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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凤凰有命需涅槃

东陵翕然听后,明显感觉到了身后丁旭斌的不自在,她垂着眼帘轻笑了一声,“旭斌,我嘴突然馋了,也不知城西的那家蜜饯坊还开着呢吗?”

丁旭斌自知这是要赶自己走的意思,他点了点头,“那孩儿去看看便是,只是待会就要劳烦您自己回家了。”

东陵翕然应了一声,“我有手有脚的,不必担心于我。”

“那孩儿就先行离开了。”丁旭斌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

东陵翕然这才对上这位僧人的眼眸,“师父,您都看出了什么,但说无妨。”

僧人捻着胡须叹了口气,过了良久才说出话来,“凤凰有命需涅槃,春草出头惧风霜。”

东陵翕然转了转眼珠,“凤凰有命需涅槃,春草出头惧风霜...?敢问师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老僧抿了抿嘴,“施主,有些事...是您命中带的,不过总归是需要付出些许代价的,但有些事是您强求不来的,还望您好自为之啊,不然...后悔莫及。”

东陵翕然细细品味着他带这番话,有些事是命中就有的,那那些不能强求的又是些什么...?她总觉得自己的脑袋像要裂开一样疼痛,这让她不自觉紧闭着双眼,她叹了口气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勉强的勾起一抹微笑,“多谢师父。”

东陵翕然从怀中掏出了几两碎银子,还没等放到这位僧人手中,就被他退了回来,“您若想赏赐,就等开国之后再赏吧。”

东陵翕然的手僵在半空中,刚才他所说的“皇命”难不成就是指这个?看来兰殇亡国是不久的将来会发生的了!

“借您吉言。”东陵翕然也没推辞,收好银子就走了出去,她围着寺院转悠着,人群之中一定还有丁旭斌的人,她不敢轻举妄动。

“师父,请问您知道印宗方丈现在在何处吗?”东陵翕然拦下一个小僧问道。

“...印宗方丈?您是说印宗法师嘛?”

东陵翕然点点头,心中不免有些激动,时隔二十多年,终于能再次见到他老人家了。

“印宗法师早在四年前就圆寂了...”

东陵翕然感觉就像晴天霹雳一般,“...什么?”

“您若想祭拜他可以随我来,他的舍利子就供奉在那。”

东陵翕然吸了吸鼻子,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当初自己还是个孩童的时候,印宗就已经很大岁数了。

“那...有劳小师父带我去看看他...”

跪在一颗晶莹的舍利子前,东陵翕然微微叹了口气,这么大的人,经过烧灼竟然就变成了这么小一块,“方丈,弟子永宁来看您来了...”

她说着上了一炷香。

正巧这时一阵清风吹过,东陵翕然似乎闻到了印宗身上的东西,她眼角不禁湿润,“方丈您来了...”

她叹了口气跪坐在蒲团上,“弟子不孝,当初没听您的劝诫,私自出院,酿下了不可弥补的过错...弟子总在想,若当初我经得住了诱惑,没有偷偷溜出去,事情会不会...有所转机?我也不必要再经历这蹉跎的岁月了...”她说着擦了擦眼角,空荡荡的殿中,她却不觉得孤单,似乎总能感受得到印宗的存在。

“现在的我,已经成了别国的阏氏,兰殇也已经名存实亡,亡国之兆...终于还是实现了...您在九泉之下,会不会责怪弟子啊...不过您不用担心,您一定不会再见到我了,毕竟像我这种人,怎会到达西方极乐世界?地狱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不是吗!”东陵翕然苦涩的笑了笑,“师父,没能见到您最后一面,弟子不孝,还以为我在这世上还有亲人,没想到...其实也还想得到,毕竟老天爷还要继续折磨我呢不是?”

过了不知多久,天色泛红,东陵翕然这才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弟子先回了,等下个月的十五弟子再来看您。”

走到寺院外面,东陵翕然留意着都有谁跟着自己,似乎有四个...不对五个人跟着自己。

走到了空旷的地方东陵翕然停了下来,“出来吧!走路声音那么大,生怕人听不到是不是?”

身后跟着她的那五个人这才出来,“阏氏...这是旭斌老爷的意思,他让小的们务必保证您的安全。”

东陵翕然笑着摇摇头,“兰殇再怎么危及,京城里也没人敢明目张胆的伤害老弱妇孺吧?旭斌就是太小题大做了。”

“可是...”这人还没说完,东陵翕然就摇摇头示意他不必再开口了。

“你们回去吧!我还想去布料坊扯块料,你们跟着只怕老板都不敢卖我。”东陵翕然笑着说道。

“阏氏...”

“如果旭斌问起,就说是我吩咐的,还有一下午,我逛集市不一定会逛到什么时候,你们没必要跟着我受这个罪,去吧!他若责怪你们,有我呢。”东陵翕然抿嘴笑了笑。

这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东陵翕然态度坚决,自己也被发现个正着,只好灰溜溜的离开了。

东陵翕然这才放下心来,拐了个弯走到了一处人家,“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过后,屋子里出来个人将门打开,正是安和。

“阏氏,快请进。”

等进去后,东陵翕然便迫不及待的询问起他的发现。

“阏氏,我去灵华寺逛了一大圈,我发现,这寺院里有许多屋子都是不让进的,听那的僧人说是他们休息的地方,可是这寺院里上上小下不到一百人,哪用得着那么多屋子?还有就是寺院里竟然有马厩。”安和低声说着,“按理来说,寺院里的僧人大多都靠两条腿行走天下,马厩的存在有点不合常理,属下无能,就找到了这两点发现。”

东陵翕然眯起了眼睛,“马厩...”

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眼睛格外发亮,“安和你做的不错!这两点就已足够!我不便多留,你自己小心点。”东陵翕然说完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等回了家,就看丁旭斌坐在堂厅里喝着茶,“母亲怎么这么慢才回来?听家丁说您去集市了?我派人搜寻了一圈都没找到您,是不是太久没逛兰殇的集市您走丢了?还是说您压根就没去集市啊?”

东陵翕然笑着摇摇头,“你看你这孩子,我一进来你就噼里啪啦地说了这么多,一点都没有眼力价,不说帮我拿一下东西!我若没去集市,这大包小包的又是什么?”

丁旭斌这才起身接过东陵翕然手中的东西,“确实没少买啊,那家丁怎么没找到您呢?一路拎回来定是很沉。”

东陵翕然娇嗔了一句,“可不是!你的这些家丁说不定就没想找着我。”

“母亲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他们怎敢?”丁旭斌有点着急的解释道。

“或许正好错开了也不一定。”东陵翕然不再和他纠结这个问题,从纸袋里掏出一根冰糖葫芦,“诺,给你买的。”

丁旭斌看着红灿灿的冰糖葫芦不禁哑然失色,“母亲您这是还把我当孩子呢?我都多大了还吃这玩意做甚。”

东陵翕然不由分说的将冰糖葫芦塞进了他的手心,“这是你父亲当初喜欢吃的东西,想必你也能喜欢,说来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是惭愧,竟然不知你喜欢什么。”

丁旭斌望着手心里的冰糖葫芦心里不是滋味,张开嘴就吃下去一个,冰凉酸甜,脆中带着点刺激的滋味,很是爽口,丁旭斌吃了一个又吃了一个,吃完还意犹未尽的吧唧着嘴,“确实好吃!母亲,孩儿很喜欢。”

东陵翕然抿嘴笑了笑,“我还扯了一块布,你看这布料多好看,趁着你的肤色多好看,只是时间来不及了,早点买回来说不定中秋节你就能穿上了。”

丁旭斌感觉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的戳了进去一样,他吸了吸鼻子,“母亲您为我买这么多东西做甚?”

“你是我孩儿,自然要为你着想。”东陵翕然苦笑了一声,至少现在...她还想多尽一些做母亲的职责,若未来当真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心中也不会太过愧疚吧...?

丁旭斌用手搓了搓脸,“多谢母亲,对了,蜜饯孩儿买回来了,您尝尝还是原来的味道吗?若不好吃孩儿再去买。”

东陵翕然尝了一块桃子蜜饯,甜的齁人,以前的味道,早就消失在记忆之中了吧…

但她还是笑了出来,“好吃,就是原来的味道,谢谢你旭斌。”

二人间竟然有点尴尬,明明是最亲密的两个人,却早已不能再坦诚相见。

“旭斌,我今日去灵华寺,似乎看到了...秋白。”东陵翕然决定炸一下他。

丁旭斌皱了皱眉,过了片刻才开口,“哦他啊!是我把他们安排在那的,那时我刚回兰殇浩浩荡荡的一伙人太过显眼,旭升和灵华寺的方丈是旧时,就先把他们安置在那了,也真够巧的,我去都没见着他们,竟然被您给碰见了。”

东陵翕然假笑了几声,“不过他可能已经忘记我了,我还同他打招呼都没搭理我。兴许他认为我是个难缠的丫鬟吧?”

“等我见着他一定严厉批评他!”丁旭斌似乎没怀疑东陵翕然的话有假

回到了自己的屋内,东陵翕然望着孩子机灵的眼睛,心里的愁怨全都一扫而空,“今日怎么这么有精气神?”

纸鸢笑着举起了她的小肉手,眼神里都是宠爱,“今日奴婢带小公主去晒了太阳,兴许是见着了外面的世界太过兴奋,到现在都没睡觉呢!”

东陵翕然抱起了小人儿,“是嘛,这么小心就挺野,不愧是匈奴人的后代。”

纸鸢想起了巴特儿,嘴角的微笑逐渐消散,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都已经这么久了,连个信都没有。

东陵翕然叹了口气,“放心,一切都快结束了。”

这话是她对纸鸢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期盼着一切的终结,是她的希望。

“对了阏氏,今日赵贵妃托人送来了些金银首饰,说是送给您作为中秋节时打扮的。”纸鸢说着起身将角落里的箱子抱了出来。

“此事有谁可知?”东陵翕然问道。

纸鸢摇摇头,“送来东西那人也是谨慎,他们都不知道这是赵贵妃送来的。”

东陵翕然这才放下心来,嘴角微微上扬,看来她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笨嘛,掀开箱子看着里面的首饰,赵亚卿真是下了血本啊...

“阏氏,她这是要与您合作的意思吗?”

东陵翕然抿了抿嘴,“兴许是吧…”

“那为何不亲自前来与您商榷事项呢?”

东陵翕然眼睛微微眯起,“中秋节前,她会再来的,想办法告诉赵贵妃,东西收到了我很喜欢。”

纸鸢有些疑惑,“难道她送来这么多东西,只是来表达自己心意的?”

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东陵翕然随意玩弄着里面的发簪,流苏从自己的手指间划过,她轻笑了一声,“赵亚卿为人胆小怕事,优柔寡断,自然需要得到确切的肯定后才敢行动,也是情理之中。”

纸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中秋节,明日就是了...”

东陵翕然的眸子紧了紧,“不能再往后拖了...”

对,一切必须要结束了,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回到巴特儿的身边了。

到了晚上,坐在餐桌前,今日的晚餐格外丰盛。

“母亲,您尝尝这鱼丸汤,味道极鲜,鱼丸劲道爽滑,定和您胃口。”丁旭斌殷勤地为东陵翕然盛汤。

东陵翕然尝了一口,“好吃...”只是依旧淡漠。

“那个...你们先下去!我同母亲有话要说!”丁旭斌摆摆手。

整个餐厅就只剩东陵翕然和丁旭斌二人。

房间里静下来后,餐具碰撞在一起的声音格外刺耳,东陵翕然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

“有什么事要同我说?”她率先开口问道。

丁旭斌放下筷子灌了一大口酒,“丁旭升,死了,这事...您知道吗?”

东陵翕然勾起了嘴角,抬起眼眸望着丁旭斌,“难道你才知道?”

丁旭斌又灌下一杯酒,“早就知道了,就是没想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