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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家当然不可能等来杨家大张旗鼓将女儿送过来守节。

杨家人正在琢磨的是,应该怎么样避开再次被穆家逼迫爱女守节。

杨鹤出了个让杨雁回恨不得打死他的烂主意————再给杨雁回说个人家。

反正杨家的态度明摆着了,不会让女儿守节,而且迅速给女儿另外说了人家。难道穆家还能逼别人家的媳妇儿给穆家守节不成?

杨鹤看妹妹很生气,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便道:“你看人家荷花嫂,她男人生前不好好对她,后来她男人病死,刚下葬,她便在男人坟前脱了孝,换了一身大红衣裳,上了别人的花轿走了。谁又能将她怎么着?”

杨雁回也不得不感慨,那个曾经屡屡被男人殴打的荷花嫂,在男人病危后,终于觉醒了。反正公婆在男人没了之前也都不在了,没人能辖制她。于是,直接在男人坟前上了别人的花轿。一天孝都不肯守。两个孩子先是被荷花嫂娘家的人接走了,荷花嫂再醮没几日,又从娘家接走了孩子,和第二任男人在一处过起了日子。

可是……她又不是荷花嫂。俞谨白就算再不回来了,她也不想匆匆忙忙随随便便乱嫁人。

杨鸿也觉得弟弟是个猪脑子,这种烂主意也想得到。了不起,就是不送雁回过去穆家,他们家还能来抢人不成?穆振朝既已亡故了,这亲事也就结束了,不需要跟穆家废话那么多。为了防着穆家逼迫,就要匆匆将妹子许人,真是可笑。现在还有人敢来杨家逼亲不成?举人要是能窝囊到这个地步,他还考来干什么?

杨雁回也教训二哥道:“就算匆匆将我另许配了人家,你还混不混了?你不考功名,不做官了呀?让人一说,你妹子的未婚夫死了才几个月,还没入土呢,她就要另配人家。这名声你图好听呢?咱家要是荷花嫂的家世,咱们还理会什么穆家的意思作甚?好歹也要等穆振朝的棺椁回来下葬后,再等些时日再说。”

杨鹤被妹妹雌搭了一头灰,不吭声了。杨雁回却又忽然笑道:“不过二哥倒是怪疼我,都顾不得自己了,只想着让我摆脱穆家。”

杨鹤万分感慨:“总算你还有良心。”

不过,杨家人虽然还未给杨雁回另说亲,便已有不少人听闻穆振朝过逝,主动上门提亲了。“克夫”这个名头,似乎并不能妨碍杨雁回的亲事。大家打得主意都是,先口头定下,待穆振朝下葬后,再进行实质进展。

只是这次,任凭媒人说得天花乱坠,男方拍着胸脯保证将来如何如何,闵氏也不敢轻易应下谁家了。不过因着杨家如今的家底比以往更丰厚,家里又有举人、秀才,杨雁回自己也是润笔丰厚,是以,愿意结亲的人家,比先前更是好了不知多少————所以,也就更没有杨雁回瞧得上眼的了。她实在是讨厌透了那些所谓的体面人家的破规矩。

一日,杨雁回将《青女离魂》的最后一回,拿去给邢老先生。恰逢季少棠也在,杨雁回少不得要恭喜一番,祝贺他考中举人。季少棠看她时,目中却满是怜惜,仿佛很同情她死了未婚夫,道:“雁回妹妹近来……可还好?要节哀顺变。”

杨雁回道:“一向都还好。我晓得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

季少棠又道:“有些人嘴缺德,说话不好听,你听见了别往心里去。”

杨雁回道:“什么难听话,我一句没听到。我过我的日子,别人也妨碍不了我。”

接着,二人便无言了。季少棠知道邢老先生的规矩,只得避了出去。

邢老先生看过了最后一回,便道:“写得甚好,待这一回刊刻了。你再将全本整理修订一下,等刊刻了《青女离魂》的全本,我也便该回老家养老去咯。”

杨雁回不由一惊:“老先生这是何意?好好的书坊,您就不做了?”

邢老先生道:“交给他们年轻人接着干罢。我回去陪我那老婆子去。”早些年,邢老先生来京闯荡,将老婆丢在家中侍奉年迈的双亲,照顾年幼的孩子。夫妻一年到头聚少离多。孩子们大些后,也都相继来京中跟随父亲做生意。前些年,邢老先生年迈的双亲去世了,邢老先生便将老婆

也接到了京中。谁知那邢老太太过不惯京中的生活,又回老家去了。邢老先生渐渐的年纪大了,书坊的底子也打好了,只要孩子们不乱来,守成还是没问题。他便时常念叨着要回去陪伴老妻。

杨雁回心知,邢老先生这是离乡背井多年,想着叶落归根呢。她不由心酸道:“老先生什么时候走,我要与你践行哩,别忘了告诉我。”

邢老先生笑道:“少不了你这小丫头。”

待与邢老先生说完了事,杨雁回便告辞离去。才出了街门,还未来得及上车,一直等在一旁的季少棠从一株老槐树后闪出来:“雁回。”

杨雁回问道:“季公子有事么?”怎地这小子忽然又不肯规规矩矩叫她“杨姑娘”了?

季少棠也不顾还有何嫂子在旁,便道:“雁回,你不要怕。”

杨雁回虽觉得近来是不大开心,但也没觉得有什么好怕的。

何嫂子催促道:“姑娘,上车吧。”

季少棠忙道:“何嫂子,我只想与杨姑娘说几句话,你就通融一下罢。”

一个举人,这般求情下面的,何嫂子也不好在硬着心肠说什么。这个季举人,看起来倒是一片痴心哪!

杨雁回问道:“季公子要说什么?”

季少棠道:“你不要怕那些糟践人的话。我……我一定会娶你。”

杨雁回实在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略想了一想,便明白了。是了,季少棠定是以为,她有了克夫的名头,所以不好结亲呢。唉,竟然如此单纯。到现在都没意识到金钱的威力!别说她还没有嫁人,她就是真的寡妇再嫁,想娶她的人,也不会少的。只是真心的有几个,便不知道了。她喜欢的人在哪里,她也不知道。

何嫂子听了这话,深觉不该给这小子与杨雁回说话的机会。这是想拉着她家姑娘与他私定终身呢?!她忙道:“季公子,休要胡说。”

季少棠急道:“我没有胡说!”又去看杨雁回,“雁回,你信我,我一定会娶你。”

杨雁回叹道:“季公子,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不了主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短短八个字,却让多少青年男女,身不由己。所以,还是不要胡说八道了吧,给人听到,平白惹祸。

季少棠想起赵先生来,神色一滞,终于忍不住道:“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种规矩?我堂堂一个举人,平白活了这十七年么,竟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

杨雁回叹道:“季公子,你莫再将心思平白浪费在我身上了。咱们……各自保重吧。”言罢,登车离去。

也不知自那日后,季家发生了什么。季少棠很快便被赵先生安排与人定亲了。被赵先生相中的那姑娘,居然是致仕尚书秦明杰的小女儿——秦菁。

据说是丘城县一个老教官做的保山。

杨雁回闻讯,对杨鸿道:“季少棠这辈子,算是被他那个妈毁了。”秦菁这个人,性子不好,又没脑子,家中太太又不喜此女,还有秦芳那么个表面光鲜,实则品性不怎样的胞姐。况且,秦明杰就算日后成功复职,只怕家中丑事一朝败露,还是难在官场久待。看来在赵先生眼里,高门的身份,比一个人的品性还重要。

再后来,杨雁回将全部书稿修订整理之后,拿去给邢老先生。两个人说起季少棠的婚事,邢老先生也是直跌脚,骂那赵先生:“蠢妇,蠢妇!少棠他做不了官,这蠢妇偏要逼着儿子走仕途。”

杨雁回也忍不住又为季少棠惋惜了一回。她虽未想嫁他,却也不忍他将来要面对这么一段表面光鲜,内里只怕不会幸福的婚姻。

……

不几日,穆振朝的棺椁被同袍护送入京,又自京城送入通州,护送棺椁的队伍,行经青梅村村西官道。

杨雁回终是没忍住,跑去官道上悄悄观看。这个男人,也曾真挚热烈的爱过她一场。她原本是衷心希望他平安的!

杨鸿已用不着去书院上课了,近来日日歇在家中。发现小妹不声不响悄悄去了官道上,便鬼使神差,随后跟了过去。

杨雁回避在一株杨树后头,远远瞧着一片白茫茫的队伍,由远及近。队伍里,有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将领,为首的那个,年轻英挺,一双眼睛难得的亮,比天上最闪耀的星子更加夺目。只是那眼神里,已沉淀了太多的东西。

杨雁回惊得倒退两步,几乎跌倒在地,幸好杨鸿几时赶来,将她扶住了。杨鸿问道:“雁回,你怎么了?”

杨雁回眸中忽然便蓄满了泪水,回头对杨鸿哑声道:“大哥,我看到俞谨白了。”为什么他会从辽东回来?居然是他将穆振朝的棺椁一路护送回来!

杨鸿并未见过俞谨白,忙问:“哪个是他?”

杨雁回回头想指认人时,队伍已从她眼前行过。俞谨白早已瞧见她,只是目中并不见悲喜,瞧了她片刻后,便淡淡回过头,继续前行。那样子,竟好似已经忘了杨雁回一般,面上波澜不惊。

杨雁回呆呆瞧着俞谨白的背影,泪落如珠:“大哥,我觉得他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他好像不认得我了。”

护送棺椁的队伍,继续前行。俞谨白身侧一个年轻男子问道:“俞将军方才怎么一直盯着那一男一女瞧?莫非你认得她二人不成?那个小娘子生得端的好相貌。”

俞谨白瞟了那人一眼,面不改色道:“那是我老婆和大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