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在欧洲声名斐然的TonyLoo竟然是阿宽?”
胡苮唏嘘不已,有一种不真实感。
作为港岛的“报业女王”,胡苮很少佩服谁,就连同为竞争对手的《明报》査先生和《东方日报》的马家兄弟也没有真正被她放在眼里,最起码就报业传媒这一行,她有睥睨港岛的底气。
不到二十二岁接管家族产业,不出五年,将星岛系扭亏为盈,使《星岛日报》和《星岛晚报》的销量达到港岛之最,日销二十五万份,彼时港岛近四分之一的百姓都是星岛系报纸的受众。
至此她并未满足,而是积极地开拓海外市场,出版星岛系海外版。市场辐射至纽约、旧金山、多伦多、温哥华、悉尼和伦敦等世界大都市。
即便到现在,星岛系报纸的销量有所下滑,一度被明报系和东方系力压一头,但若论行业知名度,星岛系仍稳坐头把交椅。
七十年代是个分水岭,港岛甚至南洋的大亨仍抱着财不露白的保守念头,胡苮已与世界上知名的英联邦报业同行保持密切关系。
她和此时全世界最大的跨国报业机构话事人汤普森爵士相交莫逆。
此时星岛报系总编辑不少出世界闻名的报刊,如《泰晤士报》《纽约时报》等。
几乎网罗世界主要出版机构的国际新闻协会,其会员都是非富则贵的知名人士。胡苮这个报业女王早在八年前就当选为该组织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主席。
胡苮于港岛乃至世界传媒出版界,不只是光芒四射,惊艳一时能形容。
陆绍宽不敢拿大,越是这时候越要表现出谦虚稳重。
“不过我很好奇!”顿住一下,胡苮问道:“既然阿宽你的小说已经在欧美打响知名度,何必还要在港岛出版?这里市场很小的。”
“或许是年轻气盛,受不得委屈!”
胡苮认真瞄了他一眼,摇头道:“你可不是年轻气盛受不得委屈的人,有李家坡郭家和港岛陆家做后盾,你已经有了和刚到大多数人掰手腕的资格,难得你还能忍住。”
“胡女士别打趣我了。我的情况特殊,慧姨视我如亲生,但我总要识趣,替慧姨考虑,就算郭家真肯为我这个便宜外孙站台,远水也解不了近渴!”
端起咖啡润润嘴唇,陆绍宽又苦笑着解释道:“至于港岛陆家,曾经是风光过,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个名头如今不好用了,唬不住所有人,而且我想规规矩矩的赚钱。”
社团,还是少碰为妙。
胡苮的态度缓和不少,最起码不像之前那样带着淡淡的审视和敌意,赞同道:“你这样想,是对的。你老豆那个人我见过,胸有丘壑,看来是虎父无犬子。在港岛捞偏门捞不长久,不只同行眼红,港嘤当局也会眼红。说一句最实在的话,洋人不会真的将咱们当做自己人。”
截止到目前,港嘤也只对华人开放了地产和金融,至于其他一些战略性的行业,鬼佬则亲自把持,一点也不容许外人染指。
话题过于沉重,两人默契的止住话头,宽敞的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苮姨,我都饿了,饭菜准备好了没有?”欧杨见机,不耐烦的催促起来,跟苮姨撒娇,她没有一点心理压力。
胡苮笑着打趣道:“你这个小说客,太不合格,顾主交代的事情还没谈成,就想着吃饭?哪有这样的好事!”
“我不管,这不是没有外人在吗,干嘛讲那些罗里吧嗦的规矩,烦都要烦死了!”她暗戳戳的捏着手,低头嘀咕道:“在家要讲规矩,到港岛还要讲规矩,那我不是白来了?”
胡苮佯怒,指着整碎碎念的欧杨,朝陆绍宽告状道:“阿宽你看,人都说吃完了饭才会骂厨子,这个小没良心的,饭还没吃到,就开始讲我的坏话!”
陆绍宽无奈的看了欧杨一眼,陪着笑回道:“胡女士别介意,杨杨还小。”
小?欧杨挺胸抬头,澎湃汹涌呼之欲出,心里嘀咕道:我哪小了?我不比林小姐伟岸多了?甚至和胡小姐也有一拼之力。
而且她还占据年龄优势,有成长的空间。
听说女孩子那个之后还有第三次发育机会,前途看好,未来可期!
正好佣人过来通知饭菜已经备好,胡苮起身,邀请二人去餐厅。
这顿饭很温馨,更是像一场家宴。
胡苮接过佣人端来的菜,亲自布好,寒暄道:“受家里的影响,我比较喜欢闽菜,就算后来到了港岛这边,换了不少口味,始终放不下这种熟悉的滋味,也不知阿宽你吃不吃得惯。”
在沙发上时叫的急切,真正坐在餐桌前,欧杨完全展现出了良好的家教,举止很得体。
“苮姨你可问对人了,宽哥是个很厉害的厨师,他的手艺不比苮姨你的厨师差!”
“真的?”配合着欧杨的炫耀,胡苮恰到好处的表现出惊讶。
陆绍宽谦虚道:“当不得真,我只是自己嘴馋,又喜欢瞎琢磨,而且手艺放下快半年了,厨艺这一行,稍有懈怠,就会生疏。”
“那也很了不起!”胡苮笑道:“港岛会做饭的男人不少,但如果能称得上厨艺不错的,也绝对不多。这样看来,阿宽你是个全才!”
陆绍宽讪笑,他能听出胡苮语气中的揶揄,自己那点糟烂事,港岛百姓人尽皆知。
无奈之下,只好低头猛吃。
见他好似饿鬼投胎,欧杨默默地帮他夹菜,对上胡苮饶有意味的眼神,迟疑下一,又帮对方夹菜。
一顿饭,不说是吃得宾主尽欢,只能说是各怀心思。
胡苮本想留二人饮茶再聊一会,欧杨却不肯,她说来探望,就真的只是来探望,坚决不肯留下来住。
而且她知道苮姨很忙,能抽出时间陪她吃饭就已经不容易,不好再继续打扰。
临走时,她将自己贴身的项链摘下来,为胡苮戴好,越瞧越满意,不住地赞道:“苮姨,这可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很贵的。”
“没诚意!”胡苮把玩着心口的项链,目光完全被那枚指甲大小的珍珠,口是心非的回了一句。
她是识货之人,单看这颗珍珠的圆润无暇,光泽饱满就知道是难得一遇的好东西。
欧杨娇嗔道:“苮姨你可别把它当成二手货,真的是特意为你准备,人家是因为真的喜欢,才偷偷戴一会的,更何况我知苮姨你又不会介意。”
胡苮对她的撒娇毫无办法,笑着告饶道:“好啦,小机灵鬼,不要在我面前哭穷,我知道你的意思,《白牙》的稿费,我不会吝啬,绝对让你这个小说客拿一个大红包。”
“这还差不多。”欧杨这才作罢,上前搂住胡苮,轻轻抱了一下,然后退后几步挽住陆绍宽的胳膊,俏皮地歪头挥手:“苮姨,那我改日再来看你,等红包发下来,我请你吃大餐。”
“胡女士,再见。”
胡苮点头,不放心的嘱咐道:“路上注意安全。”
陆绍宽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哭笑不得:“胡女士放心,不会再有车祸了。”
“但愿如此吧,车祸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祸。”胡苮隐晦的提醒道:“杨杨的情况你知道,不说娇生惯养,但也没受过太大的委屈......”
想到什么,怅然叹气道:“算了,年轻人的事,年轻人去处理吧!”
......
车子前,欧杨忽然扭着他的胳膊哀求道:“宽哥,能不能陪我走走?”
怕他不同意,欧杨又解释道:“刚吃过饭就坐下不利于消化,散步正好消食,怎样?”
“也好,那就听你的!”不说其他,只看在今天欧杨帮忙引见胡苮的份上,他都不能拒绝,退一步讲,看在慧姨的面子上,他也不敢拒绝。
这算不算奉旨泡妞?
还有比这更荒诞的?
这样年轻漂亮身材家世都出众的姑娘,竟然与自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疑似被他刻上了专属月牙形印章。
他甚至想放声大喊:老板,再来两碗狗血!
走着走着,欧杨开始磨蹭起来,小碎步挪的越来越不情愿,到最后干脆坠着胳膊拖后腿。
“累了?”
“嗯!”
“那咱们开车?”
“不!”
“......”
陆绍宽恍然,试探道:“那......我背你?”
“好!”欧杨终于有了笑模样,摩拳擦掌,窃喜不以。
他弯腰沉下身子,欧杨哼哼唧唧的爬上去,搂紧,撒了欢儿似得用力摇着。
摇累了,把滚烫的脸蛋儿贴在他的腮边,皱眉蹭了蹭,幽幽说道:“宽哥,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放课,大家在一块玩游戏,我当将军你当大马,我骑着你玩官兵捉贼。”
陆绍宽大窘,这画面太美,不敢想象,迟疑道:“有么?”
“当然,只是咱们一次也没赢过,我三哥说我是总输记,你是副输记。”她抬头,看着前方,目光迷离,嘴角挑起弧度,傻笑着呢喃道:“小时候我胖,没人愿意同我玩......”
陆绍宽跟着点头,赞同道:“那是,咱的人品就不多说了,乐于助人......”
话刚说到一半,欧杨无情的打断,咯咯笑道:“你从小就脸皮厚,我小时胖,才没人愿意跟我玩,你小时不仅胖,还黑。”
想了想,又幽幽说道:“也丑!”
“......”
“就算你瘦下来,也没人愿意和你玩。”欧杨娇哼一声,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我三哥说,你自小就不老实,上幼稚园时就知道堵隔壁小学的校门,掀人家小女生的裙子。”
“......”
陆绍宽尴尬的脸红脖子粗,想反驳,却又回想不起那时的记忆,幼稚园的事,谁能记得清?
只能气急败坏的吼着:“谣言,绝对的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