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月升。
蓬莱岛上空，一轮硕大黑洞悬空。
一俱俱面目全非的尸骸腾空，不断被吸收黑洞。
破碎石子、焦炭似的树木、残缺的花草、昏暗污垢的液体、熄灭的火芯、异兽骨骸……
这些，全都是东华帝君汇聚的散修原形。
也是此次大战之后战场上剩下的尸骨！
韩寿唉声叹气：“好歹是洪荒两大主角之一的天庭妖族啊，就穷成这样了？”
“连一点有用的灵宝碎片也没剩下，全给收走了！”
“难怪‘柱’司神只留下大巫的呼唤权限，敢情不是因为和妖族对立所以不给天庭的妖圣、妖帅呼唤净土司清理战场的权限。”
“纯粹是因为帝俊太一的天庭太穷，一场大战下来能搜集带走的全带走了，剩下的都是没价值的‘垃圾’？”
韩寿大失所望，挑挑拣拣半天也没从“垃圾车”神祗令内挑选出几个值得薅起来的“垃圾”。
蓬莱岛上，一场大战之后，只剩下焦土。
就连那远比海面浓郁的灵气也无比暴乱，根本没法修炼。
“嗡~”
半空中的“垃圾车”黑洞，重新化作神祗令轻飘飘落到韩寿腰间。
不远处一座断裂的山崖上。
白光莹莹的虚幻人影默默矗立，仿佛化作雕塑。
这虚幻人影满脸颓废，怨恨。
“唰~”
韩寿轻飘飘飞到虚幻人影身边。
“咳，帝君，咱们该走了！”
东华帝君转头双目中透着冰冷的恨意，一言不发盯着韩寿。
韩寿被看的毛骨悚然。
“帝君，您看开点，看开点啊！”
“千万别想不开。”
东华帝君杀机大盛。
韩寿有点慌，虽然只剩下真灵，就连龙头拐杖这先天灵宝都被搜刮走，但要杀他还真有不是什么难事。
一个自爆立刻就能一起去死。
显形境的韩寿，可不再像夜游境时那么脆弱，当时红云真灵要杀他真和捏死蚂蚁没区别。
若是换了现在？
嗯，有九九散魄葫芦的红云真灵杀他依然和捏死蚂蚁没区别。
东华帝君，相比红云还是差了一大截，只是大罗金仙而已。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灵宝在手。
要杀此时的韩寿，唯一的手段就是自爆真灵。
东华帝君惨笑：“贫道堂堂道祖亲赐男仙之首，大罗金仙之境，如今竟落到被你这蝼蚁似的阴兵欺辱？”
“如今只剩真灵，即使轮回转世，不得大机缘没有道友点化，最终只会生生世世为凡，十世之后彻底沦为洪荒芸芸众生中一员。”
“这般投胎，有何意义？”
“到不如现在就自爆真灵，还能威名不坠！”
韩寿被东华帝君左一句蝼蚁，又一句阴兵惹的无名之火大增。
冷笑着打断自怨自艾的东华帝君：
“威名？”
“哪里来的威名？”
“虽然我没看到，但不妨碍我猜到，您是把被太一随手斩杀当做威名？还是缩在东海汇聚一群朝不保夕的散修顾盼自雄当威名？”
东华帝君又急又气，没等他开口，韩寿不给他机会，语速如疾风骤雨：
“在这洪荒，能有威名的除了道祖和六圣，还有谁？”
“帝俊？太一？还是祖巫？”
自进入洪荒韩寿就战战兢兢，被当面嘲讽小瞧何止一次两次？
心底早就郁结了一股火气，此刻全然爆发出来：
“不过是冢中枯骨而已！”
东华帝君懵了。
“你信不信，我这蝼蚁一样的小小阴兵，将远比他们活的更长久未来更不可限量！”
“哈！”
“可笑！”
“果然是夏虫不可语冰！”
“你可知何为天地主角？何为大逍遥大自在大解脱？”
东华帝君被韩寿大言不惭的话气的开杠，暂时忘了满心怨怼。
“你又可知何为一言既为万物法，动念之间天地色变，弹指之间日月倒转？”
“你不知道！”
“你只是一只不知天时运转，随波逐流的蝼蚁！”
韩寿笑了。
“那你知道吗？”
“贫道虽未至那一步，但也曾就近窥探过！”
“既然你那么厉害，为什么现在落到这个境地？”
东华帝君语塞。
韩寿隐约间仿佛又找到了当年在地球上网时和各大杠精互怼的感觉。
韩寿满脸嘲讽：“天地主角之争，不就是洪荒霸主争夺气运借此成圣吗？”
“大自在大逍遥大解脱，不就是随心所欲吗？”
“前辈，道祖能随心所欲吗？想毁了洪荒就毁灭洪荒，想灭绝众生就灭绝众生？”
“圣人能随心所欲？”
“既然能随心所欲，为什么还要立教争夺天地气运？”
“他们不能！”
“否则，怎么解释巫妖第一次决战时，打的洪荒尸横遍野道祖却出手阻止？是道祖不忍还是不得不出手？”
“如果是不忍，为什么没有反手复活因为巫妖大战陨落的众生？”
“这……”
东华帝君脑子“嗡嗡”的，思路被韩寿带进了沟里。
只剩真灵的他，早已没了全盛时大罗金仙的恐怖思维能力。
韩寿心中一喜，再接再厉往死里忽悠：
“我为什么说巫妖二族都是冢中枯骨？”
“你看上一个量劫最后，龙族、凤凰族、麒麟族有谁讨得了好？”
“你再看当今六圣与道祖，有谁不是凭着根脚、修行、功德以及最重要的鸿蒙紫气，最终证道成圣？有谁是独霸洪荒尽得气运后证道成圣的？”
“上一个这么做的是谁？魔祖罗睺，他的下场呢？”
东华帝君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顿时满脸呆滞。
韩寿叹了口气：“所有妄图以独霸洪荒争得天地主角成圣的，最后都失败了啊！”
“帝俊、太一也不会例外！没有鸿蒙紫气，他们就是冢中枯骨！”
“所有想求大解脱、大逍遥、大自在的修士，即使成圣也没有成功啊！”
“所以，你所追寻的……都是虚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东华帝君崩溃的开始怀疑人生。
“不对，道祖当年就是力挽狂澜，击败罗睺成为天地主角尽得洪荒气运方才证道成圣！”
韩寿轻描淡写：“四教六圣证道的鸿蒙紫气，谁赐予的？”
“道……道祖！”
“连六圣证道都是用了道祖赐予的鸿蒙紫气，那道祖的鸿蒙紫气又是哪来的？证道时难道就没有用？”
东华帝君脸上写满迷茫和绝望。
“如此……如此说来，贫道真的错了？”
“所谓的大逍遥、大自在、大解脱……真的是虚妄？”
“贫道苦苦修行就是为了追寻虚妄？”
韩寿斩钉截铁道：“不错！”
“那……那吾辈练气修行，追寻的又该是什么？”
“长生久视啊！”
“长生久视？”
韩寿轻笑：“不管外界沧海桑田，我只静坐地府任他变幻。”
“我为什么能轻易获得功德，却不愿在洪荒走动，而是留在地府净土司当一介小小阴兵？”
心念一动，功德火钳和功德陶罐从眉心飞出绕着他缓缓旋转。
“这两件功德灵宝，就是我前两日随手炼制。”
东华帝君满脸震撼。
功德灵宝！
还是两件！
这太夸张了。
他从未见过有生灵能得两件功德灵宝的，圣人除外！
眼前蝼蚁似的小阴兵，却有！
再细细打量，赫然发现对方魂体有玄黄微光，身后有一轮若有似无的功德金轮！
石锤了！
两件功德灵宝绝对是他亲手炼制！
韩寿语重心长的道：“唾手可得的功德，我却并不刻意追寻，甘愿留在地府当小小阴兵！”
“是我不知道功德的重要吗？”
东华帝君下意识连连摇头。
怎么可能有修士不知道功德的重要性？
“是因为地府乃天道运行最重要的枢纽，藏身地府就能获得天道庇护，又能安心求取长生！”
“最重要的是不沾因果啊！”
“有那么多好处，还能坐看洪荒风起云涌，眼见他太一帝俊起朱楼，眼见他宴宾客，也……眼见他楼塔了！”
“而我，却只是付之一笑，准备看下一场量劫大戏！”
东华帝君浑身剧震，茫然看着韩寿：
“地府……地府真有那么好？”
韩寿暗道一声：稳了！
“若不是在地府当差，能有那么多好处！”
“我能舍弃在洪荒唾手可得的功德，而甘心藏于地府？”
东华帝君看韩寿的眼神都变了。
只是……功德真就唾手可得？
韩寿一眼洞悉东华帝君的犹豫，淡然道：“若是不信，日后随我前往洪荒遇到人族部落，自然有机会亲眼目睹！”
嘴上说的淡然，心底却在犯愁：现在的洪荒人族之中，还有哪些工具创出能得功德诶？
东华帝君脸上阴晴不定，突然脸色一滞惨然道：“贫道虽愿入地府阴司，哪怕做个小小阴兵，可如今贫道只剩真灵，迟迟不入轮回转世，真灵必然崩溃！”
“贫道……竟连做个阴兵也成了奢望！”
韩寿哈哈大笑：“这有何难？”
翻手从空间指环内掏出一瓶玄黑玉瓶。
玄黑玉瓶，乃是韩寿之抢尸时，从一个散修尸体上所得。
在洪荒，高端的天材地宝，即使修士从未见过也不认识，但亲眼目睹的第一刻，自然能冥冥之中得到信息。
“这瓶中有太阴神水，产自太阴星那颗桂花树下。”
“以太阴神水融入真灵，就能重塑真魂，以后未必不能重修证道鬼仙！”
东华帝君木然接过玉瓶却迟迟没有动作。
韩寿轻描淡写道：“帝君就不想隐居地府，坐观那帝俊太一化为灰灰？”
“啵~”
玉瓶塞子弹飞，东华帝君咬牙切齿的将玉瓶中的太阴神水摄入真灵。
东华帝君莹白虚幻的真灵爆起刺眼黑光。
一天之后。
满身阴煞之气的东华帝君向韩寿稽首：“东华见过韩司神！”
“日后还请司神不吝赐教！”
“哈哈哈哈……”
“司神之称不敢当，我如今仍是净土司一介阴兵！”
“净土司正神仍是‘柱’司神！”
韩寿笑的无比灿烂，乐得快飘了。
淦！
以后我手下阴兵都是大帝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