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我这便离开
天气越发燥热难耐，林芷月有时夜半得起来两三次，饮水解渴。
她向来不习惯夜间睡觉时有人陪夜，她的睡眠比较轻，有时候外面有什么动静就很容易醒，因此木鸳几个人并没有睡在她的外间，不过会在她隔壁，若是真有什么事，稍大声一点叫人她们便会过来。
一如往日起夜饮水，目光在扫向屋外时却不期然地瞥见一个黑影站在她的窗边，含在嘴里的水险先呛着自己。
夜半时分，窗外伫立着一个不知是何人的身影，怎么看都觉得毛骨悚然。
林芷月也是一般人，且还深信有鬼神的存在，所以在乍一眼瞧到这个黑影之后，感觉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但她也没有贸然地惊叫出声扰到其他人，第一想法还是有些怀疑，觉得可能是自己睡懵了，看错了。
于是将嘴里的那口水咽下去之后，又把杯子轻轻放回桌上，闭上眼睛默数了几个数，复又睁开——
那个黑影依然还在！不是她看错了，是真真实实，有一个人站在她的窗外！而且看那身形，好像还是个男子……
这个确定的事实让她有一瞬间的耳鸣，脑中什么都想不到了，只剩下一片空白。
心跳如擂鼓，好半天之后才稳住了心神。
自我安抚，暗道，许是府中哪个人大半夜没睡。
下意识放轻脚步，她左右看了一圈，没有能上手的工具，最后将眼神落在凳子上，咽了咽口水，不容多想，把凳子搬起来，一步一步往窗户的方向靠近。
她也不想冤枉了人，大半夜叫醒一大群人，最后要是发现是一场乌龙那就尴尬了，所以只得自己亲自看看，站在外面装神弄鬼的人，到底是谁。
林芷月自问并无做过什么亏心事，她才不需要害怕鬼魅之类的东西。
一步、两步、三步……慢慢地往那边靠近，越来越近……
直到最后走到与外面那个黑影只有一墙之隔的距离，她才停了下来，抓紧了手中的凳子，她的心踏实几分，往外面打量一阵，更加确定了，外面的确有人。
可那人却并没有进屋，应该没有什么害人的心思，可他不声不响地站在外面，究竟是谁？又想做什么？
她靠窗边举着凳子站了半晌，外面那人也宛如假人一样不动弹，却也没有离开。
林芷月可不想下半夜的时间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想了想，把凳子挡在自己身前，做出一个防护的动作，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何人在外头？”
声音镇定，不颤不抖，不枉费她给自己做了好一会的安抚。
外面的人显然没有料到里头的人竟然醒了，而且听声音……似乎相隔很近。
黑影动了动，没有说话，像是要直接离开的样子。
林芷月此时却想将人弄清楚到底是谁，不然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如何睡得下？见他要往外面走，立马‘威胁’道，“若是不说，我现在立刻叫人？”
果不其然，在听到她这个威胁之后，黑影的动作顿住了，迟疑少许时间，才有些无奈地出了声，“是我。”
清冽磁性的男声，隔着窗户纸，落进她的耳中。
林芷月怔然，怎么都没想到会是他。
光听声音实在不敢肯定，几乎想都没想，她一手将窗户推开，脸上的震惊之色都没来得及收起来。
而窗外站着的人，还真就是楚淮风！
看到她推开窗，他眼睛里似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也可能是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的目光太过于清澈，以至于让她错以为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有亮光闪过，转瞬即逝。
他一点没有被抓的人所应该有的忐忑不安，与她的震惊脸对比，他简直要淡定太多了。
竟还对着她偏了偏头，唇角漾开一抹笑，夺人心魄。
此情此景，让林芷月不由得想起很早之前看过的一本话本子里所写的，山顶上修炼成人的狐妖，会在夜半时分下山，以美色诱惑好色的男子，吸干他们的阳气，来提高自己的修行与美貌……
只不过，他是那只狐妖，而她则是……
没让自己脑海里的东西继续天马行空地想下去，她赶紧打住了，回到眼下的情景中来，刻意躲开他摄人心神的目光，就怕他会透过她心虚的眼神看到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垂眸发觉自己手上还拿着凳子没放下，赶忙把凳子放到一边去，讪讪问道，“王爷怎么大半夜在此？”
他却答非所问，只道，“明日我便要去隶城了。”
不知是不是她听错了，竟是从他这句话中听出一丝怅然。
她无言片刻，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他此言一出之时，便散得一干二净了。
与他对视，神色真诚地道，“王爷为国为民，辰国有您，是百姓之幸。”
他眼底的‘亮光’好似黯了黯，原本嘴角的笑也收敛了起来，眼睛却一直落在她的脸上，沉默少顷，确定她没有下言，才接问道，“便只有这些话吗？”
“……”他眼中有期待之色，林芷月嘴巴张了张，又什么都没说地闭上了嘴，不知应当说什么才好。
期望变成了失望，他笑了笑，却不似方才见她开窗时的那个笑，反倒带上些许涩意，如同自言自语道，“也是，除了小喜子，又有何人会在意……”
言至一半，没再说下去。
他自语的声音虽小，却也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她的耳朵。
林芷月顿时手足无措，眼见他的神情越发郁郁，开始反省自己说的话是不是太过冷漠了，他自小原本就没有人疼，身边也没有知冷知热的人，他是将她当做唯一的朋友来对待才会在出行的前一晚来找她的吧，可她却如此敷衍……
“罢了。”
她还在自我谴责之时，只听楚淮风幽幽叹一声，道，“天就要亮了，你继续去睡吧，我这便离开。”
说完，当真便作势要走。
“你等我一下！”林芷月再没法冷着脸，叫住他，咬咬牙，回身去取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