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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浴血反扫荡 悲恸祭亲人(八)

由于鬼子大部队向北扫荡佛台区去了,估计过些时日返回集安县还会经过古月区,翠屏村跟其他村一样,没有放松警惕,民兵警戒哨一直放到土山北面的十字路口,看到杨毅他们回来了,一个民兵就陪着他们回到了村里,在路上民兵告诉了杨大兰牺牲的经过。

鬼子突袭翠萍村那天晚上,大兰和六个青妇队员在刘婶家赶做军鞋,快到半夜才完工,姐妹们都不想半夜三更骚扰家人,就在刘婶家的炕上歇了,凌晨枪响惊醒了她们,她们赶紧把堆在炕上的几百双军鞋藏进地道,等藏完军鞋,外面的枪声越来越激烈,大兰和几个青妇队员不放心家里的孩子老人,就想回家,她们还特别小心的从刘婶家后门出去的,可没想到刚出门就跟堵在刘婶家后门的鬼子、伪军打上了照面,看来敌人是有目标而来的,别的人家都放过了,单单把刘婶家前后门都堵上了,看到杨大兰她们,立刻叫喊着抓活的花姑娘,杨大兰当即抽出手枪打倒了两个鬼子,阻住了敌人,其她姐妹急忙退回刘婶家下了地道,杨大兰打空了手枪里的子弹后,待要进屋下地道时,一枚手榴弹在她身后炸响了,杨大兰身负重伤,倚在屋门口,换了弹匣,对着进了院子的鬼子伪军开了几枪就倒下了,鬼子用刺刀把大兰的身体捅了个稀烂,看到屋子里再没了人,就烧了房子,大兰的半个身子被烧成了焦炭,惨不忍睹。

杨毅家的大门已经结上了白布,一对白纸灯笼挂在门口两边,院子里一口棺材担在两张条凳上,案桌上供着香火,地上的瓦盆里烧着黄纸,离开三天没见面的爸爸像是老了三十年,腰躯竟有些佝偻了,颤颤巍巍的在伺候着案桌上的香烛。杨毅、杨静、柳杏儿、小兰一进门就扑向棺木嚎啕大哭,院子里的乡亲、民兵和青妇队员,三五人一组搀扶着他们离开棺木,肖大牛流着泪对杨毅说道:“杨团长,你不能太悲痛了,再难过也要忍着,咱们是男人啊,你要是这样,大叔婶子可怎么得了啊,你快进屋开劝开劝婶子吧,婶子躺在炕上三天三夜水米不进,昏过去好几次了,醒过来就哭,还念叨着你和小兰呢。大叔也是连续三天没合眼了,一直在外面转悠不进屋,这都不是事儿啊。”

杨毅一听,忙拉过小兰给爸爸跪下磕头说道:“爸,您节哀保重,别太难过了,进屋歇歇吧,这里有我们呢,我进屋去看看我妈,接着出来。”柳杏儿和杨静也跟着跪拜爸爸。

杨老栓一一把孩子们拉起,摸着杨毅头上的绷带说:“小毅、小兰、静心、杏儿,你们都平安,这就好,这就好啊,你姐是好样的,是杨家将的好后代,我不难过了,杨家将的子孙就该这么个死法,先人们见到你姐准成能夸她呢,孩子,你头受伤了?要紧不?你去屋里看看你妈吧,她心缝窄还牵挂着你们几个,见到你们好好的,兴许就缓过劲儿来了,完事儿在屋里好好养伤,甭出来,你出来能做些啥么?养好伤去杀鬼子汉奸给你姐报仇是正经。”

杨毅看着唠唠叨叨的爸爸,知道这是魔怔了,对杨静低声说:“姐,带着睡觉的针没?给爸打一针,让他好好睡一宿。”杨静点头就打开药箱准备针药。

杨毅让杨静看护着爸爸,自己左手拉着小兰右手拉着杏儿,进了爸妈的房间,看着刘婶和几个平日跟妈妈亲近的婶子大娘在陪着妈妈掉泪,林颖和一个医护女学兵在炕头给妈妈揉捏着额头,杨毅跪了下来哭道:“妈,小毅不孝,回来晚了,小毅没出息,没能保护好姐姐,您打我骂我吧。”说完就咚咚地磕起响头来。

小兰忙拦住哥哥,哭着对母亲说道:“妈,哥哥头上有伤,又让鬼子飞机炸晕了,昏死过去两天才醒过来,磕不了头,我替哥哥给妈磕头吧。”

柳杏儿也说道:“妈,我也替他给您磕头了,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众婶娘一看他们兄妹进屋了大喜道:“这下可好了,她婶子,孩子们都好着呢,你可就放心了吧,孩子们快起来吧,劝说劝说你们的妈,唉,这怎么话说的,可惜大兰这么好的闺女了,这心里可不是就像刀割的疼吗。”大家七手八脚把仨伏地磕头的孩子拉了起来。

“小毅,我的儿啊,你快过来让妈看看,你受伤的厉害不厉害,快上炕躺着,妈没了大女儿,可不能再没了儿子了,小兰、杏儿你们受伤没?静心呢?怎么没见静心,她怎么了?”两天没吃没喝的朴英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只手撑起身子,一只手伸向孩子们,林颖忙把她环抱住,防止她掉下炕去。

杨毅小兰忙起来扶着妈妈:“妈,我就是头上擦了块油皮,一点事儿也没有,不碍吃不碍喝,也没影响打仗,我还打下来一架鬼子的飞机呢,静姐好好的,在外面陪着我爸呢,您想见她我这就叫她进来。”

朴英顺把杨毅揽在胸前说道:“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妈没了你姐,你们几个可不敢再出事了,你姐她命苦啊,从小受老了罪了,好容易把你这个有出息的弟弟盼回来,过上了舒心日子,这还不到两年就走了,我苦命的大兰啊,你咋就这么走了啊,你忍心丢下你爸你妈你弟你妹你男人,咋就忍心扔下你的一双儿女啊,秋儿,他可还不记事呢,我的外孙外孙女以后可再没妈亲没妈疼了啊,青青啊,秋儿啊,你们的命太苦了啊。”朴英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儿子,拍打着儿子的背哭嚎着。杨毅、小兰、柳杏儿心如刀割也忍不住抱着妈妈痛哭起来,一屋子人无不哭泣抹泪。

杨静在外面听着屋子里情景不对,匆匆从父亲手臂拔出针头,让肖大牛搀着父亲去后面屋子休息,自己把注射器收好,拎起药箱就进了屋,把杨毅三人拉开,抱着母亲叫道:“妈!妈!我是您的静心,您知道我是佛家弟子,我知道过去未来的事,您听我说,大兰没死,她的英魂就在天上看着咱们呢,她是女英雄,是杨门女将,已经成神了,保佑着我们一大家子呢,大前天早晨我看真真的,鬼子的子弹冲着小毅的脑袋就打过来了,小毅根本来不及躲,人哪有子弹快啊,可是就在这危急关头,大兰把子弹挡了一下,子弹就擦着小毅的头皮飞过去了,躲过了必死的一劫,前天下午,鬼子飞机扔下的大炸弹,就落在了小毅身边,我和小兰离着小毅100多米在救伤员,看着炸弹把地炸了个大坑,我的心当时就凉了,心想小毅断无生机,跑过去一看,小毅身边的人死了好几个,比小毅离炸弹还远的人都炸成了碎片,小毅的警卫员喇叭您是见过的,当时就死了,雨燕您也认识,心肺都受了重伤现在还没醒过来,可是咱家小毅和杏儿就在炸弹跟前却毫发没伤,当时我就很纳闷,结果就听着大兰咯咯地笑声,我往天上一看,刚好看到大兰化成一团云在往高飞着,她还对我说,静心姐,青青和秋儿就托付给你了,你不会生养,他俩就是你的女儿和儿子了,以后我护着你们,你们今后好着呢,妈,您说,大兰她不就是成神了吗。”

朴英顺听了将信将疑的问道:“静心,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看到大兰了?小兰,你当时在你静姐身边,你看到你大姐了吗?”

小兰说道:“妈,您糊涂了,我又没学过佛经,怎么能跟静心姐似的能通神呢,不过那飞机炸弹在我哥身边爆炸,我看见了,炸弹跟前的人大多数都牺牲了,少数活着的都是重伤,就我哥和我嫂子只是晕了过去,连肉皮都没破一点儿,大家都说很神奇呢。”

杨静接过话说道:“妈,您看我没说错吧,我和我师父的本事您和我爸十年前不是已经知道了,一眼就能看出小毅是杨家将的后人,说好十年内小毅能跟爸妈团聚,这不都应验了。妈,您就别难过了,赶紧吃点饭儿,再睡一觉,大兰今晚可能就会给您托梦了,常人看不到神灵,神灵就会用托梦的方法跟常人会面,到时候,妈您就直接问问大兰在天上过的咋样不就行了。妈,大兰已经把青青和秋儿托付给我了,我会把这俩孩子当成我亲生女儿、儿子来抚养,等青青再大几岁,我就把我的医术传给她,秋儿大了就跟着小毅学本事,还有您和我爸、小兰疼她俩,她俩一准不会受苦的,等她们懂事了,咱们就把她们的生身母亲有多伟大告诉她俩,让她俩和后人年年祭奠大兰,大兰在天之灵会很开心的。”

一把钥匙开一把锁,杨静原本就带有神佛属性,再七分真三分假的这么一分说,朴英顺心中的悲痛郁结当即化去了七七八八,心里畅快了许多:“静心,好孩子,妈相信你,大兰心眼儿那么好,说她成了神,妈信,你愿意给俩孩子当妈,那是她俩的福分,大兰把孩子托付给你,也是你和大兰有这个缘分,等水山回来,妈跟他说,他会同意的,小兰,你看锅里还有你林姐姐做的饭菜呢,端出来,妈饿了,你们也还没吃饭呢吧,咱们一起吃饭,吃完饭,你去西院你表叔家把青青和秋儿接过来,他刘婶儿,各位老姐妹这两天辛苦你们了,我也不留大家伙多待着了,你们都回吧,我想开了,没事了,吃完饭我就睡,有小毅两口子和我们家静心小兰在跟前,你们就放心吧。”

大家看到朴英顺确实气色缓过来许多,就告辞出了屋子。

吃完饭,杨静给妈妈扎了银针,把心中郁结之气除净,看着她朦朦胧胧的合上了眼睛,就从药箱里拿出了一小段迷香点着,放在她头顶前的凳子上,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妈,大兰从天上下来看您了,你看她多俊哪,您跟她好好说说话,小毅我们出去了。”朴英顺竟然露出了微笑,杨静打着手势,一家人轻手轻脚的走出了东屋来到了西屋。

民兵队长肖大牛、妇救会主任刘婶儿还有三个村干部都没走,看到杨毅他们进屋,知道两位老人都睡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刘婶儿抹着泪说道:“唉!全怪我啊,把军鞋藏起来后就该让大兰她们几个都下我家地道躲起来的,咋就让她们出去了呢?我糊涂哇。”

杨毅说道:“婶子,这事儿哪能怨您呢,换谁遇着危险了不都得先想着照看父母儿女啊,我路上听五柱哥说鬼子伪军是直奔婶子家的,看来是有人领路了?”

“肯定是贾进忠、贾进才那些王八蛋,他们知道剑锋叔是区委书记,我家也被烧了,贾进才在村里时的村干部家都被烧了,你家没被烧,是因为老栓叔是贾进才走后才被选上的干部,贾进忠、贾进才他们不知道这事儿,要不你家也得被烧。”肖大牛气愤的说道。

“贾进才,我就该早些除掉这狗杂碎。我发血誓一定不让贾进才活到明年,如不能办到天雷击之。”杨毅抽匕首刺破手指将血珠弹了出去。发完誓又问:“婶子,村里除了我姐还有其他人伤亡吗,损失大不大。”

“唉!三赖子终于吃了懒惰的亏,他家地道只有一个口,挖的也浅,洞口也不隐秘,上次检查让他改他光答应就是没动,这次被鬼子发现了洞口,扔了颗手榴弹,三懒子和他爹都被炸死了,他娘和他媳妇受了伤,仨孩子被大人挡在最里面没受伤,可都吓着了,还有就是贾兴茂家也遭了难。”

“贾兴茂?他去年不是跟着贾进忠进城当治安军了吗?听说还是个排长,他家怎么会遭难?”杨毅不解地问道。

“咳!贾兴茂要是不当伪军说不定家里就没事儿了呢,这次他跟着贾进忠回村后,就回了家,在门口贴了张顺民的纸条,就把他一家老小从地道里叫了出来,开始确实没事儿,可之后伪军开拔他老婆出门送他,就让留守的鬼子盯上了,贾兴茂前脚走,后脚几个鬼子就去了他家,他老婆和他仨闺女一个没剩都被糟蹋了,可怜他家三妮儿才10岁,生生被糟蹋死了,鬼子走后,贾兴茂的老婆就上了吊,大妮儿疯了,赤身裸体就是不穿衣服,二妮也只剩下了半口气,送她姥姥家养着去了,这个家算是全毁了,那贾兴茂估摸还不知道呢,咱堂堂中国人干吗要去当汉奸啊,这报应也忒惨了。”刘婶儿长吁短叹的又抹起眼泪来。

肖大牛道:“这次鬼子扫荡咱村地道挖的好,死的人最少,咱古月区其他几个村因为都有了地道,人员伤亡也不算大,不过每个村都有三五户地道口被鬼子发现了,这些家的女人们都被祸害了,男人和老人孩子大半都被杀害了。咱村就是几个老村干部家被烧了,还有就是鬼子来的太突然,好些家里的牲口猪鸡都没法藏让鬼子抓的抓杀的杀,没剩下多少,但大宗的粮食和衣服被褥没受损失,短时间生活不会受太大影响,不过没了大牲口秋后种麦子就成了问题。”

杨毅安慰道:“只要人没事就好,村干部们家属没处住,就到贾家大院暂时住一段时间,刘婶儿您和孩子们就住在我家吧,正好陪陪我妈给她解解心宽,鬼子撤回县城后,咱就把烧毁的房子盖起来,再上山西那边买些牛马,那边山多,牛马力气大好使,盖房子和买牲口的钱我先给大家伙垫上,之后我再朝贾进国、贾进才要,别以为在鬼子占领的县城里我就收拾不了这帮狗汉奸了,大牛哥,林颖姐你们有剑锋叔和区中队的消息吗?”

肖大牛道:“剑锋叔和韩泉哥带着区中队掩护着古月镇的乡亲们藏在西北面老龙湾那边了,要等到去北面扫荡的鬼子撤回县城才能回来。”

林颖说道:“监听青木联队的电报显示,108师团下一步扫荡计划是佛台和云山,一周之后才能结束,上千人在老龙湾饮水没问题,可吃饭是个大问题,不如让老乡们回来吧,把警戒哨放远些,有敌情能转移转移不能转移就下地道,这两天天气闷热说不定就要下雨,在野外老人孩子淋出病来就麻烦了。”

杨毅赞成道:“林颖姐说的有道理,大牛哥,你让民兵去老龙湾跟剑锋叔说明情况,也把咱们的建议告诉他,最后怎样由他决定。”

这时老常叔进来说道:“大少爷,大姑奶奶的遗体要早些安葬才好,天气炎热,总摆在院子里不是办法啊,现在又不好找到冰。”

杨毅果断说道:“叔您套车吧,咱们这就把我姐拉到陵园去连夜葬了,林颖姐,前天在土山牺牲的学兵葬了吗,没葬的话,今晚一起葬了。”

林颖道:“已经葬了,大牛派民兵去葬的,一时不好找棺材,我从仓库找了几丈白布缝的袋子,把牺牲的孩子们装在袋子里葬的。每个坟都留了木牌,记上了烈士的名字,等鬼子撤了再给他们立碑、开追悼会吧。”

“行!等鬼子撤了,跟在沙石峪牺牲的烈士们一起开追悼会。”

杨毅没叫醒父母,肖大牛带着十几个民兵先走一步,去陵园挖掘墓坑,杨毅等人在村里老人们的指点下,做着送走棺木遗体的程序。

午夜时分,老常叔拿起盛着纸灰的瓦盆递到杨毅抱着的小秋儿手边,撒手摔破了瓦盆,柳杏儿将一个缠着白纸条的筷子,塞到秋儿手上权当哭丧棒,秋儿当成了玩具紧抓在手中摇晃玩耍着,老常提着盛着纸钱的篮子扬撒着纸钱在前面开路,杨毅抱着秋儿跟在老常后面为秋儿妈妈指路,拉着棺木的灵车紧随其后,青青两手抱着妈妈的牌位,一身重孝坐在灵车上,杨静小兰在青青两边扶着棺木,邱宇亮和学兵们腰缠白绫,背着钢枪打着火把在灵车两边守护灵车,灵车后面有柳杏儿披着白布、头戴白绫送别,身边有被大兰救下的六名青妇队员穿着同样的丧服陪同,再后面是刘婶儿等村委干部带着青妇队员、妇救会员和能离开家的村民乡亲,大队人马顶着繁星残月在凄悲的哭声中去了土山陵园。

肖大牛把杨大兰的墓坑位置选在了前排左面第一个,杨毅觉着不妥要让肖大牛把墓坑位置定在北头,跟早先村里的民兵烈士们排在一起。

肖大牛坚决不同意说道:“这个位置是我和全体民兵商量后定下来的,这第一排第二排的墓位都给你们杨家留着,也不怕小毅你忌讳,以后你家我老栓叔、英顺婶子、静姐、你和杏儿、小兰的墓位都在这两排,不论你们是咋没的,你们一家人总要在一起,再往后你们的子女只要不是为非作歹的恶人,不论是牺牲的烈士还是自然老去的也在这个陵园有一席之地。这个决定要放进翠屏村村志中世世代代遵守。现在村委们除了老栓叔不在其余都在这了,各家各户的主事人也都来了,大家要是同意我们民兵的建议就举个手表个态。”

“同意!”所有送葬的乡亲甚至连儿童团的学兵们都举起了手。

杨毅不再坚持己见,抱着秋儿跪在地上给送葬的乡亲们磕头致谢,杨静揽着青青与柳杏儿、小兰一起在杨毅身后也跪地向大家磕头致谢。

棺木入坑填土起坟,第一把土由秋儿青青用小手撒在棺木上,之后的事情都是民兵做的,没有石碑,为了坟墓不被返回的鬼子汉奸破坏,肖大牛把大兰的灵牌埋在了坟包中,这个位置也不怕以后立碑时跟其他烈士弄混姓名。

跟长眠于此的大兰正式告别后,东方已经擦亮,杨毅让刘婶儿小兰抱着俩孩子坐车跟乡亲们先回家,他跟杨静柳杏儿和儿童团的教官学兵去窑场营地看望留在那里的学兵伤员们,跟每个伤员都握手安慰后,大家才在宿舍里眯了一会儿,天亮后,杨毅让邱宇亮带着学兵们到小清河里把沉入水中的枪支摸出来,擦干上油保养好,另外让枪械所的六个师傅带着学兵徒弟去鸡鸣山,看看被飞机炸坏了的火炮和机枪还能维修不,力争能把两门步兵炮修好。另外让邱宇亮把侦察兵放出去,紧盯着北面扫荡的鬼子和集安县东西两个城门的动静。

把想到的事情安排好后,杨毅杨静柳杏儿林颖就回了村里家中。

在北面扫荡的日军仅用五天就结束了扫荡,青木联队路过古月区时并没像杨毅担心的那样再一次祸害村镇百姓,一路上连停脚都没停,迅速撤回了集安县城,杨毅在土山阵地上用望远镜观察路上的鬼子,看到大多数鬼子身上都缠着白色的绷带,5辆汽车和十几辆大车上装的不是扫荡抢劫来的战利品,而是一车车裹着白布的尸体。鬼子走后,大路上留下了浓重的防腐药水和尸臭味道。

杨静特别关照儿童团学兵和乡亲们最近几天不要到大路上去,实在要去也要在口鼻上捂着用醋浸湿的毛巾,杨静自己则带着十几个医护学兵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提着一桶桶石灰水喷洒路面。看来鬼子在北面扫荡让八路军五支队、独立团和县大队揍得不轻。只是不知道八路军这边损失咋样。

两天后,到佛台云山打探消息的侦察员带回的消息让所有人既震惊又悲愤:

原来日军谷口元治郞带领的大部队以突袭形式袭击了中共集安县委所在地佛台区,在佛台区跟八路军集安县大队激战一天一夜,县大队伤亡巨大力量不支掩护着集安县委机关向军分区所在地云山转移。

青木联队在佛台跟谷口师团长会师后,两部兵马合兵一处向云山猛扑,与此同时,日军在邢台和沙河两县集结了两个旅团,配合108师团三面进攻共产党云山根据地,中共冀南军区云台军分区司令部调集了东进纵队五支队、军分区独立团以及三个县的县大队,分三个方向阻击鬼子的进攻,要求各部誓死保卫云山根据地,经过三天三夜的浴血奋战,给予了来犯之敌沉重打击,但最终鬼子凭借飞机大炮装甲战车优势武器兵力,108师团率先突破了云山南面三个县大队的阵地,对浴血奋战的五支队和独立团前后夹击,给五支队和独立团造成了重大伤亡。

在多次集中突围未果的情况下,五支队和独立团在第四天夜里,开始化整为零分散突围,只有不足三成的干部战士成功的逃出了鬼子的包围圈,其余人大部分牺牲少部分被俘。

鬼子在云山根据地实行了残酷的“三光”政策施以报复,根据地几乎每个村庄都遭受了鬼子的戳屠,凡被抓到的人不论干部战士和农村老百姓,青壮男人一律押到沙河县火车站,用火车运到东北做苦力,青年妇女被糟蹋之后跟老人孩子一起被屠杀,根据地可谓满目焦土村村火光尸横遍野废墟残桓。

集安、云山、枣林等三县县委机关遭到严重破坏,只有不到一半的干部向西逃入太行山区得以幸免,多数干部在与鬼子搏杀时牺牲了,也有些人做了俘虏当了劳工,还有极少数人做了叛徒,这些叛徒人数不多,但是危害极大,他们大多数都清楚各村镇的地道口以及党政机关隐藏物资文件的地方,有多一半的老百姓和干部就是叛徒告发了地道口让鬼子搜出来的,还有些地道里因为有民兵或干部用武器抵抗,让鬼子往地道里投掷毒气弹把地道里几十几百的人活活毒死,实在是惨绝人寰令人发指。

五支队政委陈思远壮烈牺牲、司令员贺炜身受重伤截掉一只手臂,整个支队只有不到一个营的干部战士突出了鬼子的包围圈,军分区独立团仅政委韩志坚等88人幸免于难,独立团团长石磊在突围时壮烈牺牲。

集安县县大队没有执行上级分散突围的命令,在臭嘴李队长的带领下奇迹般的突围成功,只是在佛台和云山两次阻击战伤亡过半,最后有69名干部战士进入了山区,政委贾舒文腿部受伤,是高水山咬着牙一路把她背进山的,在最后的一段路程,高水山累吐了血,最终还是救出了贾舒文,可以说是个了不起的奇迹。遗憾的是多灾多难的集安县委机关又一次遭到灭顶之灾,县委书记县长双双遇难,逃出来的干部不到三成。

日军的这次平定作战给云山根据地造成了巨大破坏,但鬼子伪军也是损失惨重,108师团再一次领略了八路军决死顽强能打硬仗的特点,108师团投入了两个步兵联队一个战车中队,一个山炮中队,一个步炮中队,一个重机枪中队和一个辎重大队,共计一万三千多人,从云山撤出的时候算上伤兵只有八千多一点儿了,伤亡近半元气大损,以至于“平定战斗”第三阶段“剿杀磨盘山双头鹰游击队”的计划胎死腹中,向磨盘山再也派不出一兵一卒。

日军围剿云山根据地的其他两个旅团战损情况比108师团还要惨,严重影响了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和陆军部武汉战役的兵力部署,虽然华北方面军对外广播对国内宣传还是大肆渲染这次“平定战斗”在谷口元治郞中将的指挥下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但是几个月之后谷口元治郞就被调回了国内坐了冷板凳,直到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后,谷口元治郞才被重新启用。

在这次”平定作战“中,作为日本鬼子走狗的华北治安军集安警备旅境遇最惨,在扫荡开始的第二天就在古月区遭到了灭顶之灾,土山一役警备旅一团的一个营被日军做了炮灰,紧接着在小清河旅参谋长阵亡三团丢了全部武器装备不算只有一半人归队,下午在沙石峪三团残存的这一半人不愿再做炮灰倒戈反水,旅长贾进忠被青木元仁逼着带领最后仅剩的两个营继续做炮灰,在峡谷里这两个营炸营逃散,贾进忠被打了黑枪。

直到十几天后,炸营逃走的伪军三三两两的被一团长贾进才收拢了三百来人带回了集安县城,但没人知道贾进忠的下落。

青木元仁就向上面报了个失踪,任命贾进才代理了警备旅长。

贾进才把堂哥的几件衣服装进一个棺材里搞了个衣冠冢,找道士做了个法事,就算把曾经不可一世的集安一霸贾进忠送到了西方极乐世界,然后就堂而皇之的住进了集安城里的贾府,明目张胆的接管了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嫂子,贾进忠的原配夫人董氏含泪带着两个女儿回了娘家,之后再没登过贾家的门。

后来贾进忠的贴身卫士在一次喝醉酒后哭诉贾进才不是人是畜生,打了老长官的黑枪,几天之后这个卫士就离奇的淹死在茅坑里,再后来警备旅传出贾进忠带队出击前有人看见日军联队酒井参谋长私下找过贾进才的信息,不过这些传言没几天就在贾进才的亲卫队和日军宪兵队的高压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