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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之时,本是万物复苏,焕发生机的时机,稻妻的陵园中却是多了一座孤坟,单单地矗立在两座假山之间,两旁仿若夹道欢迎。

坟碑上刻着:“稻妻初始功臣,九条武顺。”

送葬的队伍很是壮大,居民纷纷来送这位大人的最后一程,不过都是以年轻人居多,比较熟悉的小辈柊卜罔都堪堪不惑之年的年纪,身后跟着的两个孩子,意气风发,气宇轩昂。

站立在九条武顺的坟前,他的家人声泪俱下,哭得撕心裂肺,其儿拉着孙子跪下,磕头又磕头。

而身为同辈的柊裘虎几人,便是微微鞠了一躬,日出日落,还是未曾离去。

最终还是其余三人的子嗣,加上相互之间劝慰,才都回了家去。

墨然是最后一个离去的,因为他的家人,一个丧命在变革之中,一个在去年寿终正寝,走得安详。

出了陵园,墨然没回家,却是走到神明居住的矮山脚下,绕着这山脚走过,来到下方的天然洞窟中。

两座孤冢结伴,石碑上都只刻了一字,真,影。

站在此地许久,墨然一动不动,就这么站着,倒也不是因为其他,就是他有预感,自己的这个身份,在今年之内,应该就不需要再用了。

人类生命的自然流逝,他改变不了,最多能将他们的时间定格,永远地封存起来,但那样的话,似乎还不如一死了之。

“默大哥,你果然在这。”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妪拄着拐杖,缓缓走来。

这步履蹒跚,体态佝偻的老妪,就是清黎,她至今未嫁,膝下无养子,曾经要一起参军的友人,已然全部离世。

现在的她,只想再多看看这张脸,这张被乱糟糟的白发和胡须掩盖的平凡面容。

“默大哥呀,你的脸上该打理打理了,不然走出去,怕是会吓到别人孩子哟。”清黎抬头望着一言不发的他,自顾自地说着话。

这样的一幕,此刻的稻妻村外,也是大差不差的情形。

神里桑溪和阿枫并肩同行,幽静的道路上,两人也很是安静,沉默如风浪不起的海面,正在酝酿着更大的风雨。

“话说,阿枫,你的女儿是嫁给谁家小子来着?”

“不是嫁,是那小子入赘。”

“对对,入赘……想好给后代,留下个什么姓氏了吗?”

“唉,我父母连个名字都没给我起,我哪知道原来是姓什么的。”

“那就重新想一个好了,以枫自作为开头?”

“行,你读的书多,你给我取一个。”

“嗯,枫,枫……要不就叫,枫原?寓意才华横溢,名扬天下。”

“行,就叫这个!”

……

立春过后,几声惊蛰春雷响动,夹杂着雨水落下,正式定下姓氏枫原,以及决定好辅佐神里一族,留给后代的族训后。

两家老人纷纷撒手人寰,在谷雨之时离去,这一次送行的同辈老人,只剩下墨然,柊裘虎,清黎三人。

故友一个一个离去,柊裘虎本就黯淡的眼中,更加无芒,深邃如渊,不见天日。

夏至蝉鸣之时,清黎倒在街道上,这个至死都没有等到喜欢之人回应的老妪,在死后或许也不会有多少人记得。

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站立在清黎坟前,柊裘虎看了眼身旁的兄弟,叹息着离去。

墨然站到了很晚,一直到隔天清晨,他才转身离开,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给这个曾经的少女,留下了一句:“对不起啊……”

柊裘虎剩下的时日也不多了,他和墨然就每天结伴,绕着村庄走,一遍又一遍,走累了就去看看未来要一直待着的地方,陪陪老朋友。

“阿默,你感觉怎么样了?”柊裘虎背靠着假山,望向那抹夕阳,笑容和蔼。

柊裘虎忽地转头,看向身旁一言不发的兄弟,好在那双睁开的眼睛,让他稍微放心了些许:“都忘了,你没法说话的。”

一阵无言,天幕上挂起点点寒星,一个中年人向着他们走来,唤道:“爹,默叔叔,天晚了,咱们回家好不好?”

“卜罔啊,你不在家陪媳妇孩子,来找我们两个糟老头子干什么?”柊裘虎笑道。

“爹您这是什么话?您是我爹,那是我默叔叔呀。”柊卜罔说道:“我来找您们,不是应该的嘛。”

“呵呵,行,当然行了,我的两个大孙子,今年最大的几岁来着?”

“十九了,再过一年,就该娶媳妇了。”

“嗯,不错不错,小孙子呢?他最近在做什么?”

“正闹着要参军,还不想直接接受军权,要自己从最小的士卒当起,说是这样才有成就感。”

“哈哈哈,好,孩子挺有志向的,比你这个要兵发外岛,征战荒芜土地的将领也不差,嫉妒不?”

“我儿子有大志向,我这个当爹的,有什么好嫉妒的。”

“说的没错,当初看你爱读书,再一步一步地打拼到今天这个位置,爹心里也很欣慰,我恨不得天天和人炫耀,看见没?那是我柊裘虎的儿子,是大将之才!”

“那爹后来,怎么就不常说了?”

“怕说多了,让你骄傲,爹打了半辈子仗,知道骄兵必败这个道理,所以我两个孙子那边,你得给点压力,记得要适度,别给整一蹶不振了!”

“这您放心,我懂的。”

“嗯,卜罔啊,爹人老了,很老了,容易啰嗦和忘事……”

“爹您可别这么说,哪有儿子会嫌爹烦的?”

“呵呵,你十八岁那年,闹着要搞什么兵武大会,被我驳了意见,不是摔门就跑,说了再不理我吗?”

“那……那是还年轻气盛嘛,什么都不太懂,脑袋一热就想做出些什么,总觉得不干出一番大事业,对不起您老。”

“那现在呢?”

“现在会想了,得事情是对的,瞻前顾后的,每件事都得思索再三,细细斟酌,生怕漏掉点什么。”

“嗯,懂得越多,越会考虑,所以有时候,反而拼不起来,不过会比较顺风顺水的,以后想咋做,想干啥就去吧,爹管不了你了!”

“爹……”

“不过你要敢弄那些伤天害理,草菅人命的事,我老了也一样能揍你!”

柊卜罔拍了拍自己肩膀,笑道:“爹,要不现在来一拳?”

“一边去,还有人爱没事找揍的啊!你傻不傻,不会跑啊?”

“那哪能啊,我巴不得您现在一拳给我打墙上去呢!”

“想得美……”柊裘虎哈哈大笑,随后缓了缓,说道:“卜罔,咱们是不是该给后代,留个训诫?”

“爹您决定呗。”柊卜罔从怀里拿出纸笔,本来毛笔是已然普及的,但因为不方便携带,他外出还是带的那种尖尖的碳,就是将兽皮换成了粗麻纸。

“一把年纪了还什么都我决定,你这孩子是吃干饭的啊?哼,就留一条,凡是柊家后代,不得欺压居民,同族不得包庇,违反者,依法论处。”

“好了,用不用再加一些?”

“你自己加去,爹就想到这么多了。”

“啊,哈哈,那儿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可省着点吧!”

…………

处暑临近,天气转凉,柊裘虎这个仿若不倒的老将,也终于是长眠不起,再无声息。

这次的同辈老人,只剩下墨然自己,走在队伍的最前头,显得孤零零的。

坟还是坐落在两座假山之间,处在其余三座的正中间,也在最前头,虎虎生威,威风凛凛。

柊卜罔眼中含泪,悄悄地抬手擦去,看向身后的两个孩子,道:“你们先回吧,我陪你们默爷爷站会。”

“爹,我们也陪您。”大儿子直率道。

“好,那也好。”柊卜罔看向自己叔叔,这是他唯一的长辈了。

墨然察觉到视线,微微侧头望去,柊卜罔的眼里带有亲近之意,不过其他人还有往下一辈的孩子,眼里只有敬畏,整个村子也没有了从前的亲切。

时代更迭,人物变化,这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每个老人原本熟悉的儿时的一切,却是很难再故地重游一番。

不仅仅是地方变了,人也在变,心境再怎么好也不可能完全和儿时一样,那段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时光,或许是许多人的成长回忆,化作他们人生的开篇光辉。

不过像墨然这样的,还有柊裘虎四人在内的孤儿,却是年少当家,尝尽酸咸苦辣,体会人生疾苦。

“默叔叔,天晚了。”柊卜罔提醒了一句。

不知不觉间,又是日落西山,余晖焕芒。

墨然不语,只是被这个孩子拉着回了家,好生招待了一番,之后的每天,也都是细细照看着。

他知道,这孩子是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也突然离世了,不过,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这个身份的兄弟,朋友,亲人离世,留下的作用不大,再等一段时日,墨然便会安排一场假死,回归真正的自我。

…………

秋分之日。

找不到他默叔叔的柊卜罔心底大惊,连忙带着两个儿子,在村子里四处询问,最终到了神明矮山下的洞窟。

在两座魂幡飘曳的坟旁,有一个挖好的坑,其中躺着的老人,身上盖着几捧土,白发黑衣,手掌沾满泥土,已经没了生息。

柊卜罔长长一叹,在磕了三个头后,将这位葬了,至于葬礼,这位叔叔都独自跑到这里了,他还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往这新起的石碑上,刻上一个默字,柊卜罔又拜了三拜,起身离去前,说道:“待来日,小侄携膝下二子,再来拜祭您老。”

月挂正中时,村子很静很静。

没人注意到陵园里立着一个黑衣青年,站立许久的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一躬身后,消失不见。

同年,稻妻宣布建国,赐岛名鸣神,雷神巴尔称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而雷神大人还有一位神秘的兄长,称御建鸣神主尊太上御所。

往后的日子很长,向着西面的岛屿发展,已是板上钉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