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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丁三义和周成嫂吵起来时,桂如月是诧异的。

她刚赶到现场,周成嫂就气势汹汹地告状:

“张大嫂,我也是为了鸭子好,鸭子不吃食,我赶它去吃,总没错吧?这小哥儿一来,就指使这个指使那个的,他懂不懂养鸭子啊?不是叫唤一下,就算会养的!”

简而言之一句话,没毛的小子还想教老娘做事?

呸!

丁三义都被人唾到脸上了,已久面不改色,表情坚定:

“现在说的是养鸭子,你养鸭子的法子不对,做什么扯到别的地方去?你打鸭子就是好?鸭子病了不给治,有这么养的?”

周成嫂一听,气得差点自己掐自己的人中。

这小子怎么来来去去就是这句话!

其实桂如月在来的路上,已经把事情了解了个大概。

她知道这事,主要还是周成嫂的不对。

务农就是会有这样的问题,大家都是村里人,总觉得种个萝卜,养个小鸡小鸭,谁不会啊。

他们不觉得这些需要什么技术,凭着自己的经验去打理,别人说他们还不听。

桂如月之所以觉得张苦茶管不了事,也这是为此。

来自村里的工人固守成规,不听指导,还有些倚老卖老。

小年轻别说管着他们,连哄都哄不住他们。

像张苦茶这般软性子的更是不行。

不过,这丁三义,看起来还有点东西?

“到底怎么回事?周成嫂,你先说。”桂如月说。

周成嫂见桂如月先问的她,觉得雇主还是偏向她的,心下就是一喜。

于是她竹筒倒豆子,把事情从头说到尾,当中还掺杂不少私货,比如“新来的想耍威风”“纸上谈兵净会卖弄嘴”之类的。

丁三义也不插嘴,听得她添油加醋说完了,才开口:

“周成嫂,我知道你着急,但是你先别急。”

周成嫂:……

他又接着说:

“鸭子都是你辛辛苦苦养的,如今这么多鸭子活蹦乱跳的,都是你的功劳。你用了心,大家都看得见。”

先是一通马屁,吹得周成嫂的脸色好了一些。

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稍稍缓和。

丁三义才说:

“可正是因为大家都看见了,觉得你这么用心,值得更好的结果,所以大家才会想着互相帮助。你舍不得鸭子饿着,我们也舍不得呀!”

一顿大棒加甜枣,周成嫂的情绪明显缓和。

于是,丁三义进一步分析了鸭子的病情,说得头头是道。

“把鸭子抱去给沈老看看吧。”桂如月说。

沈老也就是当初给张恒义治腿的赤脚大夫,如今已经定居在坝子村,时不时给桂如月充当兽医。

沈老果然说鸭子病了,开了些药物。

大家对丁三义更是信服不已。

桂如月把这些都看在眼里,觉得此人着实不简单。

看着纵情山野,天真烂漫,实际上又洞察人心,软硬拿捏。

可不就是她孜孜以求的养殖主管吗!

她有意要将他留下来,但府县回信之前,还言之过早。

结果,她刚这么属意,下午问题就来了。

“张大嫂!”

周成嫂跌跌撞撞跑过来。

“苟婶……苟婶……新来的小丁,挨打了!”

桂如月头大,这一天天的怎么就没完呢。

到了现场一看,丁三义坐在石头上揉肩膀,十步以外,有个女人垂着头,正在被汉子大骂。

“……见天不着家,老子回来喝口水都没人端,说什么出来打工,原是偷野男人来了……”

“怎么回事?”桂如月厉声说。

大家一看张大嫂这么温和的人生气,立即低头垂手,不言语了。

唯有那汉子拿着双鱼泡眼,把桂如月上上下下打量,眼神颇不尊重:

“张大嫂啊,多日不见,看你水灵的,日子过得滋润呐。”

这话说得,简直是赤裸裸的侮辱。

尤其桂如月还是个寡妇。

丁三义前一刻还在哎哟哎哟揉肩膀,这会子立即蹦起来。

“说什么呢!打烂你的嘴!”

别看他身板小,气性却不小,一点也不怵结实壮硕的苟赖,不管不顾地就冲上去。

跳起来就给了苟赖一脚。

这一脚,可就坏事了。

苟赖直接躺在地上,惨叫起来,非说伤了骨头内脏,让张大嫂赔钱。

丁三义气:

“关张大嫂什么事?是我打的你,你来找我算账!”

可苟赖就是狗皮无赖,知道丁三义这毛头小子没钱,找他也是无用。

赖到张大嫂身上才好,张大嫂有钱呢。

“我不管!你给张大嫂干活,就是她家的狗。自家狗咬人,她得负责!”苟赖说。

周成嫂见事情闹成这样,直拍大腿,着急地对一直低头的女人说:

“苟婶,你倒是说句话呀!这怎么能怪张大嫂呢!”

然而苟婶一味地只是流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还能说什么呢?

自家男人平时不见人影,到外头赌输钱或者吃酒了,倒是回来。

可一回来就要发作打人,昨夜已经将她打得伤痕累累。

今早她好不容易拿上个月的工钱哄住他,脱身出门上工,谁知他竟找了来。

累人累己的,她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苟婶木着张脸,面色死灰。

周成嫂无语:

“苟婶,这事是因你起,小丁和张大嫂都是遭了拖累,你咋不吱声呢?”

苟婶捂住脸,泪水泉涌,仍是不说话。

桂如月发话了:

“赔偿是不可能的。苟赖,你是自己起来走掉,还是让恒义来把你提出去?”

说到张恒义,苟赖才颤抖了下。

张恒义腿好之后,谁见着他不怕?

高高大大一个汉子,一个人扛起一头百来斤的大猪,一拳能打死牛。

不过苟赖怕他,有别的缘由。

当初张恒义到隔壁县地主家当长工,他也出了份力。

那地主滑头,怕在本县招人走漏了嘴,故托人从容县找。

一来二去,找到邻村的人,那人正好跟苟赖一个桌上吃酒,吃茫了,便把这事说了。

地主家招长工,月钱500文,介绍人能挣100文呢。

苟赖动了心思,就牵头找人,赚点小钱。

不想张恒义没死在外头,反倒跑回来,还断了腿。

张恒义腿刚好那会子,他害怕得很,就怕对方找他算账呢。

现如今,张家发达了,张恒义也跟着鸡犬升天。

他心里倒不舒服起来。

凭什么……

一个恶毒的想法,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