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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心里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个问题,沈怡琳又来找虐来了?

云重紫垂着眸想了又想,觉得事情有蹊跷,就附在阮如玉耳边嘀咕了两句,阮如玉听了连连咋舌又点头,面上露出几分羞涩来,“当着你们的面,我怕做不好。”

“娘亲,你就想想当初大伯母那个样子……”云重紫狡黠地眨眨眼,阮如玉低声笑出来,“好吧,我试试看。”

祥哥儿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管她是谁,先怒骂了再说:“你来做什么?”

“你让开,我今日不是来找你的。”

云重紫在门口听到,嗤笑了声,也不知的如今谁借了沈怡琳的胆子呢。

沈怡琳是真的老虎发威,一个眼神就让夏妈妈扑过去把祥哥儿攘了一把,祥哥儿措手不及后退一步,再想拦为时已晚,她一走进院子就看到一个挽着简单发鬓,身穿粗布衣衫的妇人。

那妇人年纪比她略长,形容也没她姣好,一看就是常年做粗活劳累,面上带着风霜沧桑,眼角可细数出皱纹,只是这人皮肤白皙滑嫩,又带着几分温婉,沉静处事的态度,连眼神都是她无法所及的淡然,这个女人身上散发着一种叫岁月的东西,那种魅力是有所经历的人才拥有的。

沈怡琳心气更怒,她以为三娘子的娘亲会是个粗俗不堪,上不得台面的乡下妇人,谁知竟是这般有气度,倒把她显得莫名矮上三分,她没由来地气短,但是想到今日要来的目的,也就无所畏惧。

“你就是阮氏?”沈怡琳又拿着鼻孔去看人,总是显得自己高高在上。

不等沈怡琳下一步想说什么,祥哥儿又冲过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竖子!我和你娘说话,这里哪里轮到你说话,夏妈妈给我打!”

夏妈妈也是气焰高涨,她新仇旧恨一起复燃,抡起膀子就要打祥哥儿,这下反倒让祥哥儿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他倒不是真怕她们,可是她们毕竟是妇人,若是打人,让别人知道岂不是说他一个小伙子和妇人计较,若换成云致远,他肯定二话不说先下手为强。

两方人正僵持着,只听旁边有人忽然高声大喊道:“统统给我住手!”

所有全都朝那人看去,就见阮如玉左手叉腰,一脸鄙夷地看向沈怡琳,“你是什么人?”

沈怡琳怔住,怎么前一秒还温婉的妇人,一转脸就变成这个摸样,她心道估计是看到自己的儿子被欺负了,她才打肿脸充胖子,亦或是想做出嚣张的态度,让自己畏惧。

她心中嗤笑一声,“我是谁?三娘子没告诉你吗?三娘子你来说说我是谁!”

云重紫认真地点点头,“好的,娘亲,这位就是威信候云致远娶的……”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余光见到沈怡琳得瑟的表情,勾起嘴角冷笑道:“她就是威信候云致远的二房姨娘。”

沈怡琳的脸登时就绿了,夏妈妈急着为主子出头,气极怒骂:“放你娘的屁!我们夫人才是正经侯爷的夫人,你娘的才是下贱……”

不等夏妈妈说完,祥哥儿抬起手啪地一声抽歪了她的脸,“你之前不和你计较是看在你年长又是妇人的份上,但你如此出言不逊休怪我不客气。你们也不瞧瞧现在是什么地方就敢来撒野放肆,就是在威信候,我也是你的主子!让你说话你还敢蹬鼻子上脸了。”

祥哥儿年纪小,手劲却是有的,夏妈妈的脸迅速红肿,嘴角也打出了血丝,她看到祥哥儿发狠的摸样,有些畏畏缩缩地躲在沈怡琳的身后,但还是不服输地回嘴:“我又哪里说的不对!我们夫人才是老爷名门正娶的,根本是三娘子胡说八道。”

“祥哥儿别和她废话,直接绑了找大理寺,如今连皇上都承认娘亲的委屈,她一个小小的下人婆子,也敢上门挑事。”云重紫冷笑,“夫人……我叫你一声夫人是敬你,你却如此放纵你的下人乱吠,到底是何用意?是不听皇命?还是打算把事情闹到大,看看丢的是谁的脸面!”

祥哥儿连声应道“好嘞”,说着他就真的去厨房找绳子了,沈怡琳的脸绿了又白,“夏妈妈哪里说错了?你娘已经下堂,我现在可是威信候正经的夫人!”

“我呸!”阮如玉上前啐了口唾沫,还把祥哥儿怔住,他的娘喂何时变得这么凶猛?

祥哥儿偷偷去看云重紫偷笑的表情,就猜到一定是这丫头教坏了娘亲,不过想想也对,对付像沈怡琳这样的女人,若是用正派那些礼仪反倒被牵着鼻子走,更何况对付沈怡琳何需客气。

人有时候泼辣一些反倒是件幸事。

沈怡琳脸色苍白地看着脚上的口水,连骂人的话都被缩紧肚子了了,“你怎么那么粗俗!”

阮如玉在脑海里想了想大嫂子戚氏平时的举动,掐着腰,尖酸刻薄道:“和你这种人粗俗都是客气的!我现在还没收到云致远的放妻书,我就还是云致远的大房,你居然还敢在我面前说自己是什么正经夫人,你当我是死了吗?还是当皇上的话是放屁!”

“你大不敬!皇上让你满门抄斩!”沈怡琳觉得自己的好修养正在一点点崩溃瓦解。

“好啊,那就让皇上来满门抄斩啊,到时候你也跑不掉!”阮如玉大手掐腰,大声喝道:“看看旁人说我是大不敬,还是你大不敬,连皇上都亲口承认我是云致远的发妻,你现在就是个二姨娘的身份,居然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三娘,拿棒子来,我就来行行家法,让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目无尊卑的妇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大房!”

不等云重紫起身,祥哥儿顺手拿起面前的棒子过来,他家里哪有什么家法,以前他不懂事的时候,娘亲只不过是拿荆条抽他两下,就算把棒子给娘亲,娘亲也无法真下的去手,她也就是吓唬吓唬沈怡琳。

不过沈怡琳是真的吓坏了,她吃不准阮如玉到底是什么样的性子,不过瞧着三娘和祥哥儿都不是好对付的,想必她娘亲也是泼妇,于是梗着脖子道:“就算侯爷没写放妻书,圣上已经裁定你们和离!我就是侯爷的正经夫人!”

“嗤!”阮如玉忽然察觉出装泼辣的好处来,“就算如此,你也不过是捡了我不要的,反正云致远那样的负心汉我也不稀罕了,你要是喜欢就拿去,他能对我这样,早晚有一日你也会如我一样的下场。”

阮如玉默默地为她叹息一声,“自求多福吧夫人。”

沈怡琳已经找不出语言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这个女人居然戳中了自己心中最不齿的事,以前她是当云致远是个宝,但是如今他就是根不值钱的草,可是她又不能像沈怡琳这样和离,居然还能闹到皇上那去为她做主,世上的婚姻有多少不幸,可是能做到和离的又有几个,和离之后的命运说不定会比丈夫不疼不爱还惨。

所以哪怕睡在身边的人和自己同床异梦,那些女人也是独自默默垂泪,不能抱怨会说善妒,不能和离会被指指点点。

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看到如今的阮如玉在心中嫉妒的要死,这也是沈怡琳第一次见到阮如玉,莫名地觉得矮她一截的原因,她是有魄力和胆气的。

沈怡琳就是撕破脸也要故意装作体面,僵硬地笑道:“我和侯爷相敬如宾十几年,岂是你一两句话挑唆的,若他当初心中真的有你怎么会娶我。你说他将来会负我,呵呵……以你和他相处不过一两年的时间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好处来,这些年孤衾独枕很是寂寞吧?”

阮如玉沉默下来,她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向来是不争不抢的性子,不过别人爬到她头上来肆意妄为,她再不反抗,那就太窝囊了,在一双儿女面前,她必须勇敢并坚强,不然他们日后进了侯府,又不知道会受怎样的气来。

“三娘!”她沉声喊道:“让沈姨娘给我磕头倒茶,既然我身为云致远一天的妻,就受得起她的大礼!”

云重紫当真进屋去拿了个茶杯出来,祥哥儿一声不响地走到沈怡琳的后面,抬腿就要朝她踢下去,夏妈妈见状手急递拉住,“你想干什么?”

“你又想干什么?”阮如玉冷眼看过去,“你以为主子受罚,你这个下人就跑不掉了吗?”

沈怡琳看出阮如玉是来真的,她可没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也不和她废话,一抬手,夏妈妈就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递给沈怡琳,沈怡琳接过来,指向阮如玉:“我来这不是来做口舌之争。这里一共一万两银票,以后你们拿着这些钱有多远滚多远,我不想再看到你们三个!”

云重紫和阮如玉互看了一眼,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沈怡琳是这个心思,拿钱打发她们呢。

真真的是……太没志气了。

“怎么?区区一万两就想打发我们?三娘,先收着……”

云重紫立即把手伸过去捏着银票的一角,沈怡琳倒没及时放手,怒道:“怎么还嫌一万两少?你们见过这么多钱吗?这一万两就已经够对得起你们了,你们别得寸进尺。”

“夫人啊,你这话就不对了。”云重紫用力扯了扯银票,沈怡琳还是不撒手,“我和祥哥儿若是进了威信候府,不说侯府里的金银珠宝,就是将来我嫁人,祥哥儿娶亲,那嫁妆也是丰厚的一大笔,这一万两哪里够啊。”

沈怡琳听出她话中贪婪的意味,心中反倒放下块石头,她就知道这家人见钱必定会见钱起意,不由乐道:“原来三娘子是打着这个主意,我们打开天窗说亮化,你要多少钱才能放弃进府。”

“既然夫人都这么问了,我不妨告诉你……”云重紫一用力,把所有银票抢过来,一边数着,一边说道:“你就是给我座金山,我也不会放弃进侯府的。”

说完,云重紫把银票递给身后的云呈祥,“我看夫人今日给钱这么爽快,既然您都来了,我们就把之前的帐结了,祥哥儿进屋把威信候上次打的那张欠条拿出来。”

祥哥儿一溜烟的跑进去,云重紫趁着空档说道:“上次的诊费威信候可还没还清呢,加上他在我这当跑堂打坏了不少碗盘,又做了几件错事,抛出利息,您还欠我一万两……”

未几,祥哥儿就拿着欠条出来,沈怡琳一看,气得把欠条撕了个粉碎扔在在她的脸上,“你这是讹诈!”

“讹诈不讹诈的,威信候都亲自签字画押了,我总不可能拿刀逼着他这么做的吧。”云重紫讪讪地耸肩,“方才夫人给的一万两倒是可以用来还清债,只是让我们打消主意去侯府的事,怕是恕难从命了。”

“你……”沈怡琳一口气上不来,退了小半步,“你们进了威信候府,可是要管我叫一声母亲的!这个女人可和你们没有一点关系了。”

云重紫笑笑,祥哥儿也笑笑,只有阮如玉一把抓过杯子,砸在地上,“要么立即滚,要么就跪下来给我这个现任的夫人磕头!”

夏妈妈小心地扶着沈怡琳,对着另一边冷哼道:“夫人,何必和这种人动气,这些人粗鄙又不懂规矩,既然阮氏想把自己的一双儿女教给您,以后你就好好地教教他们什么是高门大户的做派。”

沈怡琳是打算拿这这一万两让阮如玉带着一双儿女有多远滚多远的,谁知她竟然如此不上道,失了一万两不说,还吃了一肚子气,看来三娘子姐弟俩是打定主意要回威信候府了,如今夫君对他们也是不喜的,云锦鹏再不济也比祥哥儿那个混不吝好,如果让锦鹏成了世子,云呈祥在云致远心中更没地位,那云重紫也是个庶女,将来婚嫁还不是她说了算……夏妈妈说的不错,既然她们执意要进府,她就让她们没好果子吃。

沈怡琳不知道是牙疼,还是鼻子不通气,哼了又哼,也不想和阮如玉再多说一句废话,扶着夏妈妈转身就走,可还没等跨出院门,就见云致远又匆匆走进来,看到两人,彼此一愣。

那边云重紫姐弟和阮如玉也互相看了一眼,今个儿可真热闹。

阮如玉哀叹一声,“三娘,我还要学你大伯母那般泼辣吗?”

这法子好到是好,就是装得太累了,她不是泼辣之人,不过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沈怡琳,她还是有些动气,现在看到云致远也来了,便觉得他俩是不是一起串通好了今天来给她找晦气。

“娘,你刚才做的很好,只是他俩一丘之貉,要是给点好脸色就会蹬鼻子上脸,索性不如我们坏人做到底吧。”

阮如玉也觉得甚是,便板起脸来冷眼看着云致远,不等他开口先发话问道:“侯爷今日来送你放妻书的吗?”

云致远的腮帮子动了动,憋着气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是啊,如……阮娘子真是料事如神啊。”

祥哥儿很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寒噤,用眼神去看云重紫,说道:他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云重紫也觉得纳罕,云致远变得这么友善,一定有蹊跷。

云致远身后的沈怡琳更是气得差点昏过去,她家这个男人骨头居然这么软!

让她情何以堪。

阮如玉却一丝反应也没有,她在最美好的时光遇到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穷苦过,上进过,在他面前赤条有之,温润有之,可如今那样的云致远早就已经面目全非,眼前的人不过是个衣冠禽兽,无赖,谄媚,卑鄙……于她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了。

她说不出自己应该拿出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态度来和他说话,只是说话时就像是和路人甲一样,心情没有起伏,“那便拿来吧。”

云致远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她,阮如玉没接,冷笑道:“我不如你们名门,识不得几个字,不如侯爷念来听听。”

“老爷,那放妻书给她就是,怎可让她如此放肆!”阮如玉觉得自己窝囊就算了,怎么可以让自己的夫君也被人牵制。

阮如玉冷冷看她一眼,想到方才沈怡琳的多番刁难,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喊:“云致远你瞧瞧你娶的好姨娘啊,她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我一天没收到放妻书,就还是你们老云家的人啊。想我阮如玉辛辛苦苦独自养大了一双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还要被别人指着鼻子骂,云致远你这个良心被狗吃了的啊……既然你们威信候不嫌丢人,我还怕什么啊,既然你不想放我走,我就和一双儿女同你回侯府里去做大房,我就不信制不住沈氏!”

云重紫和祥哥儿躲在后面默默抽嘴角,就在祥哥儿要笑出来之时,三娘偷偷掐了一把他,“娘亲是彻底被教坏了。”

“这怎能怪我,都是你的鬼主意。”

两个姐弟一阵沉默,彼此望望天,只是心中暗爽:娘亲做的对,哈哈哈哈……

云致远也被阮如玉撒泼的样子吓得哑口无言,可又拿她怎么办,只能咬咬牙瞪了一眼沈怡琳,“闭嘴!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

沈怡琳见到云致远当着众人的面呵斥自己,可又学不来阮如玉那副撒泼的样子,眼睛里噙着泪水瞪他,“侯爷就快些给她放妻书吧,省得她嚣张个没完!”

云致远也是这么想的,他见阮如玉态度坚决,咬咬牙,把纸放在自己面前挡着脸,刚要说话,又被阮如玉拦住。

“等一下。”阮如玉淡定地从地上起来,擦了擦眼角莫须有的泪,坐在石桌旁翘起脚,笑道:“方才是方才,侯爷既然没做,现在想给我放妻书,就跪下来双手奉上吧。”

“你……”沈怡琳可以自己受气,怎么能让云致远这般委屈,她不甘自己两夫妻就被这么个乡下婆子拿捏,气不过地握紧了双拳,云致远一把拦住,“不要再说了。”

再说其他,指不定阮如玉又为难自己,他不是怕了阮如玉,而是……而是有人逼着他不得不低头。

沈怡琳指了指地上的瓷杯碎片不说话,那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她是让云致远跪在上面。

云致远压下心中的火焰,双腿扑通一声跪在碎片上,沈怡琳低声惊呼,决定眼不见为净,两眼一闭昏倒在及时走上前的夏妈妈身上。

云致远恍若未闻,不去管沈怡琳死活,低声念道:“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怨家,故来相对,如同猫鼠相憎,狼犬一处,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婵鬓,美妇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立此文书者云致远,押指节为凭。”

阮如玉接过放妻书,终于笑了,“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承侯爷吉言。”

她起身转过头,冷声喝道:“祥哥儿,送客。”

“侯爷请。”云呈祥把手一挥,“慢走。”

云致远双腿上染满鲜血,若不是身边跟着的小厮扶着,他根本站不起来,看见祥哥儿冷言冷语的态度,他不由怒道:“我是你爹。”

“我可没说您不是啊。”祥哥儿咧了咧嘴,似笑非笑。

云致远见不惯他身上的流里流气,但也不想在此多说什么,只是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两日就会回去。”云呈祥也本分的回答。

阮如玉忽然道:“云致远,我不曾得过你一分一毫的钱财与好处,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这双儿女日后进侯府莫要让他们受人欺负。”

云致远沉默下来,腿上的疼痛已经时刻提醒他自己受过的侮辱,这一次次的侮辱,他可都记着,于是笑道:“放心,我会好好疼他们的,这可是我的孩子呢。”

阮如玉皱了皱眉,听出他的言不由衷,本想再争辩什么,但见三娘对自己调皮的眨眨眼,又想到既然一双儿女敢进侯府,就做了完全的准备,也就不再提了。

“请侯爷好好管教家宅,莫要再让一些人来胡搅蛮缠,你我之间已是陌路,不用再往来,你走吧。”

夏妈妈扶着沈怡琳,小厮架起云致远,四个人默默地离开,云致远被抬到门口,忽然回过头看了一眼,见到小院简陋但温馨,一双儿女围着阮如玉低声说着什么,他的鼻子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些发酸,若是那年自己上京没有娶沈怡琳,他会荣归故里,把一双儿女和阮如玉带到京城,一家四口过日子,又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光景。

白驹过隙,有些事有些人再也回不去了,他此时也说不出什么矫情的话,这些人毁他前途,他又何必心软,既然生为他云致远的子女,就要接受他安排的命。

刚出门,沈怡琳就又不再装下去,见到门口站着的男子忽然愣了下,她看见身边的云致远向他行礼,更是诧异起来,云致远是侯爷,又是三品官员,能让他行礼的毕竟是皇亲贵族了。

沈怡琳常年在宅门里呆着,未出嫁时也曾议论过贵族男子的容貌,当年中状元的云致远可是最榜上有名的,除了他就是那位温润如玉又风度翩翩的宝亲王了,难道说他是……

她不由大着胆子去打量眼前的男子,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如灿烂璀璨的星河,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占尽风流。

沈怡琳不由红起了脸,对面的男子只对云致远摆了摆手并没说话,也没注意到她的异样,专心地站在墙根上听里面的人说话。

云致远咬了咬牙,忍着痛往外走,沈怡琳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拐着弯问:“老爷,你怎么向那种人行礼。”

“你不认得他?”云致远问完又了悟到,那人也是刚从外面回来,没好气道:“他是宝亲王。”

沈怡琳几不可见地顿住脚步,心中说不上什么原因竟然觉得窃喜,但一想不由觉得奇怪,“宝亲王怎么会在阮氏的院子门口……”

她想到前几日云秀荷把宫宴的事情细说了一遍,察觉出哪里不对劲来,宝亲王之前一直帮衬着云呈祥,她当时本没有上心,但见到他在此出现,前前后后一想,宝亲王至今没婚娶的原因,终于恍然大悟。

沈怡琳见云致远只咬牙不回答,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难道说他看上了阮如玉那个贱人!”

“她也配!”云致远在登上马车前啐了口,“我不会让她得逞的!”

他的女人就是死也不能再改嫁,如今让她和离是无法违抗皇命,但他绝对不允许阮如玉再嫁给自己戴绿帽子。

其实云致远和沈怡琳是一起来的,两个人一前一后是故意做戏给他们看,云致远只是没想到宝亲王居然拿也会在。

两个人坐上马车,沈怡琳故作心疼地给他看着伤腿,火上浇油道:“就是,凭阮如玉她也配,侯爷放心,就是宝亲王有那心思,皇上也不会同意的。不过阮如玉对您也太心狠了,居然让你跪瓷片呢。”

阮如玉她凭什么能得到宝亲王的青睐,都是个下堂妇了,休想能爬到她的头上。

“若不是宝亲王今日在,我才不会让她得逞,今日委屈你了,我本想着拿钱打发了她们,如果他们知趣不进府,咱们也省得,但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云致远握了握沈怡琳的手,沈怡琳笑道:“老爷说的是哪的话,那妇人早早和离了就好,如果让她进府还不知道生出什么别的来。只是那双儿女进府……”

“你就按着你的想法去做吧。”

云致远腿上疼,也不愿再多说话,一对夫妻紧握的手都微微发凉,手心的温度熨烫不到彼此的心。

他们都是薄凉的人,这握在一起的手看似亲和,不过是为合作达成协议,他们都要抛却过去的恩怨,达成统一,共同来整治那两个小蹄子。

在府外可以容他们嚣张下去,一旦进了府,生死就由他们了。

沈怡琳冷笑,羊肠小道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如今云致远的态度已然是放弃了这两个孩子,哪怕她们将来富贵荣华,也不能容下她们!

云家小院里,沈怡琳和云致远一走,阮如玉就松了口气,云重紫笑道:“娘好厉害!”

“何止厉害!简直把大伯母的泼辣学得惟妙惟肖,连我都唬住了。”

祥哥儿给阮如玉捏肩膀,只听她叹道:“你可饶了我吧,这只有一次,我下回可真做不来了,好在没有外人在场,虽说这法子见效,但让旁人见到真是见笑了!”

“只是……”云重紫觉得奇怪,“云致远怎么突然会这么好说话?”

以他的性子不像是容易服软的人啊,她正觉得纳罕,就见有人推开院门走进来,那人把扇子别在腰间,嬉皮笑脸地对阮如玉道:“如玉,你方才真霸气!”

“你……”阮如玉脸上黑白交错,“你怎么在这?”

宝亲王慕知秋笑嘻嘻道:“我把隔壁买下来了,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今天来特此来拜会下邻居!”

阮如玉心中惊诧,这男人天天在面馆里缠着她就算了,居然还把家搬到这里来了,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沉下脸来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好一会儿了,我都听见了。”慕知秋小心翼翼地凑到阮如玉身边,“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你方才的霸气真令我欢喜。”

阮如玉听了怒气更胜,“我见到你却不觉得欢喜!”

她冷着脸转身就往屋里走,慕知秋碰了一鼻子灰,有些讪讪地问:“我表白的很认真啊,哪句话又惹你娘不高兴了?”

云重紫笑了笑,怪不得云致远会那么听话,原来有宝亲王坐镇呢。

祥哥儿则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慕叔叔,哪个女子撒泼的时候愿意被自己在意的男子看到?我娘是生气你看到她不堪的摸样。”

“不会啊!如玉撒泼的摸样也令我欢喜,以后谁敢再欺负她,她就该这般,我知道她不是那样刁钻的人……”

慕知秋说着说着,忽然拿起扇子拍了拍额头,“哎哟,你瞧我这脑子,你方才说什么,说没有女子喜欢被在意的男子看到不堪的摸样吗?”

他一把勾起祥哥儿的肩膀,问道:“你和我认真说说,你娘亲是不是在乎我?”

“呃……”祥哥儿不知该如何作答,连忙用眼神向三娘求救,“三娘……”

“我什么也不知道!”云重紫想逃跑,却也被慕知秋叫住,“三娘子,你给我站住。”

“慕叔叔……”云重紫走到他面前。

“你俩过几日就要进侯府了,我需要嘱咐你们俩几句。”慕知秋收起玩笑,严肃道:“第一不可做伤天害理的事,更不能罔顾人命。”

“那若是他们对我们下毒手,我们还不反抗了?”祥哥儿不满地嘀咕。

慕知秋拿起扇柄敲打他头,“糊涂,我说不反抗了么?别人捅了你一刀,你自然要想办法保命,但切不可主动害人,如是这般,你们又和那些卑鄙的人有什么样?”

他歪过头看沉默的云重紫,“三娘,我知道你心中对那家人有仇恨,不过如今你母亲和云致远已经和离,凡事也可以放下的。”

“她们害过我,也杀过我。”云重紫说的是实话,还有她的孩子……她都没有忘。

这事慕知秋也是知道的,他看出眼前女子的坚强与执着,“那你想怎么做?也去害她们,伤她们吗?我知道你们进府就是去搅混水的,我也不拦着,也知道拦不住,既然你们心意已定,我只希望你们好好记住我的话,今日我是你们的叔父,他日等我和你娘成亲,我会理所当然地当你们的父亲,这都是早晚的事,我就有义务和责任教导你们,不让你们去为了仇恨走弯路。难道你自损八百伤她们一千,你母亲就开心了?报了仇,你心里就舒服了?”

他是不懂云重紫心底的仇恨的,但是能感觉到她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含义,慕知秋想做的是希望她们平安,他不想让阮如玉伤心,也不想别人伤害自己的孩子。

云重紫沉默下来,她知道慕知秋的心意,也感受得到他对自己的疼爱,也许是因为娘亲的缘故,但也只有这个缘故,就让眼前的男子拿她当亲骨肉般疼爱教导,饶是自己的父亲也无法做到,她没有理由去反驳和倔强。

“慕叔叔,世上并没有恶人有恶报的说法。”云重紫压低声音,不想让房里的母亲听见,“不过我会听你的话,绝不主动伤人害人,但若是有人对我们下毒手,我觉得会还原真相,替自己讨回个公道。”

“你能做到这点,我就很欣慰了。”慕知秋欣慰地笑笑,“你们两个都很聪明又机灵,我不担心你们受什么委屈的,诚如你所说,有人伤害你们,你们就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你们也是我的孩子,谁伤害你们,我也绝对不轻饶他,所以受了什么委屈只管来和我说。”

祥哥儿抽了抽鼻子觉得有些发酸,他从小就没父亲教养,如今虽然认了云致远,但他却是个卑鄙无耻之徒,如今慕知秋和自己没有任何血亲却对他这般疼爱,让他如何不敢动,他忍住落泪的冲动,嗔道:“慕叔叔你都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

“胡说!”慕知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娶了你娘亲当媳妇自然就长大了,你俩也是我的孩子啊……你俩放心大胆地去吧,你娘有我照顾呢。”

他扭着脸冲着屋里的人惨兮兮地说道:“你说我就孤寡一人,连个烧火的婆子也没有,所以少不了来你家这来蹭饭的,你娘亲就交给我吧,谁敢欺负她一根汗毛我就和对方拼命!你俩快收拾行李去吧去吧。”

慕知秋催促两个人快去收拾行李,云家姐弟这下子算是彻底明白了,敢情这是要鸠占鹊巢,翻脸就要撵他们走,好安心地去追求娘亲呐。

论起厚颜无耻,宝亲王真是……慕家第一人也!

※※※

这一日,天正下大雨,一辆马车在雨中急行驶向威信候府的大门口,到了门前,车夫给一男一女撑着伞送他们到了府门前。

两个孩子身子有些单薄,各自拿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包袱扁扁的一看就没什么东西,少女见下雨天不容易,就多给马夫了几贯钱又谢了他,那车夫看少女打扮简单也不像富贵人家的样,但形容干净又待人有礼,又走正门也不似下人,好心道:“这位姑娘是有亲戚在侯府里?”

“不,我们是这户人家的子女。”少女脆声回答。

那车夫应是拉惯了高门大户里的人家,也听说过有人把庶出的哥儿姐儿的放在乡下庄子里养着,如今看来怕是如此,“怎的也没人派个人接你们?”

少女只笑笑不回答,她敲了半晌也没人开门,旁边的少年郎,忍不住叹气道:“三娘,他们是不是有意不让咱们进府啊?”

车夫多得了钱也替少女打抱不平,握起拳头砸向大门,“快开门,你们家少爷小姐回来了!”

房门里这才传来了声音,“吼什么吼!什么少爷小姐的!我们家哪里来的少爷小姐!”

开门的是个小厮,只拉开了大门一个缝,透过缝隙看着门口的三个人,冷声问道:“你们什么人?居然拿敢乱敲侯府的大门!”

“小哥儿,我是云重紫,这是我弟弟云呈祥,便是这府上的人啊。”

小厮听后若有所思,“原来是你们啊,怎地才来,夫人老夫人都等了半天了,只是这正门你们走不得,去角门去等着吧!”

说完,大门重重关上,云重紫冲着祥哥儿笑了笑,不介意道:“那咱们去角门吧。”

车夫又替他们撑起伞,暗自啐了口,“这是个什么下人,居然敢对自己的主子这样说话,就是个庶出也是主子啊。”

云呈祥抬头看了眼淡然地三娘,不见她露出一点丧气,就知道云重紫来之前说的话应验了,她早就说过进侯府的大门必然还要经过一番坎坷,所以才选了个雨天。

到了角门果然有婆子在那候着,车夫把两人送到了门口被挡在外面,他叹了口气,真是白瞎了这样好的孩子,也不知道那孩子的爹怎么那样心狠,居然这般待他们,希望她们在这样的高门大户里能活得平安吧。

云重紫和云呈祥进了角门,那婆子冷着脸一路领到了二门,二门上等着的人竟是吴妈妈,这次见吴妈妈比上会不同,她也是一副看不惯任何人的摸样,只是微微向二人行礼,便沉默着带着他们去了祥和苑。

云重紫心想,她来过三次,这次是终于回来了,等待她的就是洪水猛兽,她也不怕。

祥哥儿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偷偷握了握她的手,两个人相视一笑,可到了祥和苑只吴妈妈自己一个人进去,不知道里面说了些什么,再一处来,她只冷着脸喝道:“老夫人有命,让你们跪在这里!”

“为什么?”祥哥儿瞪起眼睛。

吴妈妈冷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进了这府里就是老夫人说的算,你们未进府前做了什么还需要老夫人明说吗?”

许是听到门口的声音,屋里不知道是谁又打碎了什么,一声脆响,喝道:“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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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t太伤心了,你们都不爱我……看到没更新也没人催更……是不是都没人看啊~好冷清啊~万更的热情低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