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才见厅堂之中挂着一张画像,一个大汉身着盔甲,威风凛凛地骑在马上,却不知道是什么人。
绿夏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奇道:“小白哥哥,你不会不认得他吧?”
奇才诧异道:“此人我从未见过,怎么会认得?”
何正撇了撇嘴,无声地说了两个字:“无知。”有爷爷在场,这个小胖子还是不敢当面放肆。
何无敌道:“此人乃是绝顶高手,当年天下第一名侠,名气之大,九州华夏无人不晓,可他的名气既不是因为武功,也不是因为侠义。”
奇才没料到何无敌竟卖了个关子,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可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头绪,不禁问道:“这倒是奇了,那他到底是因何出名的呢?”
何正忍不住说道:“当了皇帝,能不出名吗?”
奇才猛地省悟,“难道这竟是本朝太祖皇帝?”绿夏笑道:“总算你没有傻到家。”
宋太祖赵匡胤可说是最得百姓之心的一个皇帝,有关他的民间传说一直很多。他为人豪爽仁义,侠名遍于江湖,而且他千真万确是一个武林高手,自创“太祖长拳”,手持一条“盘龙棍”,身先士卒,鏖战沙场,是个马上得天下的开国之君。
其实奇才见过太祖的画像。记得小时候,王家庄几乎家家供奉神明,供得千奇百怪、五花八门,众人也不挑剔,不拘是哪路神仙,只要将画像或是泥塑供起来,摆上香案,便好似有了法力,平日上几柱香,拜上几拜,无论遇到什么难事,便好像多了一线希望。
奇才的娘亲最是信神,她曾供奉过太祖画像,只是那里面的赵匡胤比这画里的要富态得多,脸上更为圆润,而且身着龙袍,头上戴着长耳朵的官帽,与眼前这个威武的马上将军简直就像是两个人。
奇才没料到何无敌竟然会供奉太祖皇帝,他一直以为公义门是纯粹的江湖门派,与朝庭没有一点瓜葛。
绿夏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艺祖乃是本门始祖,爷爷他老人家是艺祖的亲传弟子。”民间常用艺祖称呼赵匡胤。
奇才看了看何无敌,心中更是惊奇,原来他竟是太祖的弟子,不知何以沦落到民间,成为一派武林宗师。
何无敌淡然一笑,摸着何正的头道:“正儿,你的功夫练得如何了?爷爷可是许久没有见过你打拳了。”
绿夏撇嘴道:“阿正的功夫啊,肯定没有身上的肉长得快。”说着便咯咯地笑。
何正究竟是孩子心性,听了这话便觉老大不服气,虽说他不喜习武,可每日被几个师傅催逼着,不练也不成,功底倒也不算太差。方才他听爷爷提起打拳,心中还有些忐忑,怕在爷爷面前出乖露丑,如今听绿夏讥笑,面上却有些挂不住,当即跳出门去,在院子里演练起来。
何正打的这套拳,走得是刚猛的路子,虽说他功夫不到家,却也得了几分威势,奇才看了一会儿,觉得很是眼熟,当年在保州大营之时,军中操练的拳法便与此拳相似,虽说这套拳明显更为复杂,威力更大,但一见便知是出自同门。
奇才问道:“莫非这便是太祖长拳?”绿夏道:“可不是?本门中人虽功夫路数各不相同,却都能打几路太祖长拳。”
公义门与荆门这些帮派,与少林、青城等派大不相同,门人来路甚杂,并不讲究武功传承,但是“太祖长拳”流传甚广,不仅在军中,在民间也有许多人能练上几招。只是最全、最正宗的拳法当然还要着落在太祖的亲传弟子身上,在公义门里,凡是门人或多或少都学过一些。
何正几路长拳练过,身上已微微见汗,何无敌对他略加指点,偶尔还要亲身示范,何正的身子看起来紧绷绷的,明显是放不开,可见他对这个爷爷有多么敬畏。
日头过午,何玄夫妇开始布置酒席,奇才忙帮着摆弄桌椅,桌上都是些山里的野味,时鲜菜蔬,虽谈不上多么丰盛,但看起来却也令人颇有食欲。
何无敌在当中坐了,唤道:“来来,奇才,眼下你我都不是门主,咱们轻轻松松喝上几杯。”
奇才暗暗运了运气,忽地一撩衣服,扑通一声便跪下了,在场几人都是一愣、
奇才大声道:“何前辈,晚辈斗胆,有件事恳请前辈恩准。”正在上菜的何氏不经意地瞥了绿夏一眼,绿夏的脸色顿时变了,整个身体都有些紧绷起来,她轻咬嘴唇,转身便进了里屋。
何无敌面上平静无波,“这么大礼,老夫生受不起,起来说话。”
“您受得起,这事儿……非得大礼不成。”奇才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呼吸也略显粗重起来,方才他作为荆门门主与何无敌交谈之时,反倒是十分从容,并没有这般局促。
何无敌也不说话,在场几人都没有吭声,周围静得简直要让人窒息。
奇才定了定心神,让声音听起来平稳,说道:“晚辈冒昧,斗胆恳请前辈将令孙女许配给晚辈为妻。”
何无敌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哼了一声,“这个……还要我来准许么?”何玄立时低下头去,一声不响。
奇才的汗刷地流了下来,忙俯身磕了个头,说道:“晚辈与令孙女相识于江湖,共经了许多危难,我二人互相敬重,相守以礼,晚辈敬她爱她。。。非她不娶,请前辈万万成全。”
何无敌转头看着泥塑木雕般的何玄,“你看呢?”
何玄垂首道:“一切但凭父亲作主。”
何无敌道:“你们都推到老夫这儿,就像老夫真能做主似的,我便是想做主,那个丫头她肯听老夫的话么?”
门内有人说话了,声音里带着羞涩,“爷爷您就做主吧,我。。。我都听您的话。”
何无敌道:“那我要是不准呢?”
忽然门帘一挑,绿夏走了出来,她顶着通红的一张脸,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奇才身侧,说道:“爷爷,您说过,要为我寻一个有才有貌、武功高强的少年英豪,为此您大会天下英雄,设擂比武,可您看那些人,可有谁能比得过王奇才?”
奇才的脸微微发热,没想到绿夏夸得这么直白。
绿夏道:“论才学,他满腹诗书,论相貌,他眉清目秀,论武功,这天下还有几人能敌得过他?”
何正站在爷爷背后,夸张地张大了嘴,做出一脸“这夸的,真不要脸啊”的表情。
奇才脸上越来越热,感觉自己简直要发烧了,他偷偷扯了扯绿夏的衣角,绿夏却毫不理会,又说道:“论能为,他为国守边,阵斩敌酋,天下谁不知晓?他年纪轻轻便做了一门之主,天下英雄谁不服气?”
何玄在旁边咳嗽了两声,那个意思便是:差不多就得了,还要夸上天去啊?
绿夏道:“这些还在其次。”何玄无语地看着她,你都夸成这样了,这些还不够,看你还能夸出来什么?
“最要紧的是,他事事都想着我,时时护着我,为了救我,他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爷爷,我小时娘亲便走了,虽说一直有爷爷和爹爹宠着,可我总是觉得,自己的命,没有那么好,可是如今。。。老天还是眷顾我的,让我遇到了他,娘亲若是见了,也定会为我高兴。爷爷!我找到了这个世上最好的人,您。。。您也替我高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