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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瓜尔佳·博西勒坐在殿内,手旁茶盏换了一杯又一杯。

吱呀——

大门被推开的声音,让她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哒、哒的脚步声,是花盆底的高跟鞋踩在砖面上发出的脆响。

远远地,借着屋外的月光,瓜尔佳·博西勒看清了太子妃、董鄂·和准宜尔哈。

玄色的旗装上,用着亮眼的白线与银丝,绣着八团龙蛇菊纹,梳着最标准的旗头、上面带满了各色银饰,哪怕是手中佩戴的护甲,也是的银质镶嵌一枚硕大的纯色金刚石。

这一身黑白之中,最为显眼的,当要数她头顶正中那一朵血色的红宝石花。

只是这一眼,便让博西勒当即将先前在心中推演好的无数个计划尽数推翻。

什么借机示弱求饶、什么引进外来再用武器进行拿捏交涉……

她相信自己一直以来游走在死亡边缘的直觉。

——今天,谁都别想活着走出永寿宫。

她猛地拍向椅子的把手,紧接着‘突突突’的好似鞭炮一般的扫射声响起。

隐藏在布景中的自制枪械,开始无差别在院落中横扫。

这其中造价最贵的是制作自制枪械与子弹特需的金属,其他的火药、控制器、电池、齿轮机械臂等等都是边角料。

果然,就像是印证了博西勒的恐惧一样,在烟雾缭绕的扫射中,哒、哒的脚步声并未停止,董鄂·和准宜尔哈依旧是一步一步的走进了永寿宫正殿。

看着稳稳当当站在面前,对着她甚至露出笑意的董鄂·和准宜尔哈,瓜尔佳·博西勒强忍着本能的不适,咬牙狠狠道,

“怪物,你当真是个怪物。”

弹孔没入和准宜尔哈的皮肉,却在下一秒钟被‘吐’了出来,穿透的皮肉乃至被打碎的骨头,也像是按下了倒放一般恢复如初。

甚至……连衣服也不例外。

但没关系,这永寿宫会是正常爆炸的中心,超高温度的灼烧、和宫舍坍塌时的碾压,足以消灭这再生单一单孔穿透所造成伤害速度为4.72秒的怪物。

自制子弹口径为9mm,全长9x17mm……

爆炸产生的瞬间,热量焚烧所造成的冲击……会彻底断绝她的生机!

除此以外,整个紫禁城都会付之一炬,强烈的爆炸余波兴许还会让周边地基不稳的建筑产生坍塌。

这些年她没有再找到最后一名任务者,想必当年死掉的年氏全家就是她面前怪物的手笔。

很好。

这一波,是谁也别想上桌!

她不亏。

“碰见你,算我倒霉。”

为了让董鄂·和准宜尔哈走得再近一些,瓜尔佳·博西勒的脸上露出了惊惶以及适当的愤怒。

“你,你不要过来!”

“我警告你!!”

用着复仇者惯有的‘唱反调’与‘报复’心理,越是这样说,他们便会走得越近、越快。

看着董鄂·和准宜尔哈一步步的靠近,瓜尔佳·博西勒的心也就愈发的狂喜。

带着怪物、自以为赢定了的怪物一起死这件事,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

她慌张的拔出发簪,佯装自卫,缩瑟在椅子上弱小又无助。

哒、哒。

近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董鄂·和准宜尔哈,博西勒脸上的惶恐骤然被疯狂所取代。

她猛地按下袖子中的按钮,生命以零点几秒为计数的陷入了倒计时!

“和我一起死吧!”

这一刻仿佛时间都变慢了。

博西勒清楚的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董鄂·和准宜尔哈的脸忽然被树木枝干的枯槁之色取代,她的双眼凹陷逐渐变成了空洞,原本在月下反着白光如陶瓷一般的手猛然变成了有着一撮新绿的树枝。

站在瓜尔佳·博西勒面前的,一直是一具拥有着人类模样与表情的枝干。

枝干猖狂的、无声的笑着,她脸上倒弯的双眼,以及直接咧到耳根处的大嘴,张开似乎是在拥抱爆炸与火焰的双臂,无一不是在嘲讽着引火焚身的瓜尔佳·博西勒。

当枝干的双臂举起到最高处,拥抱天空的那一刻,埋藏在地底的火药炸裂,火焰拔地而起,整个永寿宫在这一刻坍塌。

轰——!

这声音不对……

在消散的最后一刻,瓜尔佳·博西勒知道她最后的算计,也赤裸裸的显露在了这个怪物面前。

爆炸的、毁灭的,只有她的永寿宫。

死去的,只有她自己,和后殿中属于她夺嫡的、获胜的筹码。

这一切发生的太慢又太快,她甚至来不及改变她疯狂笑着的表情。

博西勒知道,在未来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她都将无法直视月光。

因为……那会唤醒她被这个怪物所支配的恐惧。

一切在数理化的力量下,尘归尘、土归土。

永寿宫已然成为一片废墟,可……莫说是紫禁城中,连永寿宫门外打着瞌睡的宫人都未有任何的察觉。

喧嚣与寂静,尽被收拢在结界之中落幕。

远在毓庆宫,穿着相同装束站在灵堂前的和准宜尔哈,朝着永寿宫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她抬手轻轻抚摸着面前的棺材,感受着那由工匠精心打磨、涂油护理出来的润滑感。

“最后一个。”

*

三年。

女帝在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情形下,稳坐着帝位。

她没有给自己取封号,更是没有给自己取名字,国号维持着康熙,什么都没有变。

变得只有朝中局势,以及各项让人惊奇却找不到任何角度去质疑的国策。

这一日中午,和准宜尔哈遣散了身边所有人,来到乾清宫中自她登基后便被改造为大型帝王书房中。

只有一位做太监打扮的年迈老人跟在她的身后。

她没有回头,抚摸着这里面一卷卷卷轴、竹简、纸张,

“同样的讯息,我会留给信给董鄂家,也留给了弘晏。”

弘晏是她与胤礽的长子。

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弘晏终于是达成了他的梦想——登基,成为一名真正的、不受他人掌控与摆布的帝王。

和准宜尔哈走到一个个书架前,看着上面用麻绳系着的标签,

“登基后三月、半年、一年、三年、五年的计划,我都替他准备好了。

儿孙教育资料,我也亲手都书写出来了。

帝国百年内该如何发展,世界国家局势也都被我梳理成册。

他酌情看、酌情做。

儿孙各有儿孙福,我不管了。”

听着和准宜尔哈的话,那一直戴着面具的老太监的双眼,露出了惊讶又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像是完全无法相信这种话怎么能从和准宜尔哈的嘴里说出来一样。

他无法理解。

他只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解释,就像是三年前那样。

可和准宜尔哈没有同他对话的想法。

她只是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

“你还能活着看见他登基,看着你们爱新觉罗氏的皇位物归原主,可是能安息了?呵。”

“好好照顾他。

少年天子的不易,你最是清楚不过的了。

剩下的一年时间,好好用来辅佐他吧。”

说完,她甩手凭空拿出一卷圣旨,丢到了‘老太监’手中。

“这是遗诏,拿好了。”

他顺势摊开,看着里面一条条的内容,他频频摇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碍于面具他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没有名字、没有脸、没有声音,每到他想要表明身份的时候,他的心口便会抽动、意识便会模糊。

这三年的苟活让他绝望。

他没有一刻不在懊悔、自责。

可这一刻,这个女人的一切举动,都在告诉他——你真的很愚蠢、很自负、很天真。

“转告弘晏,我希望我的后事如这遗诏里的一样。

不需要葬礼,不需要谥号,不需要墓志铭,什么都不需要。”

“好了,我去找他了。

你就留在这里,自便吧。”

……

毓庆宫。

自太子崩逝后,这里便一直是他的停灵之地。

和准宜尔哈知道胤礽的愿望,她愿意满足他。

以董鄂·和准宜尔哈的身份去满足他。

因为此地布着法阵的关系,哪怕这些年无一人可进,毓庆宫中依然干净整洁。

庭院中的虞美人花,无论季节、无论风雨,都盛开、绽放着。

就像她那一年大婚,走进毓庆宫时一样。

推开正殿中的第二口棺材,和准宜尔哈侧身躺了进去。

当棺材闭合的那一刻,一切光亮都被隔绝。

拥抱着黑暗,听着自己逐渐衰弱的心跳,和准宜尔哈闭上了眼。

与胤礽的点点滴滴,在这漆黑中格外的清晰。

他是一个聪明、倔强、执拗的人。

他喜欢一切的风雅之物,只不过碍于皇太子的威严,从不表现在外。

带着她读聊斋、看着、听着时下文人作曲写诗……

与他的相处,近乎遍布着董鄂·和准宜尔哈的一生。

时间不多了。

回忆,在生机逐渐消散的钝痛中戛然而止。

她轻声呢喃,哼起胤礽以往最喜欢听的小曲。

“爱着你像心跳难触摸,画着你画不出你的骨骼……

记着你的脸色是我等你的执着,我的心只愿为你而割舍……”

“啦,啦,啦……”

最后一声戛然而止,和准宜尔哈这具躯壳失去了生机。

此时,距离她夺嫡成功登基上位过了三年零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