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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怡也喜滋滋的看着严华,还朝他抛新学会的媚眼儿,听他说到后面才正色起来,颇有些不愤。

“你说的这人是谁呀?这么过分,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是我们先前在街上遇到的一个纨绔。”苏潇简单给鲁怡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又问严华,“这池家是什么来例背景?缘何如此嚣张?”

“夫人有所不知。”严华道,“盐州城除了那三个大盐商之外,也还有一些别的商贾,那些大盐商看不上一些蝇头小利的买卖,所以除了盐不做别的,余下的商人便做好这些其他行当的生意。”

“池家便是其中之一,池家现在的家主叫池期徇,原本是一个落魄书生,娶了盐州大商贾方家的女儿,方家出钱供他读书,他这才有了秀才功名……”

“等等……”苏潇打断他,听到熟悉的姓氏,颇有些不可思议,“你说的这个方家,难道是方黄方老爷家?他家可是造船的船商?”

“不错,方家老爷是叫方黄,是船商起家。”严华点点头,继续说道,“方家是盐州的老牌商家,做船发家后也做些别的生意,资历很深,而且为人比较良善。只可惜家中无子,只有七个女儿。”

“居然真是方姐姐家……”苏潇喃喃。

“方姐姐是谁?苏姐姐你认识?”鲁怡好奇地问。

苏潇点点头,颇有些怀念道,“是我和小柳参加科考的时候在永昌府认识的,方姐姐娘家是盐州,当时也与我说过。”

只是时日久远,来到盐州之后,事情更是一桩接着一桩,若不是严华提醒,苏潇险些都要忘了。

她和鲁怡说了一些在永昌府科考的事儿,又说了一些方殷的情况,颇为唏嘘。

鲁怡听后既愤怒又庆幸,果然这男人都好色不好拿捏,还是像苏潇一样挑个入赘的好,到时候都听自己的,免得惹气。

鲁怡看向严华,有几分得意,简直把“我真会挑人”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严华不太好意思的转开视线,接着和苏潇说池家。

“池期徇娶了方家女,是过了几年恩爱日子的,不过他考上秀才之后,又攀附上了盐州的一个大盐商严家,娶了严家的女儿做平妻。”

“平妻?”苏潇和鲁怡异口同声。

“是的。”严华虽然不太懂这些内院的事儿,但也知道平妻和小妾是不一样的,对原配来说大概也算是一种屈辱。

他着意解释了一句,“严家的女儿身份也不低,给人做妾那是不可能的。”

“天下乌鸦一般黑!”

“都是大猪蹄子!”

“不可能那就不要娶好了,这么简单都做不到吗?”

鲁怡愤愤不平道。

“后来呢?”苏潇见怪不怪,继续问。

“池夫人不愿意,要与池期徇和离,池期徇起先不同意,后来以善妒为由,一纸休书将池夫人给休回了家去。”严华道。

“也就是三年前的事儿,那之后池家和方家彻底翻了脸,再无往来。”

“池期徇也弃文从商,在严家的扶持下,将生意做的越来越大,如今已经是盐州城里除了三大盐商之外最大的商贾,风头远超方家。”

好家伙!

苏潇不得不叹一声好家伙。

这渣男负心薄幸还真是够千篇一律,但不要脸也各有各的玩法。

说翻脸就翻脸,不念夫妻情也就算了,恩情也不念。

“这池期徇可真不是个好东西!”鲁怡插了块菠萝,咬牙切齿地嚼着,好像在嚼着池期徇。

严华看着她那用力的模样都觉得牙酸,唇角抽了抽。

苏潇思索之后,了然几分,看着严华,“你居然知道得这么详细,怕不是一时之间打听来的吧?”

“嗯。”严华也没瞒着,“之前大人就让我去打探过,将这盐州城有名有姓的商贾全都查了一遍,不光是池期徇,像是方家,刘家,王家我也都查了。”

苏潇和关山做的生意肯定不能两个人全都吞下的,这样太容易形成垄断,等以后他们离开盐州城,只怕又会形成新的三大势力。

袁相柳打算找一些盐州城的商贾合伙,自然就得先了解一遍这些商户,选定人品好一些的,做事有底线的,凡事能留三分余地的。

这样的商贾不光是能对百姓好一些,也能把眼光放长远,不会竭泽而渔。

严华调查的那些商家,人品有好有坏,但要说其中最恶劣的,绝对要数这池期徇。

不光是对内,对外也是纵容着手下人欺男霸女,欺软怕硬,对于手下的佃户更是十分压榨。

人家别处都是四六分成或者三七分成的田税,池家偏偏要拿八分,只分给佃户两成。

本来这盐州城内的土地贫瘠就不容易多得粮食,如此一来,佃户连糊口都不够,很多都是被逼上梁山的,不然就只能活活饿死街头。

于商,池期徇也是赶尽杀绝,几乎垄断了盐州城内所有赚钱的生意。

当季的时亲瓜果,他出价出得比黄土还贱,便是那海里的鱼虾和各种海鲜,他收购价也都十分便宜。

原本还有另外两家抢着生意,百姓们还能有点儿别的选择,没多久那两家也都被池期徇给兼并了。

百姓们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方家原本在盐州的产业不小,这几年被池家打压,丢了不少田地和生意。

偏偏有盐商和知府撑腰,也没有哪个商人敢造次,池期徇可以说是横行霸道了三年,日子那叫一个顺风顺水。

如上种种,不计其数,严华只是挑了一些说,已经让鲁怡恨的牙痒痒。

“这要是我爹过来,非得砍了这池期徇的狗头!”

“大人也没打算放过这个池期徇,不过他只是依附盐商,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能动他,大人也怕其他那些商家闻风丧胆,兔死狐悲全体跑路,大人才说留池家一些时日。”严华如实道。

他在查清这些事情之后,也和鲁怡一样的愤怒,问过袁相柳。

袁相柳当时便这样回答他。

如今换做他说给鲁怡听。

“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让他多逍遥一天,我这饭都得少吃一碗!”鲁怡冷哼。

“难怪刚刚那纨绔那般嚣张,看来是在盐州城横着走习惯了,没想到还有能处置他的人。”

苏潇一只手搭在石桌上,指尖轻轻磨蹭着果盘的边缘,“如今既然撞到我手上,肯定不能再便宜他。”

“夫人打算怎么处置?”严华问。

“要我说就处以阉割之刑,那池六不是好色吗?不是经常糟蹋良家妇女吗?按咱们大盛朝的律法,这处置正合适。”

鲁怡轻描淡写定下了池六的命运,然后一拍桌子,“要我说,这天下所有负心汉都应该这么干!”

明明没关系的事儿,严华却感觉身下一凉。

苏潇摇摇头,“他这次只是未遂,还真就够不上阉割之刑,既然小柳说不能师出无名,也不好处置得太重,不然日后容易落人话柄。”

“就处以鞭刑吧。”苏潇思考之后道,对严华吩咐,“告诉下面的人,明日把人拖到街上去打,抽他六十鞭子,不用手软,要好好震慑一下那些仗势欺人的。”

以后这盐州城可不是他们随便就能只手遮天的了。

“是!”严华勾起唇角,“那就由程大哥来执刑吧。”

程烨曾经是典狱司出来的,手上有数,想见多少血就能见多少血,想不抽死人就不会抽死人。

苏潇也觉得合适,小海豹鼓掌,“那就明日巳时吧,生意最好人最多的时候,到时候我和鲁小姐也去观刑。”

“好呀好呀!”鲁怡乐得都要跳起来,“那我明日可要早点起来,穿得隆重一些去观刑。”

……

鲁怡说到做到,第二日果然就换上了一件波光粼粼的衣服,又梳了个十分繁琐的发髻,妆容少见的浓艳,打扮得贵气逼人。

相比之下,苏潇就要朴素得多,她怀了身子之后人也变得有些懒了,连妆都没化,素着一张脸,穿上简单的衣衫,就坐着马车过去。

衙门的车队和他们一道行过去,到了主街,正是上午街上最热闹的时分。

如今盐场的动乱也处理完了,街上恢复了从前的繁华,虽然人还是比不上永昌府那么多,但也不像苏潇第一次进城时那么萧条。

如今的盐价低了两倍还多,也算是减轻了百姓的一些负担,加上又有修路那边的招工,一些百姓脸上都见了些笑容,那是对生活的期望和指望。

要是换做往常,囚车押人官兵开道这种热闹,大家是不敢看的,但这会儿也有几分好奇了,远远打量着苏潇他们这一队人。

苏潇下了马车之后,翠红便打开了伞遮在她头上。

盐州的夏季太阳十分毒辣,稍一不注意,肉皮都能给晒破了。

以往鲁怡可能还要抱怨几句,现在心情被激动和期待填满,春喜打伞晚了她都没催,一直朝着囚车那边催促,“快一点,程副官!”

程烨将池六押下囚车,押着到了正街中心,正好在鲁怡前面不远,方便她观看。

经过一夜的关押,池六身上那层锦衣华服的皮子早被剥下去,破烂的囚服穿在他身上,头发也凌乱得像稻草一般。

因为昨晚一夜都没有给池六进食,他睡在稻草地上也没有睡好,这会儿他又累又困,早没有之前那嚣张跋扈的模样。

他这张脸在盐州城是许多百姓想不认识都难的,这会儿却因为和之前差距太大,有好多熟识他的百姓一时间都没认出来。

“这人谁呀?长得有点像池家的那个管事。”

“是池六爷吧?这是池六爷吗?”

“怎么变成这样了?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

池六现在的样子,说是要饭花子都有人信。

“是池六,他那张脸化成灰我都认得,前些日子我在街边摆摊,摊子还被他给砸了,就因为交不出十文钱的租费!”一个男子咬牙切齿的说。

“十文?他也真敢要!”另一个汉子只觉得悲凉,这穷地方,卖上一天能赚个八文都不错了。

众人嘀嘀咕咕,在口耳相传中也算确认了池六的身份。

苏潇朝严华使了个眼色,严华站出来,高声宣布道。

“池六,当街调戏民女,欺压良民,又冒犯知府夫人,大人判鞭刑六十,于主街执刑。”

“下次若有人再犯,鞭刑一百,只多不少。”

严华说明了前因后果,震慑了众人,然后便退回到苏潇身边。

程烨往前推了一把池六,抽出腰上挂的鞭子,啪的一鞭子甩在地上,将泥地上的尘土都抽飞了起来。

这一鞭子可见力道十足,池六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转身就想跑,却被两个府兵给擒住按在地上,用麻绳五花大绑捆了,嘴也给塞上。

周围的百姓一片哗然,既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非常解气,就是没有一个人同情他。

这池六平日里欺男霸女,做下的恶事不计其数,在场十个得有八个是恨他的,巴不得官兵一鞭子抽死他。

大家见苏潇他们是来真的,顿时都群情激愤了起来,有胆大的当场就高呼起来。

“打得好,打得好!打死他,打死他!”

仗着自己隐在人群中,喊了也不会被池六注意。

这一情绪也鼓动了其他人,法不责众,这时候就算是逞一逞嘴上功夫又如何?围观的人这么多,池六总不会就发现自己吧。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振臂高呼,都叫着打死池六。

程烨就在这样的呼声中,手握鞭柄,朝着池六甩下了第一鞭。

啪——

他留了三分力道,不至于真要把人打死,但却足够让养尊处优的池六痛不欲生,一鞭子下去就抽破衣服见了血,皮开肉绽。

池六痛得嗷嗷叫,在地上滚来滚去,只是嘴里塞着布,却是口不能言,也叫不出太大声,听着更像是呜咽。

“这池六都给打哭了,哈哈!”

“平时那么厉害,也不过如此嘛,一鞭子就抽哭了哈哈!”

围观的百姓幸灾乐祸,倒是不那么怕池六了。

都是血肉凡胎,这池六爷也不是铜皮铁骨嘛,以前欺负他们的时候还不是仗着手下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