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战报传来的当天,一直在修建的甘露殿也紧赶慢赶地修好了。
虽然不复之前的恢弘,但勉强恢复了一半的面貌。
清晨,归辰和穆由同时到达了甘露殿外。
两人都身着铠甲,一老一少在晨光中对视了一眼,都从各自眼中看出了肃穆之色。
他们心里清楚,他俩同时被嬴抱月传唤意味着什么。
两人没有寒暄,同时登上台阶,在宫人的通报下进入甘露殿内殿。
这是阿房宫的主殿,也是大秦三代君主议事的地方,同时也是嬴帝和嬴晗日“驾崩”的地方。
嬴抱月在这个时间节点重新起用这个地方,不禁让两人心中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甘露殿内的陈设不复之前的华丽,一切都极为简单。
而重新修整后的内殿,之前嬴晗日留下的一切珍宝陈设皆无,中央只设一张巨案,巨案上也只摆着一个东西。
那是从御祷省那移来的一张巨大沙盘,上面有着山海大陆的所有山川湖海和重要城池。
嬴抱月此时正站在沙盘前,静静望着北魏的位置。
“陛下,臣等应召前来。”
“你们来的正好,这是我今早收到的密信,”嬴抱月将孟诗的信递给两人,“你们看看。”
“邺城……失守?”
穆由只看了一眼,就吃了一惊,花白的胡子都抖了起来。
归辰虽然恶补过,但对于山海大陆各地的城池依然不熟悉,他迷茫地抬起头,嬴抱月看了他一眼,手指向沙盘上邺城的位置。
归辰定神一看,也陡然反应过来。
“陛下,您准备如何是好?”穆由放下信,猛地抬头,“这封信是三日前的,现在洛阳恐已被围困!”
嬴抱月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敌军南下的速度太快了,应该都是骑兵和修行者组成的。”
“这么快的速度下,北魏都城必然是没做好准备。”
“那要怎么办?”归辰急切地问道,“前秦要出兵支援吗?”
“我说的没有做好准备,不是兵力不足,”嬴抱月看了一眼明显缺乏战争经验的归辰,“洛阳现在最缺的,是粮草。”
“粮草?”
归辰愣住。
“洛阳城是全大陆屯兵最多的都城,”嬴抱月道,“但粮草准备不足,加之内部又有叛军,城内人心必然不稳。”
所以这是要往北魏运粮?
归辰听得有些呆滞,而穆由在一边点头,显然很认同嬴抱月的说法。
“陛下,”老人精明的双眼看向嬴抱月,“要将北魏的战报放出去吗?”
不是在说粮草的事吗?怎么到放出消息上了?
归辰依然没有听懂,但嬴抱月已经下了命令。
“传寡人的手谕,快马加急,将这封信的消息通知中唐、南楚、东吴三国的国主。”
……
……
北魏的战报传来,山海大陆中部和南部国家的气息变得极为紧张。
内部的战报一直都是绝密的,但哪怕是消息最愚钝的百姓,此时都知道北方打仗了。
虽然边关的消息传达不够迅速,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有不少北方的百姓开始向南方逃难,其中不乏境界不低的修行者。前秦、中唐这些内陆国家的边境不断有人偷逃入境,大陆中部开始变得人心惶惶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稷下学宫出事的消息也传来出来,不少向北方逃窜的修行者为了脸面纷纷打起要南下支援稷下学宫的旗号。
但随之而来的,南楚国师姬墨以东皇太一的名义下令封锁南楚边境,不允许任何修行者进入。这下让那些南逃的修行者的处境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不少修行者滞留在了前秦和中唐。
这些天来为如何处理这些逃难的修行者和百姓的事,中唐国君宋德明可谓是焦头烂额。
清晨,宋斋刚走进风雨楼,就看见自己的兄长穿着一身常服,站在自己书房的书桌前。
陛下微服私访,事先早有暗卫通知了宋斋,他并不惊讶。
“陛下今日不上早朝么?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宋斋走到仰头正在端详墙上挂着的山海大陆地图的宋德明身边。
“渔阳王告假半个月都没上照,为兄不得来看看你?”说是来探病,但宋德明却没看宋斋一眼,只是盯着那副巨大的地图。
“你书房向来挂的都是山水字画,什么时候换的这副地图?”
“也就一个月前,”宋斋笑了笑,“风雨楼的画师测绘了十年,刚刚画好不久。”
“那真是难得,怪不得画得这么详细,”宋德明眯眼看着地图上一个个地名,“如果寡人没猜错,这副地图应该还有一份,送到了阿房宫中吧?”
“陛下,您到底想要说什么?”宋斋笑了笑,“阿房宫中有太祖皇帝留下的沙盘,那是大司命亲手所作,可比我这副地图好用多了。”
“是吗,那副沙盘居然还在?”宋德明深吸一口气,不再和宋斋兜圈子,反正也兜不过。
他转身看向自己智慧天纵的弟弟,“朝堂上关于要不要收留从北方逃来的难民和修行者已经吵疯了,你怎么看?”
“都逃到中唐了?”宋斋问道,“如果是从北魏逃出来的,应该先到前秦才对吧?”
“谁不知道中唐比前秦富庶,且没有被战火波及过,”宋德明烦躁地摇头,“那群北方人都觉得前秦王一定会打仗,再加上那边自家都穷得吃不起饭了,都越过前秦跑中唐来了!”
“嬴抱月那个家伙,自己国家的边境跟筛子似的,也不拦一下!”
“前秦的领土除了都城外现在就跟平地似的,谁都能大摇大摆地通过!”
宋斋苦笑,“她应该是没有足够的兵力把守边境,且拦这些人对她而言也没什么意义。”
“抱月应该是将所有把守边境的士兵都抽调到都城附近了。”
“真是个疯子!”宋德明愤愤道,“她连自己祖宗留下的领土都不守了吗?就这还配当前秦王?”
“对她而言,她祖宗留下的领土是整片山海大陆,”宋斋笑了,“前秦的边境对她而言其实不存在的。”
“那她就不怕跑进来西戎的细作吗?!”
“能跑进来的早就跑进来了,把守边境是没用的,”宋斋道,“她估计只打算把阿房宫和贵阳城守得如铁桶一般。”
至于南方的其他的国家,只能靠自己自保。
“姬墨反正已经下令戒严,新的细作进不了南楚了,”宋斋望着墙上的地图,“听说澜沧海边已经驻满了大军,姬墨这是让大军压境了啊。”
“南楚有兵力做到这件事,可中唐没有!”宋德明一巴掌拍到书案上,整个人烦躁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