误……对吗？”
小忘川突然一阵心慌，两步冲到前院，拉住了穆棉的手，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从他眼眶中流出。
“娘亲……”他好害怕，突然好害怕。
“不哭，不要哭，他一直是那么肆意张扬，你也要成为他那样的人”穆棉用手指擦去了他脸上的泪水，他觉得她的手很冷，很冷。
“念幽……”一口鲜血突然从她口中流出，她的身体也慢慢倒下，小忘川一下子就慌了神，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接住了穆棉。
穆棉倒在他的怀里，嘴里是止不住的鲜血。
“娘亲……娘亲！”他慌乱地想要擦干净那些血液，但是却越擦越多。
“念幽……犯了错就要承担……”她笑了笑，像是开到极致的花朵。泪水模糊了那个笑容，他看不清楚，只是拼命地想要止住血。
“再也看不到木樨花开了，我和他初见还是在木樨花下，他很喜欢我做的桂花糕”她的瞳孔放大，看着漆黑没有一颗星星的天际。
“念幽……不要恨他，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