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关青涩这只迷途的小羔羊,陆绍宽的感情很复杂。
人闲屁事多,矫情又啰嗦,当金钱不再是困扰他的因素之后,他飘了,总自以为是想挑战一下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改造关青涩,似乎越来越成为他心中的一个结症所在,甚至是人生的目标之一。
人是复杂的社会性动物,这种复杂当然也包括情感。
男人对女人的情感,大致上分为三种,忄生冲动、保护欲以及责任感。
对关青涩这个美艳撩人的尤物,正常男人不可能没有冲动,但他也不是只有冲动,应该是三者兼有,两人不是那种逢场作戏走肾不走心的虚情假意,但真说到爱的死去活来,也有点不切实际。
他博爱又自私,重活一世,如果真到了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他敢大方的承认,关键时刻,他只爱他自己。
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到时会有别的男人睡他的婆娘,花他的钞票,而且这种情况放在他身上还是超级加倍,绿意盎然mAx。
或许两人之间的这种状态,是对彼此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
关青涩童年甚至少年时期的原生家庭就是个悲剧,这种家庭成长起来的孩子性格更容易偏执,她极度的渴望安全感,眼前有一根救命稻草,就会毫不犹豫的抓住,不留余地和任何退路的握紧抓牢。
如果这根救命稻草将她的手割伤,大概也是她掉头朝相反方向放飞自我的时候。
一个信仰的坍塌,必然伴随着另一个信仰的建立,越是偏执的人越容易走极端。
陆绍宽的人生也如同飘荡在没有边际碧波中一条孤零零的小船,午夜梦回,有时候生怕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一场虚幻。
理所当然的他这条孤零零的小船需要在这场镜花水月中找到锚点,仿佛这样才能脚踏实地,安心过活。
人生越来越成功,信心越来越膨胀,所以才需要更多的锚点。
借着关青涩这个锚点,他想要扎根在这场镜花水月中脚踏实地,这样打算的,也是这样做的,生性多疑的本性暴露无遗,反复扎根,持续抛锚,仿佛只有稳稳钉在河床最深处才稍稍放下心。
在他眼里,关青涩很可怜,承受了她本不应该承受的尺寸,背负了她不应该背负的重量,大概这就是生活的残忍。
关青涩很倔强,陆绍宽决定再残忍一点,蒙住被子放个屁,让她知道人心险恶,社会复杂。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关青涩眯着眼睛哼哼唧唧,口不对心。
陆绍宽不置可否,凶狠的咬牙切齿,从嗓子眼儿艰难的噎出几个字:“女人却有两坨好宝贝。”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但同每个人相处时,都很贴心,确实当成日久天长的那种夫妻模式相处。
小两口关起门来过日子,抬杠拌嘴必然是少不了的,大男子主义作祟的钢铁直男,心肠也总归是温热的。
女人需要哄,甚至可以善意的欺骗,有些时候他会退避三舍,留一射之地。
所以女人总是最后的胜利者,但他要让对方明白大多数时间是自己心软,他始终有余力,没到山穷水尽力不从心。
不从心,自然称不上怂。
因为从身体构造,肌肉力量,反应速度等方面来讲,男人怎么可能输给女人?
他愿意满足女人在这种时候的虚荣心,多少次沾花惹草遭到关青涩刁蛮的白眼和讽刺,甚至吃闭门羹,气得他要甩门而去。
关青涩也是个小机灵鬼,恃宠而骄,比熟美人胡御姐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什么时候是虚张声势,穿衣穿鞋作势要走只是装相。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冷眼旁观甚至冷嘲热讽帮忙笑嘻嘻的更衣打扮,像目送丈夫出门工作的小娇妻,务必保证丈夫出门见人,西装上没有一丝褶皱。
但如果放在她床头的茶杯和烟盒被收走,这时候就要小心了,因为茶杯和烟盒才是他的本体。
她有自己的恋爱法则,能精准的拿捏尺寸,无理取闹是为了试探底线,胡搅蛮缠是为了索要关爱。
凌晨四点,天边泛起鱼肚白,是那种泛着荧光的奶白。
关山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还没来得及转身关上房门,脸色黑的几乎能从下巴拧出墨汁来。
从卧室里传出那种龌龊下流的对话,他差点以为自己即将目击杀人现场。
气哄哄的坐到沙发上,辗转反侧,越想越气,就在情绪积攒到顶峰,即将爆发的那一刻,一声清脆的“嘎哒”声,陆绍宽抱着关青涩,从里边拉开房门。
两个大男人四目相对,气氛有点尴尬,然后“嘭”的一声,房门又关上了。
关青涩勾着陆绍宽的脖子,一头雾水的问道:“怎么了?”
“你老豆来了。”
“在......在哪?”
陆绍宽伸手指了指门后,讪笑道:“客厅沙发。”
“啊!”关青涩大惊,失色道:“那他岂不是什么都看到了?”
“嗯......”陆绍宽点点头,父目前犯,当着人家老豆的面前拱白菜,确实有点不当人。
卧室里一阵鸡飞狗跳,关青涩慌张的穿上衣服,蹑手蹑脚的朝门口磨蹭,搭上门把手的那一刻,硬气了,自言自语道:“这是我家,我心虚什么?”
不心虚是不可能的,老豆对她这种无名无分的自荐枕席行为,恼羞成怒,就差指着她的鼻子痛骂有辱门风。
“我陪你一起?”
“不要!”关青涩摇头,态度很坚决,然后扁扁嘴晃着陆绍宽的胳膊,哀求道:“让我自己解决好不好?”
跺跺脚,攥紧小粉拳深呼吸一口给自己打气,不装了,我摊牌咧!JpG.
然后豪迈的拉开房门,大有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女侠一去兮不复还的豪迈。
客厅里,关青涩暗戳戳翘起小腿,用后脚跟儿勾住房门,低头吐了吐舌头,吭哧瘪肚的闷声道:“爸爸!”
“哼!”关山冷哼一声,脸色铁青,摔下手里的报纸,拄着膝盖站起来,最终长长叹口气。
忍住怒气,痛心疾首的用手背拍着手心,质问道:“佳慧,你答应过我,要跟他断绝来往的。”
“可是......”关青涩回头望了一眼卧室的方向,低头像个犯错的孩子,吹散挡在眼前几缕凌乱的秀发,嘟囔道:“可是我后悔了,你还答应过我要好好维护这个家。”
抬头,眼眶通红,眼神倔强,带着哭腔:“是你先说话不算话。”
“我!”关山哑口无言,腮帮子努着,长吁短叹:“正是因为有我的前车之鉴,才不想你走我的老路。”
关青涩摇头,语气不容置疑,像是在说服她老豆,又像是在说服自己,言辞切切:“宽哥跟你不一样。”
“他当然同我不一样,我哪有他潇洒。”
关山语气急促,情绪激动,抖着胳膊指着卧室的方向,痛斥道:“你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你知不知他是怎样的人?那些绯闻,别讲你不知情,还有最前段时间纸上铺天盖地的报道的那位宫小姐,他想做什么?要做古代的皇帝吗?把你当成什么了?”
顿住一下,嘴角苦涩,无奈的放下胳膊,轻声道:“就算是选妃,还有个名分,你这样不清不楚的算什么?”
“爸爸,你不用劝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更不是小孩子,不是小时你哄我两句就能骗得我团团转。”
吸溜着鼻子,关青涩走近两步,坐在沙发上,侧开腿扭身背对着她老豆,强颜欢笑:“宽哥不是皇帝,我也从没想过要当妃子,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有血有肉,知道快乐伤心,高兴了会开怀大笑,伤心了会嚎啕大哭的人而已。”
“再说,即便他想要做皇帝又怎样?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自嘲的笑笑,揉揉鼻子,目光迷离,轻声呢喃道:“文武大将眼中的皇帝和黎民百姓眼中的皇帝,从来都不是一样的。皇帝对待大臣对待兄弟或许真的心狠手辣,动辄打杀。但这同黎民百姓有什么关系?”
她不知自己怎么会把宽哥给自己讲过的话对老豆脱口而出,一旦捋清了思路,便目光烁烁的继续道:“只要我这个小老百姓吃得饱,穿得暖,有钱花,不受别人欺负,皇帝在宫廷里同官员明争暗斗,不是我该操心的事。甚至他得位不正又如何?刻薄寡恩喜怒无常又怎样?我的肚子和钱包又不骗人......爸爸,我的世界真的很小。”
关山嘴角抽搐,破口大骂道:“你这是自私,是堕落,你不可理喻。”
“我当然自私,我不自私,难道要你来关心我?”关青涩掩面啜泣,断断续续的哭诉道:“问题是这些年,你真的肯把时间分给我一点?”
“这些就是你自甘下贱的理由?”关山很快发现这句话不合时宜,实在是被这个不听话的女儿气到头昏脑涨,摆手道:“佳慧,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我爸爸,天下没有不疼爱子女的父母。下贱这个词,是别人讲的吧?”关青涩抬头风轻云淡的说道:“我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而且宽哥讲过,我很贵的,我一点也不下贱。”
虽然这种论调是两人蜜里调油时的悄悄话,但同熟美人和胡御姐她们不同,关青涩不认为这是对自己的贬低。
在困苦窘迫的泥潭里挣扎过,她有时候会偏执的认为,将自己物化不是一种贬义,尤其这种话是从陆绍宽嘴里说出来。
他有钱,自己没钱,大概除了浪漫的情话,明码标价也能显示他对自己的珍爱。
毕竟他穷的只剩下钱了,钱是他的全部,他肯用钱来衡量自己,何尝自己不是他全部中的一部分?
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女人,往往逻辑自洽到可怕。
关山语塞,没有一点办法。
正在这时,陆绍宽推开房门,裹着浴巾走出来,拍拍关青涩的肩膀:“去泡茶。”
关青涩不情愿的挪挪屁股,纠结的抠着手指甲,她怕宽哥和自己老豆一言不合,上演全武行。
“去吧,听话,我同伯父聊聊天。”
“哦!爸爸,你先坐......”她可怜巴巴的看着她老豆,似是在哀求,像极了小时站在商场门口看中自己钟意的花裙子,却又懂事的不想给父母添负担的纠结模样。
关山扭过头,心尖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捏了一下,这股酸楚直接窜到鼻尖,眼角。
挥挥手,嘴上还不肯松动:“去吧,我保证今天不打他。”
“伯父,食支烟?”拱了人家水灵灵的大白菜,陆绍宽自知理亏,姿态放得很低。
到底是关山心软,拧眉瞪眼抢过香烟塞到嘴里,翘起二郎腿斜了陆绍宽一眼。
陆大导演识趣的双手捧着打火机,点着。
火星闪烁,关山一口接着一口,任由烟灰扑簌簌的落到裤脚、鞋面,无动于衷。他自认为自己这幅态度已经是看在佳慧的面子上法外开恩,若是佳慧不在场,他肯定会让陆绍宽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至于陆大导演虎背熊腰孔武有力,身材有型到男人都嫉妒,他则不屑于顾,打不打得赢是结果,打不打是态度,再说,陆绍宽应该不敢还手的吧......
越想越硬气,拿着架子哼道:“陆先生,佳慧是个好姑娘,你打算怎么办?”
“伯父,叫我阿宽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谁跟你是一家人?”关山有些飘飘然,能让港岛娱乐圈呼风唤雨的大亨低眉顺眼,值了。
当然一旦长辈的架子端起来,再装下去就无比顺滑,以长辈的口吻数落道:“我听人讲,你同社团有些矛盾,我这些年还算有几个朋友,要不要我帮忙?”
“怎敢劳烦伯父大驾,这点小事已经处理好了。”陆绍宽也不揭破,似关山这样影视圈的老前辈当然免不了同社团打交道,认识几个所谓的大佬也不稀奇,只不过关系有没有好到称兄道弟的程度,有待商榷。
“伯父以后有什么打算?如果想继续拍戏,我可以同朋友打声招呼。”陆绍宽笑吟吟的试探着,反客为主,准备发动糖衣炮弹攻势先攻陷关青涩她老豆。
“你?”关山心里腻歪极了,想反驳,但不得不承认,陆绍宽没说大话,甚至还谦虚的过分。
最起码在港岛影视圈,作为德玛西亚和丽的话事人的陆绍宽不仅仅是有三分薄面那么简单。
如果他真顶着陆绍宽岳父的名头,横着走有些夸大,但直来直去总能做到。
只是他不想占这种便宜,他怕被别人指指点点,他是出卖了女儿换取自己的事业,不能救女儿出火海,但也不能拖后腿甚至再踹一脚。
“我打算息影,或许以后会做点小生意。”
“其实做生意,我也能帮忙。”陆绍宽憋着笑,试探道:“不知伯父打算做哪方面的生意?”
“......”
这么叼?关山语气有些哀怨,嘟囔道:“哪一行你没朋友,我就做哪一行,行不行啊?”
“社团捞偏门那几行,我没朋友,伯父要不要考虑一下?”
“......”
关山眼神更哀怨了,小伙子你是来砸场子的吧?这样耿直,就把天聊死了。
“我想做房地产。”
“房地产?”呢喃一声,陆绍宽建议道:“不如算佳慧一个,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伯父,你说呢?”
“婆婆妈妈,直接说你担心我本钱不够,想帮忙就好啦,何必拿佳慧当挡箭牌?”关山瞪了陆绍宽一眼,嘴上强硬,心里还是很受用的,尤其陆绍宽这种拐弯抹角照顾他面子的妥帖,更让他老怀大慰。
如果不是那些铺天盖地的绯闻,他真觉得陆绍宽是个挑不出毛病的好女婿。
年轻帅气,有才华又多金,社会地位高,在鬼佬那里都吃得开,更没有其他公子哥那种狗眼看人低的傲慢。
对佳慧也很贴心,不吝啬。
“我没打算搞那么大,小打小闹能养家糊口我就满足。”朝厨房望了一眼,关山唏嘘道:“我现在只希望佳慧更过得开心一点。”
“伯父这种想法是对的,投身房地产,一定要谨慎。”
大家都知道房地产好赚,陆绍宽这个自带外挂的作弊者更知道房地产前景广阔,甚至有时候他都手痒难耐,想要插一手。
不过后来还是放弃了。
正如大家都知道开片拍戏好赚一样,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得赚。
升值的是房产,暴涨的是行情,获利的不一定是投资者。
越是好赚的行业水越深,没有专业又忠心的班底,房地产市场能把人坑的渣都不剩。
遇到无良合作伙伴和黑心手下,通过做账和其他巧妙的手段,别人赚的盆满钵满,他这个老板有可能亏得内裤都不剩。
资本运作这里边的弯弯绕太多,不是一般人能搞懂得。
穿越也好,重生也罢,他对自己的定义还是人,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仙。
或者有一个更直接粗暴的方法,直接拿地,捂着地皮等升值。
十年翻十倍甚至几十倍不是问题,但这种投资方式需要庞大的现金流,而且投资周期太长,不可控因素太多,风险也大。
但是如果把这些钱用来投资电影,周期短,操作灵活,回报率更高,不比炒房香多了?
而且在娱乐圈,他是山头,若是踏足地产圈,他是新人,需要拜山头,何苦舍近求远?
再讲的粗鄙一点,哪一行更好赚,更容易赚,只看社团大佬的动作就知,社团大佬面对娱乐圈都蠢蠢欲动,想要插一脚,可见开片拍戏的诱惑力并不比社团违法三连更差。
“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还是说说佳慧,你是怎么打算的?”
正巧关青涩端着茶盘走过来,翻着白眼撂下,撒娇道:“爸爸,我的事也不要你操心。”
“我不操心,你自己能过得明白?”
陆绍宽咳嗦一声,指指自己的鼻子,心虚道:“伯父,还有我呢!”
“你?”关山扭头,没好气的呵斥道:“你更不靠谱。”
“你们两个不要小瞧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如今不一样了。”她对眼前这两个同自己关系最亲密的男人依旧把她当做小孩子的思维很不满,在大陆时,她可是风光无限的关女士,在丽的,她也是人人尊敬的小老板娘。
说的再羞耻一点,晚上她哭唧唧的求饶,然白天谁敢跟她呲牙?
先敬罗衣后敬人,别管她身上的罗衣是不是扯起宽哥的虎皮当大旗,只要能唬住人就足够。
人生还不就是这样?哪能被所有人真心实意的尊敬,表面上的尊敬就足矣,更何况以她关大小姐的骄傲,也不屑于同阿猫阿狗交朋友。
有钱有颜有人疼,背后有人撑,就是这么硬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