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忍住的荆水良，一巴掌向前伸了出去，拍在了赵洪明的大脑门上，声音把开车的士兵都给吓了一个哆嗦。
赵洪明皮糙肉厚，倒是没觉得多疼，只是也被吓了一跳，有点儿不敢相信的看向荆水良。
荆水良坦然的靠回座位靠背上，整个过程中的表情完全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一张板着的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赵洪明好像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种爽快……
“首长……”
赵洪明有点儿委屈，他默默摸了一下自己被打了一巴掌的黑皮，就听见了荆水良的声音响起。
“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是一根筋？”
“我……”
赵洪明刚想解释，就被荆水良抬手打断了。
“好了，不要委屈了，我告诉你这一次，以后自己动动脑子。”
赵洪明赶紧点点头，不敢再多说什么了，静静等待着自己这位首长的指教。
“这些日本士兵的资料，你应该也看过了吧？”
荆水良举了举手中的一沓资料，并且在赵洪明眼前晃了一晃。
赵洪明看着这些资料，心想这都是他命令自己收集的，他不可能不知道啊，但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自己这个首长心里在想什么，于是点了点头，先承认了下来。
赵洪明一向行事都是男子汉大丈夫，不管别人问什么，只要自己干过的，就算对方可能要了他的命，他也会如实回答，本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气势，硬生生活到了现在。
气势这也正是荆水良担心的，眼下他心里头不舒坦，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让他不得已开始思考以后，这也让他对赵洪明的看重更加厉害。
荆水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但是心想这也不是急于一时的，既然如此，还是眼前能教多少教多少罢了。
“既然你看过，而且这还是我命令你调查的，你应该是最了解这批日本士兵情况的人，对吧？”
赵洪明点点头，他确实可以说是最了解情况的人，但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这跟首长问的第一个问题有什么关系啊？
这么安静，他了解？可是他为啥不了解？
疑惑重重的赵洪明实在是想不明白，疑惑过了头，他就开始习惯性的挠起了脑袋，然后挠的荆水良都有点儿心烦了。
又是一巴掌伸出去拍在了赵洪明的手背上，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了，赶紧不好意思的收起了手掌，不敢再多说话。
“你这么了解，你就应该想到，这些散兵吃了败仗，生死皆有可能，那么就是说，他们现在就是草木皆兵，懂？”
赵洪明又一次点点头，他觉得今天真的是点了太多次头了，加上现在还往后看，脖子还有点僵硬好像……
“既然他们警惕性高，那他们一定会在四处都有把守放哨，这很正常吧？”
赵洪明听了荆水良的话开始思考，下意识的又想挠挠头，但是手只是用了下力，就看见了荆水良的眼神，哆嗦了一下，就又给收回去了，思绪也跟不上溜了。
他想了想反正今天都已经点了那么多次头了，再点两下也不嫌累了。
于是，就又点了点头。
“那一路上，我说这么安静，是不是不正常？”
赵洪明总算听出来一点门道。
“对啊！”
“对个屁！”
荆水良心里骂了一句。
他今天的火气好像尤其的大，赵洪明刚明白过一点儿味来，明明应该夸奖的，可是却又一次一巴掌拍了上来。
这回拍的和刚才是一个地方，刚才那个还没缓过来，这下一巴掌又上来，赵洪明终于感觉到有点疼了，没忍住轻轻吸气了一声。
“还知道疼呢？”
荆水良今天锐气十足，这会儿察觉到赵洪明终于疼了，便又追着弱点戳了上来。
赵洪明一向是温顺的，这种程度，他除了有点儿疑惑和委屈之外，也没啥特别的，最多就是有点不知道到底为啥今天首长会这样，但是他想了想又明白了，现在白飞飞在不远处的几里，玩着自己的命，荆水良不暴躁才怪呢……
这么想着，他也就忍了下来，反而是抱着担心和同情的心情，对着自己的这个首长嘿嘿一笑，企图用这种方式让荆水良稍微轻松一些。
那根弦绷得太紧，是会崩断的。
荆水良对于这个没什么反应，他心里头除了大部分的担心之外，现在心里头最想的就是赶快把这些东西尽数能教给这个愣头青一样的副官。
他看了看车窗外面，营火炊烟已经见到，距离不算太远了。
“唉……”
荆水良叹了口气，心想着算了，又继续说了起来。
“算了，我快点说，你记在心里，以后凡事多过过脑子，多想一想。”
说完，还没等赵洪明再点头，他又补了一句：“一定要记住了！”
赵洪明心里还在想着自己首长今天心里难受，一边表示理解，并且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一边接着点点头等待教导。
“他们本来应该有警惕性的，而今却又这么安静，一路走来什么都没有，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荆水良伸出来手指，看着窗外，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自己的额头。
“第一，敌人没有这个意识，他们根本没有安插岗哨。”
“可是……！”
赵洪明立刻打断，心想这他可知道，因为首长刚才说了呀，这群人根本不可能没有警惕啊，都准备拼命了还不警惕？说出去谁信？
可是他打断了荆水良，荆水良又把他打断了回来，一伸手，赵洪明就不言语了。
“第二，就是这些日本兵早就已经发现了我们，只不过躲了起来，或者跑回去报信了。”、
这话把赵洪明给吓得一个激灵，他赶忙甩回了头去，望向黑夜中不断变换的丛林月影，从孔洞中甩出来的细碎皎色，模糊了高空和树尖儿，簌簌的声音裹着风扫进耳朵里。
原本觉得没什么，经由荆水良这么一说，赵洪明此时此刻，觉得这种风声尤其刺耳，好像真的有好多日本士兵在树林里穿梭着，不住的奸笑着，好像这些斑驳的随影中就夹杂他们的凶残带着残光的眼睛，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