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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住,打住!”索科夫连忙伸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义正言辞地对雅科夫说道:“雅沙,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想保全弗拉索夫的性命?要知道,他在成为俘虏之后,所做出的选择,早就决定了他最后的命运,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米沙,你也许很奇怪,我为什么想保住弗拉索夫的性命,对吧?”

雅科夫所说的话,正是索科夫想了解的内容,他点了点头,反问道:“雅沙,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刚到莫斯科的时候,性格很孤僻,除了你之外,根本没有什么朋友。”雅科夫望着凉亭的顶部,若有所思地说:“而弗拉索夫当时是我家的常客,他每次到来,都会给我带点吃的或者玩具,对我也非常友善……”

“行了,雅沙。”索科夫听到这里,再次打断了雅科夫的话:“不管弗拉索夫对你再好,也改变不了他是我军最大叛将的事实。我刚刚已经说了,假如他在保卫布拉格的战斗中,不幸被德国人打死,他就会成为捷克斯洛伐克人心目中的大英雄。你的父亲对他所做下的措施,就是采取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但如今他不但没有死,却成为了我军的俘虏。你想想,那些在德军战俘营里关押了好几年,始终没有向敌人投降的将领们,被我们解救出来之后,受到的是什么待遇?他们尚且如此,弗拉索夫一个叛将,还想获得优待吗?”

当索科夫一巴掌拍在面前的石桌上,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连忙向雅科夫道歉:“对不起,雅沙,我有点太激动了。”

“米沙,你说的我都明白。”雅科夫苦笑着说道:“但就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你想想,他也算是我比较亲近的人,眼看着他必死无疑,我总要做点什么才行。”

“雅沙。”索科夫心里很清楚,像弗拉索夫这样的叛将,不管他做过什么补救措施,等待他的命运就只有一个“死”字,所以雅科夫想让自己想办法营救弗拉索夫,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他委婉地说:“假如你真的想为他做点什么,就在他上路的那天,亲自去送他,也算是还了他的情谊。”

说完,索科夫站起身,因为他看到疗养院的负责人古尔琴珂,正朝着自己二人所在的凉亭走了过来,便笑着问道:“古尔琴珂同志,您这是要上哪里去啊?”

“我到隔壁楼里去找几名战士,下午帮我们种菜。”古尔琴珂说完自己路过这里的原因之后,又试探地问索科夫:“索科夫将军,您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请尽管开口,我一定会想办法满足您的要求。”

“在这里有点无聊。”索科夫试探地问古尔琴珂:“不知您能否帮我找点书来看?”

“索科夫将军,您要看书,这事儿简单。”古尔琴珂了解了索科夫的诉求之后,用手朝后面的小楼一指,大大咧咧地说:“一楼就有一个阅览室,里面的书虽说不多,但几百本还是有的。我想您总能找到想看的书。”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索科夫得知小楼里有一个阅览室,顿时喜出望外,“古尔琴珂,能带我过去吗?”

“哎,真是不好意思,索科夫将军。”古尔琴珂歉意地说:“我还要去找警卫排战士帮忙,您如果现在就要看书,可以进去找安娜,今天是她值班,她可以带您去阅览室。”

“雅沙,”等古尔琴珂离开之后,索科夫问坐在旁边的雅科夫:“跟我一起去阅览室吗?”

“不了,不了。”雅科夫摆摆手,无精打采地说:“我现在没有心思看书,你自己去吧。”

索科夫心里很清楚,自己所说的那些话,雅科夫需要时间来消化,自己还是不打扰他为妙。冲他摆摆手,便转身朝着小楼走去。

走进小楼的一楼大厅,果然看到安娜一个人坐在吧台后面。

见到索科夫从外面走进来,安娜连忙站起身,微微鞠了一躬,礼貌地说:“您好,索科夫将军,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安娜!”索科夫走到了吧台前,望着安娜说道:“刚刚古尔琴珂告诉我,说这个楼里有一间阅览室,不知在什么地方,你能带我过去吗?”

“当然可以,将军同志。”安娜点了点头,说道:“请跟我来吧。”

看到安娜从吧台后绕出来,索科夫随口问了一句:“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吧?”

“怎么会呢,将军同志。”安娜甜甜一笑,说道:“如今疗养院里就只住着你们三人,我们就是专门为你们服务的。你们有什么需求,我们都会尽量满足的。况且疗养院的门口有哨兵看守,闲杂人等根本进不来,我就算不在值班的位置上,也不用担心什么。”

安娜带着索科夫来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口,拿钥匙打开了门锁,随后推开房门,对索科夫说:“索科夫将军,就是这里,你看看,是否合您的心意?”

索科夫迈步走进了阅览室,见三面墙都是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而靠近窗户的位置,是两张单人沙发。两张沙发的中间有一个小小的茶几,上面摆着一盆绿植;而沙发的前面,还有一个比较大的茶几,上面摆着茶杯和烟灰缸之类的物件。

索科夫快步地走到沙发前坐下,感觉坐着很舒服,便满意地点点头,对安娜说:“这里的环境不错,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看书,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将军同志,”安娜试探地问:“需要我为您准备一些茶点吗?”

就在索科夫准备拒绝对方的好意时,却听安娜继续说道:“将军同志,我知道您是刚从前线回来的,胃口一定很大,疗养院提供的一日三餐,您肯定是吃不饱的。不妨用一些茶点,等到吃午餐和晚餐时,您才不会感觉饿。”

索科夫觉得安娜说得很有道理,这疗养院里的伙食口感不错,就是分量太少了,自己吃了之后,感觉更饿了,假如能在看书时吃一些茶点,就权当是先垫垫肚子了。于是他点点头,冲安娜说:“那就麻烦你了,安娜!”

“不麻烦。”安娜微笑着说:“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安娜从房间出去之后,索科夫站起身,来到书架上挑选自己感兴趣的书。

书架上的书,基本都是清一色的苏联作家的作品。这么多作家里面,除了高尔基和写《苦难的历程》三部曲的阿·托尔斯泰外,其余的作家索科夫压根听都没有听过,自然也不曾看过他们的书。

《苦难的历程》三部曲,第一部《两姊妹》是1919年7月写的,当时托尔斯泰侨居在巴黎;第二部《一九一八》创作于1927年。而第三部《阴暗的早晨》完稿日期是1941年6月22日,正好是德国入侵苏联的日子。

索科夫惊喜地发现,书架上居然有《阴暗的早晨》这本书,便将其从书架上抽了出来,返回窗前的沙发坐下,打开书浏览起来。

刚看了没几页,安娜就端着茶点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看到索科夫已经坐在窗前看书了,便好奇地问了一句:“将军同志,您在看谁的书啊?”

“托尔斯泰的。”话一出口,索科夫觉得对方可能会误会,连忙又解释说:“不是写《战争与和平》的列夫·托尔斯泰,是写《艰难的路程》的阿·托尔斯泰。”

“哦,原来是他。”安娜显然也知道这位作家,当她把托盘里东西一样样地放在索科夫面前的茶几上时,随口说道:“他也算是一名多产的作家,我就先后看过他写的《涅夫佐罗夫的奇遇或伊比库斯》、《加林工程师的双曲线体》、《蓝色的城》、《跛老爷》和《怪人》等等。”

“哦,安娜,你看过的书还真不少呢。”索科夫笑着说道:“我除了他的《苦难的历程》三部曲外,就没有看过别的书了。”

安娜听后点点头,随即叹了口气,惋惜地说:“可惜他在今年的建军节去世了,我以后再也看不到他的新作了。”

听安娜提到了建军节,索科夫才猛地想起了,2月23日是苏军的建军节,也是俄罗斯传统的男人节。真是没想到,阿·托尔斯泰这么优秀的当代作家,没有看到伟大的卫国战争结束,就与世长辞了。如果他继续活下去的话,没准还能写出更多反映卫国战争的精彩小说,但随着他的去世,一切都变成不可能。

“将军同志,”安娜和索科夫说了几句,在离开前,指着墙上的挂着的一根绳子,对索科夫说:“假如您有什么事情要叫我,只需要拉动这根绳子,我就会立即赶过来的。”

“好的,安娜。”索科夫点点头,“如果有事,我会叫你的。”

不过在安娜离开时,索科夫想起了一件事,连忙又叫住她:“安娜,假如我的妻子或者雅科夫将军找我,你就告诉他们,说我在阅览室里看书,让他们直接过来就是了。”

安娜微笑着点点头,提着托盘走出了阅览室,并随手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