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玩家，还是观众？”
萧前川被乔教授收养后，因为对方的工作性质需要保密，连带着他小时候也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
今天是这十年来，萧前川与遥遥的第一次见面。
“哈？你在说什么啊？你哪位？”
遥遥一副看傻子的疑惑神情，直接往后退了一大步。
萧前川笑着摇摇头，“你的演技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拙劣。”
遥遥还待反驳，就听见对方继续下了重锤。
“就跟十年前，你在医院见到我的那次一样。”
“你瞎说什么？”遥遥低头，长发遮住了整张脸，让人看不出表情。
可萧前川不用看就知道，对方在心虚。
他猜想的没错，在南山安定医院的副本里，遥遥认出了本不该出现在十年前的那个，未来的他。
如果对方在十年前就能认得未来的萧前川，那么问题就很惊悚了。
“你到底是谁？或者，是什么？”
“我……”
遥遥抬眸，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突然晴空霹雳。
一声闷雷炸响，遥遥满脸惊恐。似乎是被这雷声给吓到了，她脚下一滑就向前倒去。
借着萧前川过来扶她之际，遥遥飞快凑在人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而后立刻一把将人推开。
“别碰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再来找我，别再回头。”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意味深长，加上之前附在耳边的那句，萧前川听得清楚，却不明白。
萧前川抬头望天，出门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此刻竟是阴云密布。
“要下雨了吗？”
萧前川驱车往回赶，可还没回到基地，天空就开始下起了小雨。
等红灯的间隙里，他视线落在车中央的后视镜上，挂件摇摇摆摆，是一颗黑色的小石头。
一些画面突然冲击萧前川的脑海里。
这感觉很熟悉，最近这两天总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乔教授说这可能是现世的记忆在他脑中回溯。
片刻萧前川理清了思绪，猛地伸手摸向了那颗石头。
果然！
这就是十年前小小川送给他的那个发圈上坠着的小石头，最后被凌警官拿了去。
刚刚的记忆正是接着那之后。
记忆里他从医院外的公交站台上醒来，看到整个医院已经被大火包围。
他记得小何哥的话，于是拼命往回跑，到达孤儿院的第一时间就是通知院长赶快报警救火。
说完那一句话，他就晕倒了。
然后浑浑噩噩地病了一场，再醒来他忘了很多事，但还记得小何哥。
他想回医院去看看小何哥，但院长妈妈没让他去。
不过孤儿院里的围墙拦不住他。
当他兴冲冲地跑到医院的时候，正看到有人从医院里抬出一具被烧得焦黑的尸体。
他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看到从那具尸体身上掉下了一块什么东西滚到了脚边。
他认出了那是他送给小何哥的东西。
一颗他亲手磨出来的小石头，世上绝无仅有的丑石头。
不太圆润的白色小石头被大火烧成了黑色，眼泪滴在上面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他知道小何哥死了。
记忆到这儿之后就变得模糊了。
但萧前川恍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这么说，这一切早就注定。
因为现世这段记忆与他原本的记忆是一样。
十年前的他正是因为看到了那颗小石头，才会以为被烧死的是小何哥。
萧前川进了副本之后才会以为那都是天命，注定了他要死。
而凌警官为了他，强行更改了既定结局。
可事实上，注定要死去的不是成为小何哥的萧前川。而是拿走了他发圈的凌日照。
凌日照才是注定要死去的那个。
他的生命没有结束，所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凌警官都知道！
萧前川头有些痛。
他一定要找到那家伙，一定要问个清楚。
回到基地，萧前川没再出去过。
那天遥遥意味不明的低语，并没有给萧前川的生活带来些许不同。
后来萧前川试过几次，发现不管有没有闹钟，每天早上6点，他都会雷打不动地醒来。
生物钟的力量如斯可怕！
萧前川放弃了抵抗，遵循本能的习惯早起、晨跑、训练。
没完没了的拼命训练。
枪械、格斗、冷兵器，训练强度一日比一日加重。
在这近乎自虐般的训练里，萧前川找回了现实记忆中的肌肉记忆。
他行动迅捷，身形灵巧，跟秦天那肌肉贲张的傻大个相比，虽然没有那么强的力量，但最擅长四两拨千斤。一套连招下来，打得对方只有伏地认输的份儿。
这几天萧前川将基地里所有的队员都打了个遍，直到没人再敢与他切磋。
但这并不能让精力过分活跃的萧前川感到满足。
他开始以一敌众，进行车轮战式的格斗训练。
最开始是1v2，但赢得太过轻松。
于是下一场变成了1V4，接着1V5，1V6，1V7……
当萧前川气喘吁吁地站在训练场上，看着地上倒成一片不断哀嚎的队员们。
他才知道，凌警官跟他说，他能一个打十个，不是在玩梗。
对方确实有那个实力。
而他现在也可以。
他可以保护自己，保护他了。
只是……
萧前川突然甩了甩脑袋，他有些记不清凌警官的样子了。
还有凌警官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莫大的恐惧占据了萧前川的心，他面色发白，大滴大滴的冷汗从下颌滑落。
顾不得队员们的关心，他狂奔回自己的房间，慌忙拿出床头抽屉里的那本笔记本，
看了眼闹钟上的电子日历，又对照着自己的日记，萧前川惊悚地发现，从游戏里出来仅仅才过去了五天而已，可他的日记已经有两天没写了。
每一天清晨醒来，萧前川都能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消失，却又想不起那是什么。
另一条人生轨迹中的人和事，在他脑中逐渐模糊。
他快要忘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他甚至忘了写日记，把他记下来。
萧前川内心里的惶恐不安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颤抖着双手往回翻着日记，在字里行间寻找那个名字。
[凌日照]
萧前川看到那个名字的瞬间，脑海中有关这个男人的记忆又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凌日照！他叫凌日照，是不能忘记的人。是我最重要的人。”
他一遍遍默念着这个名字，拔出作战匕首，走进了浴室。
从这一天之后，萧前川每天训练结束之后，又多了一件事。
他没再忘记过凌日照这个名字。
就在他们出游戏的第六天，岚波率先忘记了有关凌日照的一切，
所幸他的人生轨迹并没有太大偏差，父母依然死于车祸。只是从小照顾他长大的管家被突然冒出来争家产的极品亲戚给辞退了。
最后还是在萧前川的帮助下，他赶走了那些苍蝇，接回了管家。
岚波不记得他和凌日照初见时的情景，连带着跟萧前川三人同框在一起的记忆也消失了许多。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来到的特调局。
萧前川见状没有特别去提醒，只问他，“你想回家去吗？基地大门敞开着，随时可以走。”
如果岚波想走，萧前川觉得自己没有理由阻拦。
这样反倒更好。
终极副本一定很危险，这家伙没必要跟着蹚浑水。
可岚波不知道脑子里搭错了哪根筋，说什么都要跟着萧前川一起闯副本。
“我也有自己的愿望想要实现。很重要的愿望。这次你如果拒绝我，那下次我就一个人去。你就忍心让我去送死啊？”
萧前川不理解，训练室里对着沙包抡出一记左勾拳，“知道是送死，你还去？”
“去啊！”岚波自觉离沙包站得远远的。
“去就总还有机会。不去，我这辈子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萧前川不明白，这赢在起跑线上的大少爷做什么这般苦大仇深的表情。
既然对方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尊重。
一记右勾拳出去，萧前川冲对方招了招手，“你执意要去的话，那从现在开始就加入训练吧！你的时间不多了。”
“啊？现在？”
这下岚波脸上的表情可是真正的苦大仇深。
剩下的最后三天里，说是让岚波加入训练，可G组队员的训练量不是一个四体不勤的小少爷能吃得消的。
为此萧前川专门安排了秦天给岚波一对一的做专项训练。
不求岚波能在游戏里大杀四方，只愿他在关键时刻能够自保。
第十日。
萧前川和岚波在众人的簇拥下再次躺上了电击床。
经过了上个副本过后，岚波其实有些担心电击对萧前川的心理伤害会更大，可萧前川本人表示没关系。
不是嘴硬，也没有勉强，经历过上个副本之后，萧前川的ptSd已经彻底好了。
现在的他无所畏惧。
“来吧！”
此刻萧前川简直迫不及待地想要快点进入游戏了。
他怕再耽误下去，自己真的会忘记一切，忘记自己进入游戏的目的。
乔教授按在电击开关上的手有些不稳，他看向萧前川，总觉得这孩子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非常不妙！
“儿子，就快到你生日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萧前川对这坏得很的糟老头子的惊喜一点儿也不期待。
“什么惊喜？你可别是惊吓！快点儿的，马上时间就到了。别耽误我去死。”
乔教授一噎，干脆不再废话，闭眼咬牙按下了按钮。
随着一阵电流穿过身体。
萧前川睁眼出现在一片红色的土地之上。
[叮咚！]
[欢迎玩家萧前川回到正义游戏。]
[开启终极副本：九渊魔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