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美兰和她弟妹刚推开出租屋的铁门,就看见苏明成瘫在掉皮的沙发上啃干脆面,一见她们回来立刻嚷嚷:
“妈!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
赵美兰把包往沙发上一摔:
“你爸真要跟我离婚了!”
苏明成噗嗤笑出声,方便面渣喷了一地:
“妈您逗我呢?我爸那也就是说说,还能真跟你离婚啊,你要说明天就世界末日我都信,可你要说我爸要跟你离婚,打死我都不信!”
赵美兰冷着脸;
“你知道什么,你爸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肯定是变心了!”
她弟妹接口道:
“是啊明成,我虽然刚跟你舅舅结婚不久,但我也知道,你爸原来对你妈是什么态度,那是千依百顺,言听计从,就跟伺候太后老佛爷似的!”
“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今天我跟你妈去他单位,他还让人打我们呢,你看我们脸都破了!”
苏明成见自己老妈脸上果然有两道红痕,当即回身冲进厨房,抄起菜刀:
“妈,我去给你出气!”
赵美兰一把拉住苏明成:
“你疯了,苏大强再不是人他也是你爸!”
苏明成:“我没说要砍我爸啊,你们俩的事情我管不了,别人敢打你就不行,你告诉我是谁打的,我去跟他拼了!”
赵美兰抢下菜刀:
“那人是个傻子,你可别闹了,到时候你打他犯法,他打你白打!”
苏明成一听是傻子也有些怂,就坡下驴:
“既然是傻子,那我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要是别人敢欺负我妈”
赵美兰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忽然就落下泪来:
“以后就要咱们娘俩相依为命了!”
要是在别人面前,性格强硬的赵美兰绝对不会表现出软弱的一面,可面前是她最疼的儿子,所以这两天积累的委屈也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苏明成最见不得母亲伤心,顿时慌了:
“妈您别哭啊!”
他把赵美兰拉到沙发上坐下:
“妈您听我给你分析分析,我爸这个人我最了解,他肯定离不开你,说离婚什么的一准儿是气话,他常年在你的高压管理之下,这就像弹簧一样,总有触底反弹的时候!”
“就拿上次他发奖金没跟你说那件事儿吧,让你知道后,你当着我们的面,就让我爸跪下扇嘴巴子!”
“还有年前那次,他说了你不爱听的话,大冬天让他出去罚站了半个小时!”
“这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我爸一个大老爷们了!”
“我估摸着你最近也是欺负我爸欺负的太狠了,他也是忍不住了爆发一下,这都是人之常情,不是什么大事儿!”
赵美兰闻言一怔:“你说真的?你爸说离婚什么的真是气话?”
苏明成点了点头:
“那必须啊,不过虽然是气话,但要是被逼到死角,可就成了真话了,您现在可别再强硬了,我爸还在气头上,您要还跟以前一样,那就是火上浇油了,您得等我爸气消了,就没事儿了!”
赵美兰闻言点了点头,脸上也没有之前的焦虑了,她也觉得自己儿子说得对,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可她弟妹急了:
“姐,那大利他怎么办啊,人家派所的人说了,可操作的时间就这几天,要是几天之内苏大强不撤案,那就送检了,到时候可就真的是刑事案了,再想撤都来不及!”
赵美兰一听也急了:
“明成,你有主意,你帮忙想想该怎么办才好,你爸要不松口,你舅舅可就真进去了!”
苏明成笑道:
“这还不好办,我刚才说等我爸气消了,那是下策,我还有上策呢,不过我饿了,我想吃好吃的!”
赵美兰还没说话,她弟妹就道:
“买,明成你想吃什么,舅妈给你买,只要你能把你舅舅弄出来,怎么着都行!”
苏明成顿时乐了:“我要吃生煎!”
舅妈一口答应:
“行,就买生煎,你有什么办法,赶紧说吧!”
苏明成一摊手:
“这还不简单,等我爸消气儿不知道要几天,可要是让我妈主动去说说软话,给我爸一个台阶下,这不就加快速度了么!”
“到时候我爸一消气儿,意识到离不开我妈,那我舅舅的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赵美兰一听顿时急了:
“让我去给苏大强道歉?凭什么啊,不去!”
她弟妹急道:
“姐,你要是不去,大利可就真进去了!”
另一边,华十二请小张下了顿馆子,然后打包了两个菜回家,进门就看见苏明玉在写作业。
“爸,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啊?我饭都蒸好了,就等你回来,我好炒菜呢!”
苏明玉把作业收起来,要去扎围裙炒菜。
华十二对苏明玉的表现很是满意,当即笑道:
“我去跟人下馆子去了,给你带了两个菜,都是新炒的,水晶虾仁、葱爆羊肉,你不是蒸饭了么,那赶紧趁热吃吧,剩下的放冰箱,明早热着吃!”
苏明玉以前吃鸡腿都困难,这两天跟自己老爸一起,生活水平不知道提高了多少,当即美滋滋去盛饭了。
华十二坐在椅子上纳凉,苏明玉一边吃,一边眨着大眼睛看他,忽然问道:
“爸,你真要跟我妈离婚啊?”
华十二晃着摇椅,呵呵一笑:
“那不然呢,她今天跟你舅妈去我单位闹,想让单位领导给我压力,你爸我当时就把工作辞了,老子就是要硬刚到底!”
苏明玉又吃惊又担心:
“爸,你把工作辞了,那咱们家怎么办啊?”
华十二不以为然: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我告诉你,你爸我本事太大了,都是让你妈压着,不得施展,等我跟你妈一离婚,从此就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那是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苏明玉咯咯的笑,然后忽然说道:
“爸,我觉得你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我支持你跟我妈离婚!”
华十二有些好奇:
“别人家小孩儿都怕父母离婚,你怎么还支持我俩离婚呢?”
苏明玉用筷子戳着饭碗:
“我一直希望爸你能活的男人点,你要是还跟我妈在一起,就得受她欺负一辈子!”
华十二笑着点头:
“还是我闺女好,放心吧明玉,爸回头就给你找一个更漂亮的后妈!”
苏明玉笑容顿时僵住了,她支持父母离婚,也没说想要后妈啊,赵美兰对她不好,总算是亲妈,万一后妈对她更不好可怎么办?
华十二等苏明玉吃完开始捡桌子的时候,起身进屋:
“待会刷完碗回你自己屋学习去吧,这桌子爸要用,对了把你那没用过的横格本给我几个!”
他说着在抽屉里翻出一支钢笔,然后抽了墨水。
苏明玉先把空白的笔记本拿了两个出来,然后就去刷碗了,等回来就见华十二正在客厅桌子上,奋笔疾书。
她好奇走过去,在华十二身后探头看了看,就见笔记本上面已经写了好多字,最开始一行写道:
“盗墓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盗墓是一门技术,一门进行破坏的技术。”
华十二就在前面写,苏明玉就在后面看,看完了引子,又看了一章。
看到‘胡国华壮着胆子,点了把火将白纸人烧成了灰烬’的时候,华十二停下笔,转头笑道:
“你爸我写的怎么样?”
苏明玉有些不敢置信:“爸,你说这是你写的?不是你在其他地方看到的故事?”
华十二笑呵呵的道:
“当然是我写的了,你不是怕爸辞了工作没法养家么,爸决定了,写赚钱,你就说这故事写的怎么样吧?”
和上个世界创业的理由一样,钱他不缺,但明面上得有个赚钱的幌子,所以他决定再当一次文抄公。
苏明玉竖起大拇指:“爸你写的真好,那能不能写完了让我先看啊?”
“不能!”
华十二眼睛一瞪: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考上清北,听到了没有!”
苏明玉重重点头:“知道了爸!”
第二天一早,父女俩刚吃完早饭,外面就有人敲门。
苏明玉跑去开门,不一会有些担心的进来:
“爸,妈和舅妈,还有苏明成回来了!”
苏明成眼睛一瞪:
“苏明玉你个臭丫头,二哥你也不叫一声!”
华十二吃完饭,沏了杯茶,刚要再写几章,然后上午好去投稿呢,结果赵美兰就来了,有些郁闷的放下笔,走了出去:
“赵美兰,你还来干什么,条件我都开出来了,你要答应我就撤案,否则就让赵大利蹲监狱去吧!”
赵美兰见这个窝囊废对自己这种态度,有些受不了,又要发飙,结果被弟妹拦了下来,一个劲儿给她打眼色,她这才想起来干什么来了。
当即不情不愿的道:
“苏大强,我承认我以前对你是过分了点,我给你道个歉,以后我对你好点,你每个月的零花钱,我多给你五十块钱,满意了吧!”
苏明成偷偷给自己老妈比了一个大拇指。
他觉得这条件可以了,一个月多给五十块钱零花,自己老爹从来都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而且老妈还道歉给了台阶,这肯定就没事儿了。
赵美兰说完又接着道:
“好啦,一会就去撤案吧,另外等大利出来你这个当姐夫的大度点,我弟弟胆小,他肯定在里面吓到了,你到时候给他道个歉,就说他买房子你出两万,省得他回去跟我妈说这说那的,好像咱们当姐姐、姐夫的对他不好似的!”
一旁赵美兰弟妹脸上都笑成花了:“那多不好意思啊姐!”
赵美兰摆了摆手,大气的说道:“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
苏明玉小脸都黑了,她在心里祈祷,老爸可千万别答应啊,家里本来就困难,要是再给舅舅攒两万买房子,她以后生活就更难过了。
华十二都气笑了,看着赵美兰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副便宜你了的那种表情,他去接了盆凉水,直接就泼了这仨人一头一身。
将赵美兰和她弟妹,还有苏明成泼成了落汤鸡。
华十二将盆一扔,笑着道:
“你们仨是梦游过来的吧?现在醒了没有?醒了赶紧滚,我还有事儿呢!”
苏明成一抹脸上的水,苦着脸道:
“爸,差不多行了啊,回头真成覆水难收了!”
华十二笑着道:
“你见过洗脚水往回收的么,你妈比洗脚水还臭呢!”
赵美兰急眼了:
“苏大强你个王八蛋,你才是洗脚水,我跟你拼了!”
华十二一句话就把赵美兰镇住了:
“你想让你弟弟坐牢,你就闹!”
赵美兰身体一僵:
“那你答应撤案了?”
华十二都气笑了:“想什么美事儿呢,还是那些条件,赔钱,离婚,你净身出户!”
赵美兰被其弟妹拉走了,苏明成还想留下来劝两句:
“爸,要不然你再考虑一下,你离不开我妈啊!”
“滚!”
华十二一脚将这个忤逆子踹出院门,直接关门。
一回头,就见苏明玉就竖起大拇指,对华十二的表现予以肯定,她刚才可是真怕老爸答应下来。
等赵美兰她们离开了同德里,苏明玉才背着书包去上学。
华十二给她五十块钱,告诉她中午吃点好的,想吃什么随便买。
苏明玉走了,华十二就专心‘创作’,用一个小时创作了三万多字。
他正‘创作’的得心应手,‘文思泉涌’呢,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华十二起身过去接电话:“喂,哪位?”
电话那边一个年轻的声音:“爸,是我啊,明哲!”
华十二一猜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呵呵笑道:
“是你妈给你打电话了吧?”
苏明哲在那边问道:
“爸,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怎能跟我妈离婚呢?你怎么还动手打我妈呢.”
听这问罪的语气,华十二就觉得不爽,有心直接开怼,又一想不行,那不就在孩子心里坐实是他的错了么。
赵美兰在两个儿子面前,慈母扮的太好了,华十二决定扒一扒赵美兰的皮,让孩子们都知道这娘们的真面目。
华十二冷冷一笑:
“苏明哲,你知不知道咱家存折里只剩下一千多块钱了?”
“你知不知道你下个学期的学费还没有着落呢?”
“你知不知道明玉要二十块钱买练习册你妈都不给?”
“那你又知不知道,你妈这些年借了你舅舅五万多块钱,已经把咱家给掏空了!”
他一连串几个知不知道,直接把苏明哲给干蒙了。
九九年,五万块可不是小数,尤其是对于有三个孩子的家庭来说。
“我妈她”
苏明哲说不下去了,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华十二冷笑道:“作为一个父亲,我不允许赵美兰用我准备抚养子女的钱,去填补她们家的无底洞!”
“明哲你放心上学,爸就是卖血也供你上大学,我跟赵美兰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他说着直接挂断电话,那边苏明哲都哭了,老爸也太好了,父爱如山啊,他想吟诗一首怎么办?
几句话的功夫,苏明哲就彻底倒向了华十二这一边。
赵美兰一会给苏明哲打了过去:
“明哲,怎么样,说服你爸了没有啊?”
苏明哲小心翼翼的问道:“妈,你真借了舅舅五万多块钱啊?”
赵美兰冷声道:“这是大人的事情,你少管!”
苏明哲无奈道:“那我也没有办法了,爸反正挺生气的!”
赵美兰实在没有办法,最后在弟妹的催促下,也只能妥协,答应了华十二的条件。
当然赔偿的钱她不能自己出,两个娘们找到跟赵大利一起冲入苏家那另外四个人的家属要钱。
那几家都气坏了,我们家孩子都是帮你们出头才被抓的,结果你还要我们赔钱。
赵美兰和她弟妹也不讲理,不赔钱就判刑,要么大家一起凑凑,要不然就一起蹲苦窑。
这几家凑了凑,赵美兰又去单位借了一些钱,凑够了华十二要求的十五万块钱。
一天后,华十二和赵美兰在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后者净身出户!
赵大利在拘留所蹲了好几天,终于被放了出来,他老婆和赵美兰给他接风洗尘。
等回到家,赵大利才知道赵美兰和苏大强离婚的消息,当即骂道:
“这个苏大强真不是人,姐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出气!”
赵美兰连忙阻止:“姐不用你出气,姐再没钱赔了!”
赵美兰和苏明成没有落脚的地方,就只能住在赵大利家。
可赵大利家就一个四十平米的出租房,四个人住怎么都不方便。
一开始还行,一个礼拜后,赵美兰弟妹就开始摔摔打打,说话也阴阳怪气,后来更是直接给赵美兰还有苏明成撵了出去!
赵大利一个劲儿给姐姐赔不是,直说不敢得罪媳妇,只能让姐姐委屈一下了。
赵美兰还能说什么,只能搬到单位宿舍去住,可苏明成就没地方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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