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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历史军事 > 漠唐 > 第五十九章 赫连往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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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下的第八天,李晟基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南下的第五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儿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床边一个身材瘦削、模样冷艳的女人坐在床边嘤嘤地哭着,还一边又一边地唤着“塞隆儿、塞隆儿”。

接着又是另外一个场景,那塞隆儿从一个土坑拼命向外爬。

连续三天,一模一样的梦。

到第八天时,自己的脑海里似乎塞进去了一段记忆,而这段记忆就是塞隆儿和他娘亲的故事,塞隆儿没有父亲,自小和母亲一起生活在洛阳皇城东侧的清化坊的一座大院里,母亲的名字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这塞隆儿自小体弱多病,不过在他母亲的照顾下倒也无忧无虑的,这段记忆到十岁就没了。

难道是有古人穿越到了自己这具现代人的躯体里?如果是这样,那倒是穿越史上的第一遭,自己开了先河了。

当天黄昏时分,他们从河阳附近经河阳浮桥渡过黄河边进入了邙山。

眼看天色已晚,今天去洛阳城肯定来不及了。

这时李承训催马赶过来说:“大人,我记得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山坳,山坳里有一座上古驿,乃东都到云州的几个大驿之一,规模颇大,不过我离家已经十年了,不知道那驿站还在不在”

于是一行人沿着驿道朝山里走,终于在天黑之前来到那山坳。

见到眼前一幕,众人皆是惊叹不已。

驿站早不在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座规模宏大的道观,道观占地怕不下百亩,道观里的苍松、青柏历历可见,道观的大门上悬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面写着“敕造玄天观”五个大字。

原来是一座皇家道观。

李晟基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拍了拍大门。

半响才从开了一条缝的两扇门之间探出一个小脑袋,是一个小道童,十二三岁的样子,见到李晟基一行吓了一跳,连忙把大门又关上了。

李晟基赶紧怕打着大门喊道:“小道友,我等是新任佑国军节度使麾下,准备进京面圣的,路过了宿头,想在贵观借宿一晚,还望行个方便”

“可有凭证?”,小道童在里面问道。

李晟基看看大门的高度,便将委任他为佑国军节度使及让他接到诏书后十日内赶赴洛京的圣旨用一块布包了,从大门上面的院墙扔了过去。

这也是李晟基这么一个从后世来的不懂规矩,此时若有“好事者”见到了,参他一个“大逆不道”也是有可能的。

堂堂圣旨诏书,怎么能随随便便乱扔呢?

又过了一阵子,大门重新打开了,不过此时站在李晟基面前的却是一个中年道姑。

“请问哪位是蔚公、李大人”,那道姑问道。

“在下便是”,李晟基答道。

那道姑打量他了一下,略略有些吃惊,这蔚公、李大人也太年轻了嘛,不过她还是给李晟基行了一礼,将众人引进了观里。

只见道观前院规制不小,马厩还颇大,还有迎客厅,大量的房舍,李晟基一想就明白了,既然是皇家道观,皇族里的人前来上香盘桓必定是重兵护卫,这前院不用说是卫兵们驻足、歇息的地方。

歇下后,横刀都的将士自有干粮用餐,李晟基这几天大梦连连,一直没有休息好,略在前院走了几圈后便准备躺下睡觉。

这时刚才那位道姑又来了,“李大人,本观主持有请”。

李晟基却是想蒙头大睡,不想跟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打交道,正要推掉,转念一想就止住了。

这可是皇家道观,破例让自己一行住进来还是担着莫大的干系。

再说了,这皇家道观的主持一定是一位修为极深的老道,自己这几天做的奇怪的梦或可请教他一二?

于是便跟着那道姑望里面走。

道观的第二进是一个大殿,正殿供奉着骑牛过函谷关的老子,偏殿却供奉着一个什么九天玄女娘娘。

到了第三进,来到那道观主持的住处,一个一身淄衣的中年道姑正在门口迎着。

一见之下,双方都吃了一惊。

李晟基吃惊的是这道姑长得竟和他梦中那位母亲有些相像,不过就是脸圆一些、温和一些,梦中那位瘦削一些、冷艳一些,但眉眼、棱角、神态却有七八分像。

那道姑吃惊的是这位竟然和已故的庄宗有七八分像,眉眼中还和她所熟知的一位亲人有几分相似。

不过双方都是有身份的人,短暂地错愕之后都恢复了平静。

“贫道玄真子见过蔚公”

“不敢,方外李晟基见过主持”

玄真子将李晟基引进会客室喝茶,等小道姑将茶端上来后,二人各怀心事,半响也没说话。

最后还是李晟基没沉住气,这几天的梦把他折磨的不轻,眼前这位道姑又和他梦中之人有些相似,就先开口了。

“恕在下冒昧,请问道长高寿几何?”

“不敢,贫道已在世上虚度四十五个春秋”

“哦”,李晟基一想怎么才四十五岁,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大一些。

“蔚公呢?”,玄真子也问道。

“请道长不要蔚公、蔚公的叫了,在下字竟成,您直呼竟成即可。今年二十八岁”

“啊?”,玄真子一声惊呼,不过很快意识到失礼了,“蔚公恕罪,贫道只是惊叹大人如此年轻就身居高位,有感而发”

其实她想的是另一件事。

“道长,天色已晚,我就不客套了,唉,不知从何说起”,李晟基看看玄真子,也不知道她的道行深不深,还犹豫着该不该将梦中所见说出来。

“我这几日反复做着一个同样的梦……”,最后他还是将梦境说了出来,他发现他在叙述之时,面前的玄真子面色变了几变,不过后来又恢复了正常。

“此梦何解?还请道长指点迷津”,李晟基向玄真子深施一礼后才坐下来,“死马当活马医”,他坐下后心里想着。

玄真子却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继续问道:“请问蔚公仙乡何处,父母大人可好?”

李晟基听了有些急躁,你不好好解梦,又问这些做什么。

“在下祖居洛阳,父亲不知,只知母亲大人,但她老人家已去世多年了”,心里虽不乐意他还是按照自己以前编造的答道,“不知……”

“竟成”,玄真子这次没称“蔚公”,脸上变成一副慈祥长者的模样,“贫道问的这些与你这梦大有干系,还望……”

“请问”,李晟基一听这话便不说什么了。

“请问具体住在何处?母亲大人长相如何”,玄真子继续发问。

“在下只知道在皇城东边的清化坊,母亲,母亲是一个胡人,与道长您倒有几分相像”,李晟基一瞬间便想起了梦里的住处,化清坊便脱口而出。

“啊?”,玄真子又是一声惊叹,随即站起身来,在李晟基面前细细打量了一下,竟一下子将李晟基抱住了,“塞隆儿,你就是那塞隆儿呀”

李晟基有些莫名其妙,他当然知道自己不是那什么“塞隆儿”,不过隐隐觉得面前这位和塞隆儿有些瓜葛。

“不对”,玄真子又放开了李晟基,“塞隆儿十岁就死了,我亲眼看见的,但你……”

又想到刚才李晟基叙述的“塞隆儿”从土坑往外爬,浑身竟打了个激灵,难道……

想到这里,玄真子抓着李晟基的手就往外走,一路走还叫了几个年轻力壮的道士拿着火把、锄头、铁锨跟着。

一行人出了道观的后院,只见对面的山脚下又有一座小观,小观大门紧锁,玄真子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大门,推门进去,一股阴冷之风扑面而来,连一向胆大的李晟基也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小观里古柏森森,花草遍地,竟然是一个花园,花园正中立着两座坟墓,一大一小。

李晟基心有所动,快步来到那座大坟面前,只见前面的碑文上刻着“先姊赫连绾之墓”,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妹赫连缨泣立”。

再看那小坟的墓碑,“甥儿赫连晟之墓”,小字是“姨母赫连缨泣立”。

一边的玄真子命令那几个道士去挖那座小坟,几个道士还有些犹豫,“啰嗦什么,还不赶紧挖”,这时玄真子显示出了一观之主的威严。

一个时辰过后,露出了一口小小的檀木棺材,保存得还很完整。

一行人都屏住呼吸,静待棺木打开的那一幕。

一个道士将棺盖与棺身用锄头撬了几下,另一个道士双手将棺盖揭了起来。

接下来的一幕又让众人目瞪口呆。

棺里空空如也,别说尸骨了,连衣服都没有!

玄真子看了李晟基一下,神色如常地指挥道人将棺材重新盖好、填土、埋好,做完这一切天边已经微微泛出鱼肚白了。

李晟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隐隐明白了一些,特别是那“赫连晟”三个字对他的触动太大了。

现在的他完全陷入恍惚中了,一会儿觉得他是从后世来的李晟基,一会儿又觉得他是当世的赫连晟。

“我究竟是谁?”,他恨不得仰天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