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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赶紧回来,今年新打的麦子等你你捶呢,只要你在这个家里一天就别想着偷懒!”边说还边把云韵手中的簪子夺回去,“赶紧换衣服去,这布料还是去年我新买的,一次没穿过,倒是便宜了你。”

云韵回到后面柴房,将衣服重新换成带有布丁的衣服,这些衣服都是云武穿烂的,他自己缝缝补补继续穿。想当年爹爹在的时候,即便没有了阿娘,他也不愁吃不愁穿,现在落魄到这个样子,他心里自然不好受,但自己寄人篱下,也没有办法。

“阿娘,你看看那云韵,今天中午吃饭将一碗肉都吃完了,我一口都没尝。”

云孙氏赶紧哄着他,“别急,阿娘马上给你做。”

刚进厨房,云孙氏看着案板上只剩下一小块肉,对着云二骂起来,“中午做那么多肉干嘛!便宜了那个小蹄子,多留给武儿一点不好吗!”

云二老实巴交说道,“今天统共就一斤肉,那程慕看起来那样壮实,不多做点还以为我们苛待了人家,传出去不好听。”

“你个杀千刀的,我怎么嫁给你,我家武儿也是可怜,想吃口肉也不容易,你非要偏袒你侄子。”

云二也不敢反驳,只得进屋子躲避。他这个婆娘从进门都是这样强势,整个李家村没有不知道的,一群爷们都说他被婆娘管的死死的,他也没办法,从小性子就这样懦弱。

虽说太阳已经落山,但暑气还没有消散,云韵在院子里捶着麦子,汗水从额头上往下滴。他心里万般委屈,现在嗓子也说不出话,只能闷头干活。

从地里回来的同村大婶看见云韵在卖力干活,云武坐在阴凉处吃西瓜,心里气不过,对着院子喊道,“这云韵年纪十五了,怎么看起来比云武还要小上两岁,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婶娘苛待不给饭吃。”

云孙氏听到外面的声音,放下手中的活计,不紧不慢说道,“我这个侄子心疼我,他知道自己在家里白吃饭,就替我干活,他这好心却被你当驴肝肺!我呸!”

这云孙氏不要脸在整个村子是出了名的,“今个我看一个男人提着东西上你家,我可从来没听你们家说有什么亲戚,”

“我家阿韵年龄也不小了,不愿意拖累我们,自己要说的嫁出去,我就给他找了一户好人家。”

大婶撇撇嘴,这云孙氏说的话十句九句半都瞎编乱造,只是可怜了这云韵,之前云秀才在的时候,还将他带到学堂里读书识字,现在都沦落到这地步了。

今天早上她见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将来要娶云韵的人,多狠心的人才将自己侄子嫁给一个男人。可别人家的事,她再同情也做不了主,只能希望那个男人能对云韵好点,也省的云韵受苦。

天色渐渐暗下来,云韵还在打着麦子,汗都浸透了身子,可他一点都不懈怠,早干完就可以早歇息。

云孙氏将饭菜端在桌子上,一家三口吃起来,云二听着外面拍大的声音问道,“要不叫阿韵也来吃饭,这孩子也累了一晚上了。”

刚要起身云孙氏筷子一拍,吓得他缩回去,“吃什么吃,过十天他嫁出去了,家里这些活都是你的,你要是愿意干就赶紧叫他回来啊!”

云二一听,不说话了,端着碗认真吃起来,不得不说,有云韵的这两三年,家里的活他是一个都没碰过,地里也都是云韵干,确实轻松了不少,现在让他去干这些体力活,他还真的不愿意。

“阿娘,肉真香。”

云孙氏脸上笑开了花,挑了一块大肉放到云武碗中,“香就多吃点,武儿只要好好读书,过几天阿娘还给你做。”

一家三口吃完饭,云孙氏才喊云韵去收碗筷。

等云韵洗好脸到饭桌上,只剩下半个干馒头,菜都吃的一干二净,装红烧肉的碗里只剩下一点汤汁。用馒头蘸汤汁往嘴里填,云韵心里一阵难受,红烧肉的味道让他想起了中午程慕将红烧肉放到他面前。这样一个男人即便是再不好也比这个家里人好,最起码知道让他吃饭。他可以好好干活,只要吃饱饭就好。

将汤汁全部蘸干净了,云韵收拾好碗筷,身上汗水黏糊糊的,但云孙氏从来不让他烧水洗澡,说是浪费柴火,一年四季,他要是想洗澡,就只能到河里去。

好在现在是夏天,他天黑去村边的小河里洗干净回到了柴房。

柴房里有个小木床,他平常都在这里睡觉,从柴房刚好能看到前院亮起的灯光。

那个屋子是云武的屋子,里面有一盏很亮的煤油灯,云孙氏说是云武要读书,专门请人做的灯。他之前偷偷看过那个房间,里面的摆设都是最好的,笔墨纸砚一概俱全,房间里还有地龙,冬天的时候可暖和了。

去年冬天下大雪,他在柴房里裹着被子都睡不着,被子被打进来的雪水浸湿,冻的硬邦邦,最后他只能睡在稻草堆里。

一想起那些事,云韵心里都直泛酸,他开始庆幸今天答应和程慕成亲了,他是男人的事能瞒多久瞒多久,他只是再也不想待在这里了。手上的厚茧一层层,下午打麦子还刮伤了。

当初爹爹死的时候,那么多亲戚来,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收养他,他跪在地上求叔叔,好话不知道说了多少,婶婶才愿意收留他。收留他以后,真的拿他当作下人。

从窗子透过来的光很亮,云韵翻个身子,从柜子里掏出来一本书,还是他读学堂的时候爹爹给他的。本来有四五本书,冬天的时候太冷了他受不了,点火取暖了,现在只剩下这最后一本了。

这本也被他翻了好几遍,光透过来,上面的小字听清楚,他就照着光一句一句看起来。正看的出神,突然暗了下来,原来是云武要睡觉了,他将书塞枕头下面,安心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慕的关系,这一夜他睡的格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