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修双手枕于脑后，悠闲地躺在竹椅上之上。
对于沈之的回答，他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淡淡问道：“你为何要学武？”
沈之一听此言顿时瞪大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不解，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这还用说吗？学武自然是为了给阿成报仇雪恨！”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决绝与愤怒，仿佛有一股怒火在胸中燃烧。
这个答案自然也是在严修的意料之中，但他并没有说出那些冤冤相报何时了的俗套劝解之语。
在沈之的认知里，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只有拥有强大的实力才能让人臣服。
若是连被人欺辱都不敢反抗，那么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他继续问道：“那么你对这武道修行一途又了解多少呢？”
沈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他有个堂哥在城中赫赫有名的霸岳武馆修行，因此对武道修行也有所了解。
沈之清了清嗓子，开始娓娓道来。
“武道修行，初始便分为上中下三品，每一品又分为初期、中期、后期三个阶段，只有不断修炼，才能突破瓶颈，达到更高的境界...”
虽然他所说的都是武者皆知的基础知识，但至少可以看出他确实下了不少功夫去了解。
虽然在严修的眼中这些算不得什么，但一旁的林渐秋来却是听得十分入迷。
她看着沈之的眼中充满了崇拜与敬佩：“阿之，你居然知道这么多关于武道修行的事情，真是太厉害了！”
被林渐秋这么一夸，沈之不禁有些飘飘然，心中的得意之情更甚。
“我那堂哥在霸岳武馆修行已经五年，如今已是锻骨境界，馆主也对他青睐有加，要不了多久就会收他为徒。”
林渐秋虽然对武道知之甚少，连锻骨境是什么也不知道，但并不妨碍她卖力地鼓着掌，丝毫没有让沈之冷场。
然而严修却是眉头微皱，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这锻骨是什么境界来着...？”
沈之见他这副模样，耐心地解释了起来。
“严大哥你不是习武之人，不知道也是正常，这锻骨乃是武道初始之境的第二步，再往上便是化境。
据说这个境界的高手可摘叶飞花，伤人于无形。”
说到这里时，沈之模仿起那些武者的打斗动作，再配合上嘴里发出的“咻咻”声，幻想着自己也是一位化境高手。
倒不是严修不知道这锻骨境是什么，只是他当年的对手都是洞真境或者妖圣境界的强者。
锻骨境这样的字眼已经在他的记忆中太过于久远，以至于快要想不起来了。
所以这一刻严修才会有些显得茫然。
“等到堂哥被霸岳武馆馆主收为徒弟之后，我再去找他，让堂哥给我走走后门，进入武馆修炼。”
沈之说话间信心满满，一副早就将所有事情计划好了的模样。
“你可知道今晚我们吃的这桌菜肴花费多少？”
严修却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问了一个与武道没有多大关系的问题。
他虽然不明白严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猜了猜。
“五十文？”
严修摇了摇头。
“八十文？”
严修还是摇了摇头。
“五钱银子。”
话音刚落，沈之和林渐秋顿时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地惊呼，声音中充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五钱银子？！”
要知道他们的爹娘干的都是在田里刨食的活儿，累死累活一月都挣不到三钱。
虽然三人在严修的医馆帮工，但是每月的俸钱也不过区区二钱。
在永安城里，这样的收入已经让许多人羡慕不已，不知道多少穷人会削尖了脑袋往里面挤。
而今晚这一桌看似普通的佳肴，居然花费了整整五钱银子，这让他们如何能不感到震惊与难以置信。
“我这一晚上居然吃掉了爹娘两月才能挣到的钱...”
沈之有些茫然地呢喃道。
严修见状又添了一句。
“那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穷文富武。”
这练武可不仅仅只是简单的练武。
若是进入武馆，首先必须得交一笔拜师的费用，这自然不必多说。
其次这交了钱并不代表可以高枕无忧。
通常武馆修行都是有着一个期限，长则三年，短则一载。
若是学艺不精出不了师的话，那么还得再交一笔学费。
而这些都还只是小头。
真正的大头则是那些打熬筋骨淬炼肉身所需的各种珍贵药材与肉食。
这一笔笔算下来的话，要想踏上修行武道一途，没有一个富庶的家底支撑，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当沈之听完后，脸色也是浮现出了一抹茫然无措。
他虽然知道武道一途需要承担旁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但却从未想过这些。
“我堂哥是霸岳武馆的弟子，他应该会帮帮我吧...”
这句话说到后面时，沈之的声音也是变得越来越小，语气中充满了不自信。
如果事情真如严大哥所说的那样，那么自己极有可能连霸岳武馆的门槛都进不去。
想到此处时，沈之原本胸有成竹的心态被动摇，整个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连林渐秋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低着头不说话。
“可他是我堂哥，应该不会骗我的吧...”
严修本意是想提醒沈之，让他认清自己选择的这一条路会是多么艰辛。
却没想到直接将这孩子的心理防线给崩溃，打成自闭状态了。
当即严修轻轻叹了口气，柔声宽慰道。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俩洗个热水澡，早些歇息吧。”
说罢便从躺椅上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里，只留下仍然呆若木鸡的沈之和一脸懵的林渐秋。
许久之后，沈之才回过神来。
但是他脸上并未流露出多少气馁的神色，反倒是低声呢喃着些什么，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
“阿之哥...”
林渐秋还想说些什么，沈之却是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院。
...
是夜。
勾栏瓦舍的檐下红灯笼摇曳，散发着暖黄的光晕。
青楼里琴声悠扬，歌声婉转，丝竹之声与女子的娇笑交织在一起。
赌坊内人声鼎沸，赌桌上骰子翻滚，牌九纷飞，昏暗的灯光里弥漫着汗臭味。
而此地正是苍狼帮的地盘。
这时一道人影悄然出现在屋顶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下方的热闹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