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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兖州李参军授职以后赶去上任,路上住在新郑的一家客栈里,遇上一位老人正在读《汉书》,他就和老人交谈起来。

就说到了婚姻方面的事。

老人问他娶谁家的女儿为妻。

他说还没有结婚。

老人说:“你是名家子弟。应该选好这门亲事。听说陶贞益是那个州的都督,如果他硬要把女儿嫁给你,你怎么办呢?姓陶的和姓李的成婚,多么骇人听闻!我虽然平庸无能,也为你感到羞耻!现在离这几里的地方,有个萧公是吏部萧璿的本家,门第也很高,现有几个女儿,都长得天仙一般美丽。”

李参军听了很高兴,就求老人给介绍一下萧氏。

老人答应了。

老人去了许久才返回来。

说萧公很欢喜,对客人也很尊敬。

李参军便和仆从们一起跟着老人来到萧氏门前。

门庭馆舍清新肃然,甲第宽敞显赫,高高的槐,长长的竹,连绵蔓延,世上少有的胜地。

一开始,两个宦者拿着金礼器靠在床边欢迎他入座。

一会儿,萧公出来了。

他穿的是紫蜀衫,拄着鸠形拐杖,两只袍袖和两条裤腿扶在身侧,胡须象雪一样白,眼神象镜子一样明亮,举止可观。

李参军一看便生敬意,再三地陈述谢忱。

萧公说:“老叟年过七十辞官之后住在这个地方,很久没人来了,哪里想到君子绕道而来!”

萧公把李参军迎进客厅。

厅里各种服用和玩赏的物品互相隐映,都是些当今世上难遇的宝物。

不长时间便摆好宴席,山珍海味都有,大多是些叫不出名来的东西。

吃完饭开始喝酒的时候,老人才说:“李参军刚才要求亲,已得到许诺。”

萧公便接着说了几十句话,很有大人风度。

他写信给县官,请卜人来给选个好日子。

卜人一会儿就来到,说好日子就在今晚。

萧公又写信给县官,借头花、钗绢和杂役人手什么的。

不多时什么都齐了。

那天晚上,也有县官来作帮助迎送客人。

欢乐的事情,和当世没什么两样。

进入拜堂的青庐之后,见新娘子特别漂亮,李参军更加高兴。

到了天明,萧公就说:“李郎上任有一定的期限,不能久住。”

便打发女儿和李参军一起走。

五辆用珠宝装饰的牛车,奴婢人马三十多号,其它眼用和赏玩的物品不可胜数,见到的人都以为小夫妻是王妃公主一类人物,没有不艳羡的。

李参军到任,过了二年,奉使进入洛阳,将妻子留在京里。

婢女们个个都妩媚妖冶,迷惑成年男子,来往的成年男子大多都遇到过她们的挑逗。

有一天,参军王颙yong牵着狗要出去打猎路过这里,李参军的这群婢女们见了狗非常害怕,大多都跑回家里去。

王颙素来怀疑她们的妖媚,今天心里一动,径直牵着狗闯到李家宅院里去。

李家全家拒守堂门,气儿都不敢喘。

狗往前挣着狂叫。

李参军的妻子在门里大骂道:“婢女们不久前被狗咬了,到现在还害怕,王颙有

什么事牵着狗进人家?你和李参军是同僚,难道这不是李参军的地方吗?”

王颙心里判定她是狐狸,就下决心推开窗子把狗放进去。

狗把群狐全咬死了,只有李参军的妻子死了之后还是人身子,但是尾巴没变。

王颙去告诉了陶贞益。

陶贞益去验尸,看到了那些死狐,嗟叹了好长时间。

当时天很冷,就把它们埋在一处。

过了十几天,李参军的老丈人萧公来了,进门就哭,没有不惊骇的。

几天后,他去拜见陶贞益,提出了控诉,他的言词准确真实,仪容服饰高贵,陶贞益很敬重地接待他。

于是就把王颙捉起来下了大狱。

王颙坚决认为她们是狐狸。

让人把那条狗弄来咬姓萧的。

当时姓萧的正在和陶贞益面对面吃饭。狗来了之后,姓萧的把狗头拉到自己的膝盖上,用手抚摩它,然后给它东西吃。

狗没有咬他的意思。

后来几天之后,李参军也回来了,一天天地号哭,状似发狂,把王颙的全身都咬肿了。

萧公对李参军说:“奴才们都说死的全是野狐狸,多么令人痛苦。当天就想要把她们挖出来,怕你被迷惑,不相信。现在打开看,来证明奴才们的奸诈和荒谬。”

于是让人挖开看。

全是人的身形。

李参军更加悲痛。

陶贞益因为王颙罪重,把他禁锢起来审查。

王颙偷偷告诉陶贞益说,已经派人拿着十万钱到东都去取一条专咬狐狸的狗去了,往来十几天就行。

陶贞益又从公家的钱中拨出一百千增加到这件事里来。

那条狗取来之后,陶贞益就请萧公来大堂问话。

陶贞益站在正厅等着。

姓萧的走进府来,颜色沮丧,举动慌张,和平常大不一样。

不大一会儿狗从外边进来,姓萧的就变成一只老狐狸,跳下阶去只跑了几步,就被狗咬死了。

陶贞益让人查验原先那些死者,全都是狐狸。王颙便免除了这场大难。

【原文】唐兖州李参军拜职赴任,途次新郑逆旅。遇老人读汉书。李因与交言,便及姻事。老人问先婚何家?李辞未婚。老人曰:“君名家子,当选婚好。今闻陶贞益为彼州都督,若逼以女妻君,君何以辞之?陶李为婚,深骇物听。仆虽庸劣,窃为足下差之。今去此数里,有萧公是吏部璇之族,门地亦高。见有数女,容色殊丽。”李闻而悦之,因求老人绍介于萧氏。其人便许之。去久之方还。言萧公甚欢,敬以待客。李与仆御偕行。既至萧氏,门馆清肃,甲第显焕。高槐修竹,蔓延连亘,绝世之胜境。初,二黄门持金倚床延坐。少时,萧出,著紫蜀衫,策鸠杖,两袍袴扶侧,雪髯神鉴,举动可观。李望敬之,再三陈谢。萧云:“老叟悬车之所,久绝人事。何期君子,迂道见过。”延李入厅。服玩隐映,当世罕遇。寻荐珍膳,海陆交错,多有未名之物。食毕觞宴。老人乃云:“李参军向欲论亲,已蒙许诺。”萧便叙数十句语,深有士风。作书与县官,请卜人克日。须臾卜人至,云:“卜吉,正在此宵。”萧又作书与县官,借头花钗绢(明抄本“绢”作“媚”。)兼手力等,寻而皆至。其夕,亦有县官来作傧相。欢乐之事,与世不殊。至入青庐,妇人又姝美。李生愈悦。暨明,萧公乃言:“李郎赴上有期,不可久住。”便遣女子随去。宝钮犊车五乘,奴婢人马三十疋。其他服玩,不可胜数。见者谓是王妃公主之流,莫不健羡。李至任,积二年,奉使入洛,留妇在舍。婢等并妖媚盅冶,眩惑丈夫。往来者多经过焉。异日,参军王颙曳狗将猎。李氏群婢见狗甚骇,多骋而入门。颙素疑其妖媚,尔日心动,径牵狗入其宅。合家拒堂门,不敢喘息,狗亦掣挛号吠。李氏妇门中大诟曰:“婢等顷为犬咋,今尚遑惧。王颙何事牵犬入人家?同官为僚,独不为李参军之地乎?”颙意是狐,乃决意排窗放犬,咋杀群狐。唯妻死,身是人,而其尾不变。颙往白贞益,贞益往取验覆。见诸死狐,嗟叹久之。时天寒,乃埋一处。经十余日,萧使君遂至。入门号哭,莫不惊骇。数日,来诣陶闻诉。言词确实,容服高贵,陶甚敬待。因收王颙下狱。土固执是狐,取前犬令咋萧。时萧陶对食,犬至,萧引犬头膝上,以手抚之,然后与食,犬无搏噬之意。后数日,李生亦还。号哭累日,剡然发狂,啮王通身尽肿。萧谓李曰:“奴辈皆言死者悉是野狐,何其苦痛!当日即欲开瘗,恐李郎被眩惑,不见信。今宜开视,以明奸妄也。”命开视,悉是人形。李愈悲泣。贞益以颙罪重,锢身推勘。颙私白云:“已令持十万,于东都取咋狐犬,往来可十余日。贞益又以公钱百千益之。其犬既至,所由谒萧对事。陶于正厅立待。萧入府,颜色沮丧,举动惶扰,有异于常。俄犬自外入,萧作老狐,下阶走数步,为犬咋死。贞益使验死者,悉是野狐。颙遂见免此难。(出《广异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