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彻正在努力地回忆，想弄清楚这种自己都把握不住的东西，唐若涵的话却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有些奇怪：“我应该清楚什么？”
唐若涵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轻轻地说出一个词：“实验体057。”
何彻有些懵，但他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嗯，我知道啊。实验体057，F037实验室最后一个实验体，也是谢老头的得意之作。他不是Free time的老板南门杰吗？”
唐若涵垂眸，闻言缓缓点了下头。
“没错，小杰在他手下度过了恶魔般的三年。那段时间里，他经历了无数次实验……”唐若涵顿了下，何彻发现异常，看了过去。
她的头微微垂着，声音有些哽咽。他刚要安慰，唐若涵却嘲讽一笑：“呵，在外人看来他却成了受益者。”
“他伤口愈合速度极快，知识获取能力极强，情感控制能力极强，格斗能力也几乎拉满……是，他的确是成了谢老头最得意的实验体，可是他付出了什么？”
“一期实验，伤口愈合实验。他的身体被一次次制造出伤口，从小的划伤到特殊的贯穿伤，又一次次被灌下新合成的药。他被禁锢在实验舱内，一动也不能动，甚至连死都不被允许……”
唐若涵垂着头，仿佛无意识般地说着这些话。
她来尤加利是最早的，几乎这里所有人都可以说是她看着成长的。
她因为外面的那些腌臜事，早就没了生育能力，对这些年纪小的居民，可以说当孩子养都不为过。
唐若涵还记得，她第一次可以接触尤加利内部人员资料时，第一个打开的便是南门杰的资料。
她记得那个男孩，永远将自己缩成一团，对别人展示着自己的一身锋芒。刚开始时，他甚至不允许别人进入他家。
那时，她几乎是捂着嘴，无声地崩溃着看完了南门杰的资料。
当时她感觉自己一身冰冷，她那时都不敢相信，那个小孩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
普通人的资料，可能寥寥几行或几页，看着没什么跌宕起伏。而他们这些人的资料，仿佛是雪白的身躯上划着道道伤口，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但是，南门杰的资料就像一块块泡在血池内的尸块，上面还有蛆虫在扭曲攀爬……
看到的那一瞬间，你没什么别的感觉。只是感到大脑空白，就好像坠入了深渊。那满篇的血色，十分扎眼……
唐若涵粗粗地喘着气，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在挣扎求生。
何彻担忧地看着她，却没有选择开口。他知道，唐若涵此刻需要的只是一个聆听者，她不需要回应……
或许有些事在她心里憋得够久了吧……
“那一次次的新药被强行灌了下去，那些药甚至都没测试过安全性。他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在其中一种药上，但可能也会在某一刻希望那种药是个毒药吧，最好一了百了……
二期实验，知识获取。一次次大量数据的灌入，扩大他的大脑容量，最后甚至采取了手术措施。他恢复能力那么强，几乎是三天一场小手术，五天一场大手术……从反抗到妥协，最后麻木地接受……”
何彻一直注视着她，此刻听到南门杰的这些过去，他十分心惊。
他不敢细想，南门杰在那么强的恢复能力的支撑下，这小手术和大手术又都是什么？但随便猜猜也能猜到，脑部手术，都是危险程度极高的手术啊……
以前他只知道谢老头管理了一个实验室，名叫F037。外界都说那是研究人体极限，想在未来打破现在的人体禁锢的。
他无从得知那个实验室内部到底在做什么丧心病狂的实验。
实验细节尤加利资料室倒是有，但他没有这个权限。
虽然他是秘书，但尤加利内部的资料他一直也没看过。这部分内容都是吴兆几乎在亲力亲为，所以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些血淋淋的细节。
外界的消息一直都是，F037内部召集了部分实验体，进行一些无害的实验。所以，所有人都在说F037是未来的希望，它在为人类的未来奋斗。
但现在他才知道，这个“未来”是数十条鲜活的生命换来的。但那最后真的会成为人类的未来吗？
呵！谁知道呢？
何彻正感慨着，唐若涵却又展开了部分不为人所知的“画卷”。
“其实，他们刚开始并不是这个编号。刚开始他们的编号分别是由英文字母与三位数字组合而成，等前面两期实验结束，他们之间便以字母为组合进行厮杀，每组只能堪堪留下三个人。
生还是死，全看命运造化。他们只在厮杀前，被教习不到半个月的格斗技巧。他们想要的，就是生死之间顿悟出的杀人技法……这就是三期实验。等这些都过去了，差不多两年出头的时间过去了。
接下来，便是最后一个阶段的实验，同时也是最能击垮他们的实验……”
唐若涵说到这里，微微闭上眼睛深呼吸，她想压制住身体不自主的颤抖，但尝试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
她无奈放弃了，只能握紧手中的杯子，尽量让声音变得平稳。
何彻又一次压下出言安慰的话，也许他也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吧。刚开始，他以为那些触目惊心的实验只涉及数十人，但现在才知道，是将近三万条鲜活的生命将伤痕累累的数十人“推举”了上去。
被“推举”上去的人可能以为这是结束，但这并不是结束，而是新一轮更残酷的“游戏”的开始。
是的，游戏……
或许有些人只是将他们挣扎求生的过程，当成一场游戏在观看……他们笑看着这些可怜人的哀嚎……
或许那些人的面前有一个赌桌，而那个赌桌上放着的并不是一张张扑克牌，而是那些人的编号所做成的卡牌……
何彻看着她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指尖，想伸手握住，最后压制住了这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