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蓦地感觉到唐雨川的手慢慢的收紧了，他晃了晃了我的手，似乎想让我回过头，我咬了咬唇，佯装不知。
“小默……你别不理我……”
我没有办法，只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僵硬的转过了身子。唐雨川苍白的唇角一勾，笑得有些无力，他逼着我跟他十指相扣，我急忙想要将手收回来，唐雨川去不肯放手。结果他在我们拉来来去的时候，他的手肘撞到了他自己的肋骨，引得他咬紧了牙不断地抽气也死活不肯放手。
医生表情怪异地看着我们说：“不要乱动，如果断掉的肋骨刺进了内脏，任谁也救不回来。”
我皱紧了眉头，没再挣扎。
唐雨川看着我说：“小默，我会一直握着你的手。”
我迷茫的看着唐雨川，再也没有什么能说的了，唐雨川慢慢扣紧了我的手：“你应我一声，好不好？”
我没有回答，一旁的沈默却无意的拿脚碰了碰我，我不禁在心里冷哼一声。我想着既然唐雨川从小就这么听沈默的话，那现在我应不应的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吧。我看着沈默滴溜溜的看着我，眼眶微红着，便索性开了口，应了他一声。
“嗯。”
我这一应似乎让唐雨川稍稍的安下了心，我不想再听唐雨川说那些近乎于马后炮的废话，便打算他说什么我都答应，等到了医院再说。
“小默，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嗯。”
“小默，我很想你。”
“嗯。”
“小默，我知道我以前做错的很多事，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嗯。”
“小默，你别再躲着我了，好不好？”
“嗯。”
“小默，等我伤好了我就带你去巴厘岛，你大学的时候就一直吵着要去那的，我一直记着。”
“嗯。”
“小默，你不准说话不算话。”
“唐雨川。”
“嗯，你说。”
我看着唐雨川，本来想说“你这样自导自演的有意思吗？”可我看着唐雨川拼命维持的那一丝上扬的嘴角，就改了口。
我说：“唐雨川，我记得我只踢了你的肋骨，而不是脑子吧？”
在我的印象中，唐雨川没这么孩子气过，事实上我在作为许程的时候，就开始觉得唐雨川变了，而具体的我也说不好，就……反正就是哪里不对劲儿了。
唐雨川握着我的手，抿了抿唇说：“可你砸到了我的脑子。”
我微微一僵，我看着唐雨川被纱布贴上的额间，幽幽地说：“嗯，这件事上我们就算是扯平了，小豪不该对你出手，我刚才也不该踢你伤口，我……”
唐雨川摇了摇头：“小默，你永远不用跟我道歉，我知道我不配。”
唐雨川就这么跟我十指紧握，直到救护车进了医院。唐雨川被推进了急救室做应急处理，我跟沈默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唐夏去了楼下缴费。
或许是刚下过一场暴雨的原因，微凉的风从走廊尽头吹了过来，凌晨三点一刻，医院的走廊空荡荡的，像是没有尽头。
我突然想起这间急救室，就是当年我撞破了头被推进来的那一间，这也真够讽刺的。
我只觉得心里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着我难受，没有人知道我那时躺在那副担架上，看着唐雨川时有多么的绝望。
额头上的伤对我来说，不单单是唐雨川不经意的一推这么简单。那是我跟唐雨川在一起三年的句号，是他赐予我的迎头一击，让我再也无力站起。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上的伤痕，回头看了看那张跟我差不多的侧脸，我突然觉得这么多年，其实整个就是一出闹剧。
我怔怔的看着沈默，沈默突然转过了身子，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我握了握拳，坚定地说：“我觉得唐雨川眼光挺差的，我们其实根本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沈默叹了口气说：“小川对我其实更多的还是依赖，自从叔叔阿姨走了之后，小川就不怎么说话了，我经常去他们家做客，一二来去小川跟我就渐渐的熟络起来，小川在学习上也一直拿我跟唐夏当做榜样。但是沈默，在你之前小川并没有跟谁有过什么接触，可以说……小川他根本就对喜欢这个概念很模糊。是因为你，他才渐渐清晰起来，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也是因为你知道什么叫爱。他跟我说过这些，只是你不知道。我希望你……”
“他给我做你喜欢吃的菜，给我买跟你身上一样牌子的白衬衫……沈默，我觉得我只是一个失败的实验品而已。”
“不是这样的！沈默，你好好回忆一下你们在一起的三年。”
“我不想再回忆了！”我叫喊了一声，红着眼睛说：“唐雨川给我留下的就只有欺骗跟耻感，你却让我好好回忆？难道就他唐雨川一个是人，我就不是人了？沈默，人心都是肉做的，我现在什么也不要，唐雨川说的话我一句也不相信，我只希望我们从今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各自过各自的人生。”
急救室的门被推开，医生慢慢走了出来，沈默上前就问：“医生，他怎么样？”
医生说：“病人没有太大的问题，烧也退下去了。我不知道你们是家属还是朋友，但是你们怎么能让他喝酒呢？而且他现在是愈合期，要是下次再受到这样的外力，出了岔子，你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医生说完就摇着头离开了，我听到唐雨川没事了转身就要走，沈默却一把拉住了我。
“你去哪儿？”
我一把甩开了沈默的手：“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办，他没事就好。”
沈默说：“小川要是待会儿见不到你，一定会不顾一切去找你的。”
我咬了咬牙：“沈默，你没听见医生说唐雨川不能再受伤了吗？我要是又一不小心对他动手了，可就成了杀人犯了。”
沈默看着我小声说：“你，你就让着他点……”
“让？”我好像听到了最大的冷笑话：“你让我怎么让？跟几年前一样，把自己洗干净躺在床上让他-操？”
沈默的脸一白：“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唐夏从楼下走了上来，我看着沈默说：“沈默，你去告诉唐雨川还有唐秦，就说我沈默什么都不求，就只希望唐家高抬贵手。而如果唐雨川再这么胡搅蛮缠，我沈默就不是像现在这样这么好说话的了。”
……
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我去花店买了一束花就去了公墓。
我看着我妈的照片心里一阵酸涩，我轻轻地说：“妈，儿子好几年没老看你了，我现在住在爸家了，爸还说要把您的墓给迁到夏家去，但是我拒绝了。我觉得妈你跟夏家那群人处不到一块去，还是跟姥姥姥爷一起自在，您说呢？”
我蹲下身，摸了摸我妈的照片，又说：“妈，我跟唐雨川掰了，我大三那时候跟您说的话不作数了。我觉得齐远说得对，我应该结婚生子，赶明或许还能抱着孙子来给您看看，也让您高兴高兴，您说是吧？”
我默了默，又说：“妈，那套房子我准备卖了，从京城回来您也没陪我住一天就……那里我也不想住了，看着也挺难受的，所以我想把房子卖了，您别怪我，成吗？”
我陪着我妈坐了二十分钟，然后又去隔壁我姥姥姥爷的墓前鞠了三个躬，我怕唐雨川真的抽风的跑到我妈的墓地上来闹腾，所以我也没做久留，便打算离开b市了。
我刚到了机场，就给赵梦打了个电话给她郑重的道了歉，赵梦是个好女孩，她也没怪我什么，我觉得挺对不起人家的。
又过了一会儿，小齐的电话就打来了。
小齐张口就问：“沈默，你跟赵梦怎么样了？”
我一个头两个大，就说：“没什么，我以后又不打算留在b市，怎么跟人家处对象啊，再说我现在又没有什么事业，这件事还是等等吧。”
小齐“嗯”了一声又说：“你不是要跟厉啸做生意的吗？怎么样了？”
我说：“快有着落了，只不过厉啸的大哥邵英哥有点事外出一段时间，厉啸这段时间够忙的，他说等忙完这一阵再跟我联系。”
“哦，这样啊。”
我突然想起了房子的事，便说：“对了小齐，我的那套房子我想要转手给卖了，六十万有人买，就卖。”
“等等，多少？！”
我挠了挠头：“六十万。”
小齐突然叫了出来：“沈默，咱不差钱儿也不能这跳楼价啊？虽然你那是老房子，但就冲那地势……我说你脑子烧坏了吧？”
我叹了口气：“小齐，我一想到唐雨川曾经住在那里，我就觉得膈应。我这就要离开b市了，你看着卖吧，尽快出手就成。”
小齐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干脆卖给我吧？怎么样？”
我愣了愣，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成，正好你准备结婚了，多卖的钱就算你的。”
小齐“啊？”了一声又说：“那不成！这样，我给你按现在中等的市场价卖，多的再算你提前跟我随的份子钱，成吗？”
我知道小齐的脾气，便说：“成吧，你看着办吧。”
小齐又说：“就那交通便利的地界儿，我估计别人都得抢。哎，对了，那你里面的东西怎么办？都不要了？”
我一阵的心烦：“对，都不要了，该扔的扔，该砸的砸，最好明天就给清空了。”
小齐沉默了一会儿，放慢了语速说：“嗯，那个沈默啊……我听说唐雨川又找你了，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心情这么差？”
我“唔”了一声：“这事搁谁身上心情都会跟便秘似的，你别担心，我自有打算。”
“嗯，那你这打算去哪儿啊？回京城？”
我铁定是不能回京城的，深圳那边唐雨川也会派人找，说实话我还没有想好去哪里，但又不想让小齐跟着担心，就说：“嗯，回京城。”
但事实证明人总是要吃饭的，我打电话给小豪说了这其中的情况，说我不太想回京城，小豪说现在正在上海跟人谈一笔生意，但明后天就要走了，正好我可以住他在上海那套公寓就当是散散心了。
我觉得上海是个挺不错的地儿，于是就直接买了去上海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