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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神龙年间,庐江的何让之到洛阳去,赶上一个三月三,就去登老君庙,俯视洛阳城中人们游春衣帽纷呈车盖连连的景象。

庙的东北二百多步的地方,有三四个大坟丘,当时叫做后汉诸陵。

所以张孟阳《七哀》诗说:“恭文遥相望,原陵郁膴膴。”

原陵就是光武陵。

有一座陵墓上独特地长着几棵枯柏,那下边是盘石,可容下几十人坐在那里。

那里现在坐着一位老头。

这老头的神态相貌与一般老头不大一样。

他的眉毛、鬓发都白了,穿的是当时最时髦的布料做成的衣裤,头顶乌纱,抱着膝向南瞭望。

他吟诵道:“野田荆棘春,闺阁绮罗新。出没头上日,生死眼前人。欲知我家在何处,北邙松柏正为邻。”

何让之又望见一位贵戚。

这位贵戚的车子金翠辉映,前后有几十个如花似玉的婢女,她们衣袖相连地说笑着从徽安门里走出来。贵戚来到榆林店。

又望视中桥南北,垂杨在高空飘拂,繁花在上苑开放,紫禁宫中绮丽的小路上,车子轧乱了香尘。

何让之正在感叹歇息,踽踽独行,已经惊讶前面吟诗的老头不是非常人。

老头忽然又吟道:“洛阳女儿多,无奈狐翁老去何。”

何让之急忙上前想要捉住他。

只见他倏地就跳进坟丘里了。

何让之也跟了进去。

坟丘里很昏暗,看不清东西。

何让之追赶的那个老头已经恢复了原形。

于是就有一只狐狸跳出来。

狐狸的尾巴上有流星一样的火花。

何让之也退到玄堂外边来。

门东有筵席,已经空了。

何让之看到席上有一张几案,几案上有红色小杯、笔墨之类的东西,还有一帖文书。文书的纸全都是惨灰色的,上边的文字已经不能辨认。

现将略微可辨的记在下面。

其一是:“正色鸿焘,神思化代。穹施后承,光负玄设。呕沦吐萠,垠倪散截。迷肠郗曲,霨零霾曀。雀燬龟冰,健驰御屈。拿尾研动,袾袾晰晰。□用秘功,以岭以穴。柂薪伐药,莽榤万茁。呕律则祥,佛伦惟萨。牡虚无有,颐咽蕊屑。肇素未来,晦明兴灭。”其二是:“五行七曜,成此闰余。上帝降灵,岁旦涒徐。蛇蜕其皮,吾亦神摅。九九六六,束身天除。何以充喉,吐纳太虚。何以蔽踝,霞袂云袽。哀尔浮生,栉比荒墟。吾复丽气,还形之初。在帝左右,道济忽诸。”题目是:“应天狐超异科策八道”。

后边的文字特别繁杂,难以详细记载。

何让之得了这一书帖,很高兴地把它揣起来。

于是他就跳出墓穴。

几天之后,河北岸同德寺的和尚志静来拜访何让之。

志静说:“前两天你得到的坟丘里的文书,不是你能用的,留下是不祥的。那个人与天界来往密切,可以左右中国的祸福。你要是一定能把文书退还给他,他给你的酬谢也不会少的。那个人对我说,‘我已经准备了三百匹绢,想要赎回这帖书。’怎么样?”

何让之同意了。

第二天,志静拿来三百匹绢送给何让之。

何让之收下之后,就欺骗志静,说那文书已被别人借去了,得过几天把它要回来就可以归还本人。

何让之又把这事对朋友讲了。

朋友说:“这个志静和尚也是妖物,为什么要还给他?收他的那些绢,只要不承认就行。”

后来志静来取文书,何让之全不承认,既不承认志静送来过绢,也不承认自己有什么文书。

志静也没说什么便走了。一个多月以后,有一天,何让之的弟弟来了。

他这个弟弟在东吴,兄弟分别已经一年多了。

弟弟和他说家事的里里外外,说得很有道理。

夜间,兄弟俩床挨床睡在一起。

过了五六天,弟弟忽然问何让之:“我听说这地方有很多狐狸作怪的事,真有这样的事吗?”

何让之就讲了那件事,自夸地说:“我在一个月前,曾经得到野狐狸的一帖文书,现在就在我这儿。”

他弟弟根本不信,说:“难道有这样的事?”

何让之等到天要亮的时候,打开箱子,把文书拿出来给弟弟看。

弟弟捧着文书惊叹。

立即就扔到何让之面前,变成一只狐狸了。

不一会儿有一位俊美的年轻人,象个新官的样子,骑着一匹马向南飞快地奔去。恰好有一个西域的胡人和尚祝贺说:“好啊,常在天帝左右啦!”

那年轻人慨叹何让之欺骗他。

何让之觉得奇怪。

不久,就有朝廷的捕快来到。

内库里被人偷走三百匹绢,捕快们是寻踪追到此地的。

顷刻就有官吏突然闯进来,直接拿何让之的口袋来检查,果然查到了那些绢。

绢已经用去几十匹。捕快们捉拿何让之赴法。

何让之说不明白,终于死如枯草朽木。

【原文】唐神龙中,庐江何让之赴洛。遇上巳日,将陟老君庙,瞰洛中游春冠盖。庙之东北二百余步,有大丘三四,时亦号后汉诸陵。故张孟阳七哀诗云:“恭文遥相望,原陵郁膴膴。”原陵即光武陵。一陵上独有枯柏三四枝,其下盘石,可容数十人坐。见一翁,姿貌有异常辈。眉鬓皓然,著賨幪巾襦裤,帻乌纱,抱膝南望,吟曰:“野田荆棘春,闺阁绮罗新。出没头上日,生死眼前人。欲知我家在何处,北邙松柏正为邻。”俄有一贵戚,金翠车舆。如花之婢数十,连袂笑乐而出徽安门,抵榆林店。又睇中桥之南北,垂杨拂于天津,繁花明于上苑。紫禁绮陌,轧乱香尘。让之方叹栖迟,独行踽踽,已讶前吟翁非人,翁忽又吟曰:“洛阳女儿多,无奈孤翁老去何?”让之遽欲前执,翁倏然跃于丘中,让之从焉。初入丘,曛黑不辨,其逐翁已复本形矢。遂见一狐跳出,尾有火焰如流星。让之却出玄堂之外。门东有一筵已空。让之见一几案,上有朱盏笔砚之类,有一帖文书,纸尽惨灰色,文字则不可晓解。略记可辨者。其一云:“正色鸿焘,神思化代。穹施后承,光负玄设。呕沦吐萠,垠倪散截。迷肠郗曲,霨(音朦)零(音乙林反)霾曀(入声)。雀燬龟冰,健驰御屈。拿尾研动,袾袾晰晰。□用秘功,以岭以穴。柂薪伐药,莽榤万茁。呕律则祥,佛伦惟萨。牡虚无有,颐咽蕊屑。肇素未来,晦明兴灭。”其二辞曰:“五行七曜,成此闰余。上帝降灵,岁旦涒徐。蛇蜕其皮,吾亦神摅。九九六六,束身天除。何以充喉,吐纳太虚。何以蔽踝?霞袂云袽。哀尔浮生,栉比荒墟。吾复丽气,还形之初。在帝左右,道济忽诸。”题云:应天狐超异科策八道。后文甚繁,难以详载。让之获此书帖,喜而怀之,遂跃出丘穴。后数日,水北同德寺僧志静来访让之。说云:“前者所获丘中文书,非郎君所用,留之不祥。其人近捷上界之科,可以祸福中国。郎君必能却归此,他亦酬谢不薄。其人谓志静曰:“吾已备三百缣,欲赎购此书。如何?”让之许诺。志静明日,挈三百缣送让之。让之领讫,遂话志静,言其书以为往还所借,更一两日当征之,便可归本。让之复为朋友所说,云:“此僧亦是妖魅,奈何欲还之?所纳绢,但讳之可也。”后志静来,让之悉讳,云:“殊无此事,兼不曾有此文书。”志静无言以退。经月余,让之先有弟在东吴,别已逾年。一旦,其弟至焉。与让之话家私中外,甚有道。长夜则兄弟联床。经五六日,忽问让之:“某闻此地多狐作怪,诚有之乎?”让之遂话其事。而夸云:“吾一月前,曾获野狐之书文一帖,今见存焉。”其弟固不信,宁有是事?让之至迟旦,揭箧,取此文书帖示弟。弟捧而惊叹。即掷于让之前,化为一狐矣。俄见一美少年,若新官之状,跨白马,南驰疾去。适有西域胡僧贺云:“善哉,常在天帝左右矣!”少年叹让之相绐,让之嗟异。未几,遂有敕捕,内库被人盗贡绢三百匹,寻踪及此。俄有吏掩至,直挈让之囊检焉。果获其缣,已费数十匹。执让之赴(“赴”原作“越”,据明抄本改)法。让之不能雪,卒毙枯木。(出《乾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