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下，无数刘军士兵被矛头指着，圈起来在一处。
“对方的兵力还剩多少？”
廖峥低头看着下方，突然淡淡问道。
“五万兵力，折损六成，如今只剩两万不到。”凌云璟如实禀报。
“若是攻回汴京，你觉得，区区这点人马，咱们有胜算吗？”廖峥缓缓转过头来问他道。
凌云璟微微蹙眉。
他们原本只带了三万兵力，经此一战，如今只剩下了两万。
便是刘守贞的旧部全都能归顺，他们也就才四万人马。
而京中禁军就有五万人，更别说汴京附近的几个大城，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十几万守军。
“若是以少胜多，怕是没有胜算，但兵贵神速，若是奇袭，未免不可。”
廖峥点点头。
“河中大捷，想必朝中不久便有旨意降下。咱们如今所要做的，便是等。”
说完，他转头看了凌云璟一眼，意有所指。
凌云璟几乎立刻便明白了他的心思。
廖峥这是在等北周皇帝兔死狗烹，过河拆桥，这样他才能光明正大的早饭。
然而——
“恐怕汴京城的那位此时还不会撕破脸，怕是要让将军失望了。”凌云璟思忖道，“就算是做给旁人看，起码这半年内，廖家都会是繁花锦簇的。”
“我倒真希望他能把狠毒摆在明面上。”廖峥目色沉沉，眺望着汴京的方向。
“与其坐等时机，不如咱们自己创造时机。”凌云璟同样意有所指的说道。
二人对视一眼，廖峥立刻转头对侍卫道，“传令下去，犒赏全军！”
-------------
消息传到汴京的时候，刘存义正好卧病在床。
这一年来，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自感大限将至，却又深深眷恋着人世间，于是拼命的寻求长生之术，服用丹药，结果反反复复，底子一次比一次虚，一个小小的风寒就让他再次卧床不起。
“圣上，河中城大捷。”
内监总管弓着腰进来，面带喜色的回禀。
“咳咳……咳咳！”刘存义咳嗽了一阵，转动浑浊的眼珠看向他，“廖峥可班师回朝了？”
总管大人撇了撇嘴，“说起这个可真是气人，那廖峥竟然呆在原地犒赏全军，听说流水席足足三天三夜呢！还请来十几个戏曲杂耍班子轮番表演，将士们都称赞廖将军是最大方最平易近人统帅了！”
刘存义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
犒赏全军？出手阔绰？也不想想那些军饷是哪里来的！
这廖峥居然慷他人之慨，邀买人心？
“传旨！急召廖峥回京！”
------------------
三日后的傍晚，圣旨便八百里加急，送到了河中城。
宣旨的驿差风尘仆仆，一下马差点没瘫倒在地上，廖峥立刻让人将他扶住。
“不慌宣旨，差官辛苦了，先下去吃点东西，稍事休息，待会儿再宣旨吧，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这话听的驿差差点感动落泪，当即便被人扶着下去休息了。
简单吃了一顿后，他几乎连个哈欠都没打，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这边一睡着，很快，房门被打开，廖峥慢慢踱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凌云璟并两个侍卫。
“搜。”
一声令下，两个侍卫立刻上前一通翻找，终于翻出明黄绢布的圣旨。
廖峥接过来打开一看，无非是一番客气虚伪的勉励之语，紧接着便是要卸了他的兵权，让他交出虎符和帅印，即刻回京，接受新授予的万户侯嘉奖。
两个封号都没有的万户侯，显然不过是用来搪塞他军功的障眼法罢了。
廖峥冷笑一声，将手里的圣旨扔给了凌云璟。
凌云璟于是退了出去，交给了候在门外的魏小五。
小乞丐半年不见，跟霍英一样抽条了，长成了半大小子了，二人站在一起，都已经成了意气风发的小小少年。
“你们二人，可有把握？”凌云璟低声问道。
这才只是第一步，偷梁换柱。
魏小五笑嘻嘻的拍了拍胸口，“璟大哥放心！这事我门清，不就比葫芦画瓢刻个萝卜章么？小菜一碟。”
-------------------
驿差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睡了好几个时辰，如今已经到了半夜了。
这可把他吓坏了。
耽误了差事，那可是要杀头的！
驿差赶紧连滚带爬的起身跑出屋，拉着一个侍卫便说要找廖将军宣纸。
侍卫早得过廖峥的吩咐，于是二话不说便将他带到点将台那边。
大半夜的，所有将士们列阵站的整齐，举着火把神色凝重。
驿差见到这副情景，顿时吓了一跳。
这廖峥怎么大半夜的开始点兵？
难道是为了操练？
“廖峥接旨！”
“微臣接旨。”廖峥身披重铠，英武不凡，嘴里喊着微臣，神色却没有半点想跪的意思。
驿差心里的疑惑和不安突然开始放大。
“廖将军，见圣旨如同见圣上，你为何不跪？”
“请陛下恕臣甲胄在身，跪膝不便。”廖峥神色沉沉，语气不容拒绝，“差官只管念便是！”
驿差正要驳斥一句，却听点将台下万人齐声，“念！念！念！”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驿差听到这动静，立刻吓了一跳，老实的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雄军节度使廖峥拖延战事，靡费无度，致使河中城屡攻不下，损失惨重，虚耗国库，国之大贼也！着……”
驿差念着念着，十分不确信的瞪大眼睛看了又看，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廖峥的脸色。
“念！”廖峥一个眼刀飞来，驿差顿时没来由的打了个激灵，只得听话的继续念。
“着……就地格杀廖峥，抄灭其全族……其部下将领兵卒，一应同罪……”
驿差战战兢兢的念完，抬头小心看了一圈。
夜，空前的安静。
数万年轻蓬勃的脸全被火把照亮着，目中映着火光，明明各不相同，神色却出奇的一致。
愤怒！
凭什么！他们不是刚打了胜仗么！
“大家说，这个圣旨，我廖峥，应该接吗？”廖峥缓缓举起手中的剑，架在自己脖子上。
“不接！”
“将军不可！”
点将台下嘈杂嗡鸣，将士们纷纷劝阻。
“咻！”
一只羽箭飞来，瞬间穿透了那驿差的脑袋！
“昏君不仁！我等不如反了！总比坐以待毙强！”
暗处有人带头喊了一声。
\u0007\u0007\u0007\u0007\u0007\u0007\u0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