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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秋风摇了摇头,道:“本官到此办案,并未事先知会贵府。樊捕头忠于职守,不仅无罪,反倒有功。此案了结之后,本官自会向刑部具文,叙说樊捕头的功劳。”

樊通面露迷茫之色,不知道厉秋风这话是真是假。另外三名捕快却是心下欢喜,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均想:“若是这位百户大人能为咱们向刑部叙功,那咱们几人至少可以得到几两赏银。或许就此在刑部挂了号,遇缺即补,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樊通虽然心下兀自有些怀疑,不过还是拱手说道:“多谢百户大人提携,下官感激不尽。百户大人还有什么用得上下官的,请尽管说便是……”

樊通边说边看了一眼站在石台上的司徒桥。自从几人闯入石室之后,司徒桥一直站在棺椁旁边,既未溜走,亦未毁坏棺椁,只是听着众人说话。厉秋风知道樊通心下仍然存疑,于是微微一笑,对樊通说道:“樊捕头,本官追了这疑犯一千多里,若是想要拿他,早将他绳捆索绑带回京城了。只不过这案子还有许多不解之处,另外也想瞧瞧他是否还有同伙,这才一直隐忍不发。樊捕头的好意本官心领了,只不过若是捉拿这样一个盗墓小贼,还要贵府帮忙的话,本官哪里还有脸回京城复命?”

樊通见厉秋风不欲自己插手,却也不好再说,只得垂手说道:“是,大人说得极是……”

他话音未落,忽听厉秋风喝道:“你听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出来让本官瞧瞧了罢?!”

樊通等人大惊,不知道厉秋风这话是什么意思。便在此时,只听得甬道内一声冷笑,接着有人说道:“原来朝廷的鹰犬早就窥伺在此处,今日便送你们一起上西天!”

话音甫落,只听得一阵“嗤嗤”厉响,无数细小的暗器已自甬道中射了进来。

厉秋风方才与樊通说话之时,已自听到甬道中有极细微的呼吸之声。若论起来人的武功,与厉秋风等人相隔五六丈远,按理说不至于泄露行迹。只不过那甬道狭窄,若有声响,便会出现回声。是以那人武功虽高,却忘了身处甬道之中,虽然呼吸之时已加着万分小心,还是被厉秋风听了出来。

那人发射暗器之时,樊通和三名捕快背对着甬道,待发觉不妙之时,暗器已到了四人身后。樊通的武功远高过其他三名捕快。是以身子一纵,已自跃到了石室顶棚,双手十指成钩,正抓住了顶棚上的两处缝隙,将身子紧紧贴在顶棚之上。

那精通机关术的副捕头名叫廖大纲,武功却也不弱,听得身后异声大起,身子立时向前扑倒。只是他身子堪堪伏到地上,数枚银针已自从他头顶飞了过去。吓得廖大纲心中一寒,险些叫出声来。

只不过另外两名捕快武功比樊、廖二要却要差上不少。眼见樊通和廖大纲一上一下闪避了过去,心下一惊,尚未来得及动作,两人只觉得后心一阵疼痛,便如被蚊子叮了几口一般。正自惊恐之时,只觉得眼前一黑,两人几乎同时摔倒在地,身子抽搐了几下,便即僵硬不动。

樊通身子紧贴在石室顶棚,转头向身下望去,却见那两名捕快摔倒在地上,两张面孔已变成乌黑色。他心中一凛,知道暗器上喂有剧毒。再看厉秋风,已自飘到供桌后面,右手抓起供桌挡在身前。只听得一阵密集的“叮叮”之声,十余枚银针已尽数打在供桌之上。

樊通见两名手下眨眼间尸横当地,心下又惊又怒,身子如风车般打了两个旋,已自从顶棚飘落地上。便在此时,从甬道中走出一个人来。这人身子极高,一身黑衣,脑袋也被一块黑布包住,只在眼睛的位置留了两个不大的小孔,让人连他的眼神都看不清楚。

这人施施然走入石室,冷笑了一声,嘶哑着嗓子说道:“鹰爪子,果然有几分本事。”

此时廖大纲已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帽子摔到了一边,模样甚是狼狈。他将手中的钢刀横在胸前,对那人颤声说道:“咱们是洛阳知府衙门的差人。你公然杀害公人,难道想造反不成?”

那人嘿嘿一笑,道:“造反?老子若是要造反,你们早就成了肉泥,还能在这里耀武扬威?识相点,自己用刀剑抹了脖子,免得老子动手。否则你们可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樊通见此人有恃无恐,心下大怒,喝道:“你杀害两名官差,罪当论死!若是认罪伏法,或许不诛你九族!”

那人哈哈大笑,笑声震得石室四壁嗡嗡作响。过了片刻,他收住笑声,对樊通说道:“我认得你,洛阳百姓都叫你‘饭桶’,只会欺下瞒上,拍韩知府的马屁,以为老子不知道么?”

这樊通武功不弱,自从做了捕快,十几年间也办了不少大案。只不过官场蹉跎,始终未能受到上官的提拔。慢慢地他也没了初时的一腔热血,明白单只凭着埋头办案,定然难以升迁。自五六年前,他便一心逢迎上官,只想着升官晋职。这一番努力倒没有白费,很快便由一名小捕快升为带队的小头目。后来又送了前任知府一百五十两银子,被提拔为副班头。三年前吏部调了韩去思来做洛阳知府,樊通小心巴结,将韩知府侍候得舒服,不到半年,便做了知府衙门的捕头。只不过自从樊通一心升官之后,便疏于办案,一心结纳官员,巴结上司。洛阳城的百姓对他十分不满,顺着他名字的谐音,给他起了一个“饭桶”的绰号。这绰号越传越广,最后连知府衙门中也是人人皆知。只不过怕损了樊通脸面,无人在他面前提起罢了。

此时樊通听那人公然折辱自己,心下大怒,右手拔出长剑,一剑便向那人咽喉刺去。

那人一声冷笑,口中说道:“鹰爪子,忍不住动手了么?”

只见他右手自腰间一探,手中已多了一柄尺许长的短刀。只听“当”的一声响,樊通手中的长剑已自被他用短刀挡了出去。那人一招得手,便即猱身直上,右手短刀盘旋飞舞,直攻向樊通胸口要害。

樊通见这人出刀如电,心下也是一凛。只是眨眼之间,那人手中的短刀已刺到自己面前。他来不及多想,挥剑挡开了这一刀,反手一剑,直刺那人小腹。两人刀来剑往,登时打在一处。

廖大纲手中提着钢刀,几次想上前夹攻,只不过两人出招都是极快,他虽然想要出刀,却找不到下手的时机,只能万分紧张地站在一边观战。

厉秋风此时已放下供桌,站在石台前,看着樊通和那人打得甚是激烈。厉秋风心下暗想:“这两人的武功虽然称不上是一流高手,可是出手之际,凶狠异常,不似寻常武林高手打斗那般有章法,倒像是街头无赖打架一般,尽是一些阴毒的招式。从两人所使用的招数来看,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武功,这样打下去,倒看不出谁能胜出。”

樊通和那人打在一处,片刻工夫已过了十余招。他一心要将这人擒住,抓了回去严刑拷打,问出他的出身来历。否则死了两名公差,这案子必然要报到河南巡抚和刑部,自己的锦绣前程,只怕就此变成一场美梦。

只是那人的武功着实不弱,出招又透着一股阴毒之气。樊通全力攻杀,虽然略占上风,想要一举将此人击败擒拿,却也绝非易事。直斗了四五十招,那人招数慢了下来,左支右绌,败相已露。廖大纲瞧出便宜,挥刀加入战团。那人应付樊通已然吃力,又多了廖大纲一柄钢刀,立时大落下风。斗到分际,廖大纲手中的钢刀掠向那人小腹,樊通的长剑却是刺向那人面门。两人一左一右夹击,那人已无法招架。

樊通和廖大纲眼见要将这人击败,心下都是大喜。哪知一刀一剑尚未攻到那人身上。蓦然间那人左手一扬,两人只觉得银光闪动,十几枚银针已向两人面前飞到。

樊通武功较那人为高,只不过出手之际,对那人的暗器颇为忌惮,是以出手之时,倒留着一分力气,以防那人以暗器伤人。廖大纲也是一般心思,虽然刀刀抢攻,却也是时刻防着那人发射暗器偷袭。是以此刻见暗器飞出,樊通和廖大纲虽然心下一惊,却也并不慌乱。只见两人一刀一剑在身前急速旋转,“叮叮当当”一阵细微的响声,那人发射的十几枚银针已尽数被磕飞了出去。

有几枚银针被磕飞之后,余势不减,直向四周的石壁飞去。那石壁上悬挂着油灯,却被乱飞的银针瞬间打灭了五六盏。油灯一灭,石室中立时黯淡了下去。

厉秋风见三人你来我往打得甚是热闹,心下暗想:“这三人出招之际,招数中破绽不少,只不过招招阴毒,透着几分诡异。若论起杀人的威力,比之武林中名门正派的武功,倒也不遑多让。”

待那人发射的银针被樊通和廖大纲磕飞,打灭了五六盏油灯,这石室中瞬间变得暗了下去。厉秋风心下一凛,暗想:“糟糕!这人若是透着机灵,将石壁上的油灯尽数打灭,樊、廖二人瞧不见此人的所在,双方便又扯了个平。要想分出胜负,可就难上加难了!”

他正思忖之时,却见那人左手又是一挥,立时又打灭了七盏油灯。此时石壁上只剩下五盏油灯,整个石室刹那间变得更加暗了,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人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