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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丹砚话音方落,只见夫人微微一笑,口中说道:“慕容姑娘说得不错。我家玉儿出生之时肤白如玉,我和大人便给她取了‘小玉’这个名字,有时也叫她‘玉儿’。那一年大人受了奸臣陷害,不得不带着我和小玉逃走避祸,想不到途中染上了瘟疫,眼看就要双双死去,恰好王先生路过,大人便将小玉托付给他。临别之际,我将小玉的名字告诉了王先生,不晓得他后来又给小玉取了什么名字?”

慕容丹砚听夫人如此一说,这才恍然大悟。她恭恭敬敬地说道:“王庄主给她起了一个名字,叫做王小鱼。”

安抚使和夫人听慕容丹砚说完之后,不由对视了一眼。夫人点了点头,口中说道:“王小鱼?这名字倒也好听,想来王先生将‘小玉’听成了小鱼,这才以他的姓氏为玉儿起了这个名字。”

夫人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转头对安抚使说道:“大人,玉儿眼下已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待她回来之后,想叫什么名字,就由她自己决定好了,咱们倒也不必干涉。”

安抚使点了点头,口中说道:“夫人说得甚是。只要她平安回来,咱们已是谢天谢地,至于名字叫做什么,由她自己决定好了。”

安抚使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转头看了一眼慕容丹砚,口中说道:“慕容姑娘气度不凡,想来也是出身大户人家。承蒙姑娘不弃,与我家玉儿结为好友,日后若有机缘,或许能与尊上结交,是以我不妨将咱们赵家的来历说给姑娘知道。我赵家祖辈乃是琅琊郡人氏,后来为避兵灾,举家迁至河北。到了我曾祖这一代,他老人家出仕做官,从此赵家历代子弟都走科举正途,为朝廷效力。十几年前,我受了奸臣陷害,不得不辞官归隐。可是奸臣兀自不肯放过我和内子,派了杀手追杀不算,还勾结绿林强盗,想要沿途截杀。我与内子没有法子,不敢沿官道行走,只得挑选小路绕行。谁知躲过了杀手和强盗,却在途中染上瘟疫,眼看着就要病死。所幸上天有眼,让咱们遇到了王先生。为了能让玉儿活命,不得不将她托付给王先生。后来我和内子被一位老道士所救,又经历了许多波折,最后幸得皇上不弃,侥幸重新出仕做官。不过这些年来,我和内子始终惦记着玉儿。天可怜见,总算知道了她的下落。待到玉儿回来之后,自然要将姓氏改回赵姓,至于名字嘛,不论是叫做赵小玉,还是叫做赵小鱼,由她自己决定好了。”

慕容丹砚听安抚使夫妇说话,心下微微有一些诧异,不由看了两人一眼,暗想小鱼妹妹回到自己家,自然要改了姓氏,这是安抚使大人和夫人自行决定之事,外人不得置喙。可是他们两位偏偏要在我面前说起此事,竟然有向我解释之意,这倒真是奇了。

念及此处,慕容丹砚心下隐隐觉得事情有一些不对,只是到底何处古怪,一时之间茫然不解。她心下暗想,依小鱼妹妹的性子,只怕她还是喜欢“赵小鱼”这个名字。不过这名字是柳生旦马守这个老贼给她取的,小鱼妹妹必定心生厌恶,而“小玉”二字是她的亲生爹娘取的,若她还是以“小鱼”为名字,只怕安抚使夫妇心下不快。到了最后,小鱼妹妹必定还会以‘赵小玉’为她的名字。

想到这里,慕容丹砚口中说道:“小鱼妹妹日思夜想,便是想见到大人和夫人。待她见到两位之后,必定会将自己的名字改为赵小玉。”

三人说说笑笑,言谈甚欢。正自说话之时,赵大和两个老仆手托木盘,为三人送来了香茶和四色点心。慕容丹砚在慕容山庄之时,每日品尝的点心和饮用的香茶也都是江南名品,不过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致的茶点。她心下暗想,我爹爹虽然武艺出众,不过他老人家多读诗书,颇有文人雅士之风采,日常饮用的香茶和食用的点心均非凡品,可是与这位安抚使大人相比,于文采之上要逊色不少,挑选茶点的眼光,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

想到这里,慕容丹砚心下一动,暗想这十多年来,小鱼妹妹在王家庄和东辽县城胡作非为,读书甚少,又不懂女红。待将她找到之后,我须得暗地里提醒她收敛野性,事事小心,免得回到安抚使衙门之后不知收敛,惹得安抚使夫妇生气。

慕容丹砚思忖之际,安抚使和夫人已然端起茶杯,请慕容丹砚品茶。慕容丹砚虽然出身世家大族,此时也不敢胡乱行事,学着安抚使和夫人的模样,先将茶杯端起,用杯盖轻轻拂去杯中的浮叶,这才轻轻啜了一两口,又将杯子放下,随后用一柄象牙雕成的小叉子叉起一块点心,放在口中。只是她正想咀嚼,没想到点心入口即化,登时满口生香。慕容丹砚心下一怔,暗想单只这块点心,便可看出安抚使夫妇不愧是官宦人家,事事极为讲究,即便我家与这里相比,也是不可同日而语,何况是边鄙之地的王家庄?小鱼妹妹回府之后,若是还像以前那般胡闹,即便安抚使夫妇能够容让她,可是府中的仆人仆妇不免对她心生轻蔑之意,只怕会有许多麻烦。

念及此处,慕容丹砚不由为王小鱼担起心来。便在此时,忽听安抚使哼了一声,声音颇为痛苦。慕容丹砚吓了一跳,转头望去,却见安抚使手捂胸口,面孔扭曲,已然瘫倒在椅子上。夫人脸色大变,快步走到安抚使的身边,颤声说道:“大人,你、你的恶疾又发作了么?!”

慕容丹砚见安抚使一脸痛苦的模样,嘴角抽搐,连话都说不出来,急忙抢到了他的身边。此时安抚使的额头已然冒出了汗珠,就连身子也颤抖了起来。夫人吓得脸色惨白,手足无措。慕容丹砚倒还镇静,口中说了一声“得罪”,左手将安抚使的左臂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处,搭在安抚使左手手腕脉门处。

慕容丹砚的手指甫一与安抚使手腕触碰,手指如同放在火炉上炙烤一般,只觉得一阵难忍的刺痛。她心下大惊,正要将右手收回,蓦然间只觉得安抚使的左手脉门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吸力,正要将她的内力吸了过去。慕容丹砚心知不妙,急忙镇慑心神,运转丹田真气,与那股吸力相抗。只听安抚使“哇”的一声大叫,一口鲜血已然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