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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晴泠走出了大理寺监狱,等在门口的萧岚洺听见身后的响动,回头看了过来。慕晴泠看着被阳光镀上一圈光晕的萧岚洺,萦绕在心头回响不绝的许氏的哀嚎就这么倏然消散。

因监牢湿冷而也有些寒意的心底也骤然暖了过来,萧岚洺伸出手,向她平摊,慕晴泠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才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十指紧扣。

“都结束了。”萧岚洺牵着慕晴泠,缓缓往外走。俞家人已经回去了,从许氏院里搜出来的毒药是铁证,再加上徐妈妈也已松口招供,当年许氏毒杀俞家大公子的事情已是铁板钉钉。

许氏的恶毒心思当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当年能将这等剧毒用在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身上,这些年还一直在身边备着这玩意儿。当真是想一想,就让俞家众人冷汗直冒。

之后的事情,大理寺自会依照律法判定。俞国公和老太太被这一件接一件的事情搞得头疼不已,待大局定下,俞文远便护送这两位回去了。许氏当年的事已然解决,现在更让人头疼的,是俞家另外两桩人命案子。

“嫂嫂……”慕晴泠想起谢梓菁,又是难过又是无奈。“俞国公和老夫人都知道真相了?”萧岚洺问道,慕晴泠点点头,说道:“文远表哥亲自告诉他们的,死了两个人,对外界必须得有个交代。大舅舅和外祖母若是不知真相,很多事情就无法解释。”

“可惜了这位二少奶奶,往日只知道是个温柔沉静的女子,实际上却是个刚烈如火的性子。当真令人敬佩。”萧岚洺无不感慨地说道。慕晴泠顿了顿,惋惜道:“嫂嫂该等等文远表哥的……更何况当时公堂之上情况胶着,再等个一时半刻,只怕外祖母也会提议让大理寺搜府的……”

谢梓菁的绝笔提醒了俞文远毒药的存在,进而促成了搜府一事。但这件事还不到谢梓菁用命来换取的地步。姜夫人还有大公子的死对于整个俞家都是一道疤,一旦掀起一角,俞老太太和俞国公都不会允许这件事不明不白地糊弄过去。

所以许氏恶行败露伏诛是早晚的事。看上去在这件事上推波助澜的谢梓菁之死,其实万不至于。

“泠儿,她没有选择。”旁观者清,萧岚洺冷眼看遍俞家这一场大戏,比身在局中的慕晴泠多几分冷静与客观。

慕晴泠一愣,她抬头看向萧岚洺,就听萧岚洺说道:“想想德妃,老三谋逆皇兄尚还可能留他一命,德妃一个深宫妇人,便是受牵连,以她伴君多年的功劳,难道还换不来一个善终吗?”

“有些时候,一个人可以活,但是他的死却能成全更多东西。你嫂嫂……更是这样。”

慕晴泠皱了皱眉,萧岚洺说的没错,可这样的正确意味着更大的不正确。慕晴泠想起从来与世无争的谢梓菁,心头痛得厉害。

白日里的喧嚣终于在夕阳的余晖当中落下帷幕,纷乱不已的靖勇公府却还不能安静下来。

老太太一病不起,俞国公也跟着倒了下去。满府上下都被这两位主子吓得够呛,徐夫人和柳夫人忙得脚打后脑勺,偏偏俞文达的尸体还停在偏院顾不上管,而俞文远,则将自己与谢梓菁的尸体关在一处,任谁叫都不开门。

徐夫人急得直掉眼泪,好不容易等老太太那边安定下来,连忙情慕晴泠去劝劝。

慕晴泠匆匆赶到谢梓菁停灵的地方,却在院门外遇见犹豫着不敢进门的俞文敏。

这些日子烦心事太多,慕晴泠已经许久没见过俞文敏了。从前的娇贵的小公子如今看着竟是成熟稳重了起来,他瘦了不少,脸上也不见过往的不谙世事和不合时宜的天真。

风波太多,对俞文敏来说,家中这些变故不亚于翻天覆地。天真单纯了二十年的俞文敏,不得不一夜之间成熟起来。

“文敏?”慕晴泠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俞文敏。俞文敏回头,迟疑又生疏地超慕晴泠行了一个礼,唤道:“王妃。”

不是晴泠,更不是他从小叫到大的泠儿,慕晴泠一阵恍惚,再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所有的人与事,都在这一波接一波的洪涛中,不一样了。

“你也想找文远表哥?”慕晴泠走上前,问道。俞文敏看了看院门,苦笑道:“我如今哪儿还有脸去见他……只是……”

俞文敏看了看慕晴泠,他也是有生以来头一遭去思虑这些事情,整个人显得又些笨拙,又格外努力,“哥哥的尸体停在偏院,大伯和祖母都病着,我也不敢去打扰。只想着能不能求求文远……好歹让我将哥哥的尸体接回去,收拾遗容。”

俞家的人除了俞国公和老夫人,俞文达的死因也只有俞文远和慕晴泠知道,但因为谢梓菁死在二房院里,许氏被带走之后至传回来一封休书。此时的二房在俞家,可谓是如履薄冰,里外不是人。

就连俞文达的尸体都没人管。

“我也不知还能在家里呆多久……”俞文敏艰难地说道,“母亲还有筱儿……到底做了什么,我虽然不清楚,可看大伯和祖母的情况,我也能想到……家里有任何决定,我都听从绝无怨言。大哥已死,我这个做弟弟的如何不能看着他无人收敛。”

慕晴泠沉默,俞文敏有此想法无可厚非,那毕竟是他的亲哥哥。可俞文达做过的事情……只怕挫骨扬灰都不足以消俞文远心头之恨。

“文敏,你先回去。文远表哥那里我帮你问问。如今二舅舅和你母亲都不在,你下面还有弟妹,他们……可全要靠你了。”慕晴泠说道,俞文敏苦笑两声,“靠我……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那我就先回去了,大哥的事……有赖王妃了。”俞文敏说道。

等俞文敏走了,慕晴泠挥退下人,一个人走进院里。灵堂的房门紧闭,透过房门能看见屋子里闪动的火光。

“表哥,是我。”慕晴泠敲了敲房门,过了一会儿没有动静,慕晴泠等了等又说道:“表哥,不要逼我让人把门踹开,扰了嫂嫂清净。”

赤裸裸地威胁之下,房门应声打开。俞文远憔悴地不成人样,满布血丝的双眼盯着慕晴泠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进去。慕晴泠进到屋内,素然的灵堂正中央,停着一口棺材,还未合棺,走到近前能看到谢梓菁躺在棺木之中,苍白冰冷。

“表哥,家里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出面。”慕晴泠看着跪在棺前的俞文远,便是心中有万般不忍,也只能直言。俞文远是俞家的继承人,他不能只沉浸于自己的悲痛,他还有俞家。

“她为什么不等我?”俞文远机械地往火盆里放着纸钱,一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样子。“我可以为她报仇,我不在乎她遭受过的屈辱。她只要再等等,等我回来,把事情告诉我……”

“告诉你,然后呢?”慕晴泠一阵哽咽,冷静地说道:“告诉你许氏包藏祸心设计她,俞文达畜生不如玷污她,然后由你出面,将俞家搅弄得天翻地覆,然后世人皆知俞家二房猪狗不如、十恶不赦,而你俞文远,未来的靖勇公,有一个清白尽失的夫人?”

“我不在乎!”俞文远腥红着双眼,嘶哑地吼道。

“她在乎!”慕晴泠喝到,她站在棺前,看着谢梓菁青白的脸,说道:“她在乎,你是她最爱的人,是她不惜性命也要保护的人。将事情告诉你,或是闹得人尽皆知,都报不了仇。或是俞家迫于流言蜚语,将这件事压了下去,将二房分出去,不再往来。或是你亲自动手,手上沾上自己兄弟的血……表哥,你最了解嫂嫂,你觉得这两种结果,她能接受吗?”

许氏跟俞筱敢用这个毒计,就是料定了这件事对身为女人,身为未来靖勇公夫人的谢梓菁来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一个公侯家的夫人,被人玷污,若是传出去,满京城的流言蜚语能活活逼死她。

不会有人在意她的屈辱,也不会有人在意她才是受害者。世人只能看见一个女人没了清白,无论是什么原因,这就是她的罪。连带着若是俞家保护她,俞文远保护她,那么连俞文远也会被一起钉在耻辱柱上。

而俞文达不会因为这件事付出应有的代价,甚至往后无数个日夜,在他酒酣耳热之际,他还会将那一日的事在唇齿间反复品味,对脑中的那缕倩影想入非非。

亲者痛,仇者快,这是谢梓菁万不能接受的。

所以她要亲自报仇,许氏和俞筱以为她们能威胁她,那她便用她们亲手给她的毒药,杀了她们的爪牙和帮凶,戳破她们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和虚荣。

俞文达以为自己终于占有了她,以为她会顺从他,在肮脏而阴暗的角落成为他的玩物和掩饰他无能挫败的遮羞布,那她便亲手了结他,终结自己的屈辱。

“嫂嫂在动手之时,便想好了一切。”慕晴泠此时无比清晰的明白白日萧岚洺那句“死能成全更多东西”是什么意思,谢梓菁死了,但她报了仇、保全了俞文远的名声,让许氏失去了一切,生不如死。

“表哥,别让嫂嫂的一番苦心白费……”慕晴泠说完,转身走出灵堂。

直到她出了院门,才远远听到灵堂里传来俞文远声嘶力竭的哭声。

三日后,大理寺。

“犯妇许氏,毒杀稚子,迫害妯娌,罔顾人伦,罪不容赦。今判,秋后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