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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六年十一月十三日。

在陆渊的传召之下,周青与孙思文从襄阳连日赶来,终于抵达了巴陵城。

顾不上休息,两人一到城中,就立刻来面见陆渊。

“师父!”

“陆兄!”

方才见面,周青和孙思文便忍不住激动的上前两步,围在了陆渊身边。

三人关系莫逆,都是当初从大余县走出的同乡,此后在常宁县、武冈县、邵阳府等地,也都是形影不离。

陆渊一直视周青为子,视孙思文为兄,两人也同样视他如父、如弟,情同一家。

如今虽然在三人之间,多了一层君臣关系,但这并没有影响彼此间的情谊。

而且陆渊也特意与两人强调过,私底下不要以君上而称,依旧如同往常,以师、兄称之。

“哈哈,孙兄,小青!”

两年未见,此时陆渊见到两人,也是大笑一声,欣喜不已,忙上前拉住两人之手,仔细打量起来。

两年时间过去,二人相貌皆有了不少改变,气息、气质,也发生了蜕变一般,都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当初陆渊去襄阳指点周青的时候,这位大弟子修为还只是一流巅峰,尚未突破先天。

如今先天已成,洗筋伐髓,整个人像是年轻的五六岁一样,从原本的三十五六,变成了如今的三十左右,丰神俊朗了许多。

而且气质内敛,细看下去,又如渊似火,仿佛潜藏着一团烈日,只是被黑暗遮掩,显得愈发深不可测与恐怖。

陆渊知道,当着黑暗被烈日撕破,那朝阳东升之时,所绽放出来的光芒,必能令天下人瞩目。

‘渊中旭日,这便是小青的武道外身吗?’

陆渊收回目光,心中暗自思量,脸上却是止不住的喜意,拍着周青的肩膀道:“好好好,两年未见,小青你果然没负我所托,已成功突破先天。

而且看你气息,根基已经夯实稳固。

接下来只要继续积累真气,感悟天地,养育神魂,先天第二境之日,指日可待也。”

周青不愧是没有外挂,修行进度也能与他比拟之人。

哪怕只靠着自己,也迅速在先天境界上站稳了脚跟。

甚至在此基础上,还向前迈出了一步。

原先陆渊的忧虑,此时看来,完全是多想了。

哪怕没有他的帮助,以周青的能耐,只要灵丹灵药供应足够,最多二十年,便可突破先天第二进。

甚至没有那么多灵丹灵药,死熬个五六十年,也有机会踏入此境。

相比陆渊,周青才是真正的天才。

“弟子能有今日,这是师父教导指点之恩。若非当日师父亲来襄阳,指点弟子突破先天,以及先天之后的修行要点,弟子也无法这么快稳固境界。”周青一如既往的尊师重道,谦逊无比。

对此,陆渊只是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心中感叹。

‘看来日后,我楚国又将多一位擎天之柱了。’

对于自己弟子有如此天资,陆渊心中欣喜,随后又看向孙思文,不由更加喜悦道:“孙兄也是,两年不见,武道便有小成,已突破二流之境,可喜可贺。照此下去,先天也不远也。”

或许是因为练了武功的缘故,孙思文身形也变得强壮健硕许多,面容也愈发硬朗,一身气血沸腾如云,眼中神光湛湛。

一股凶悍气息,虽被他常年读书的文雅之气遮掩,但并没因此变得软弱,反而愈发深不可测起来。

陆渊只是一看,就知道对方已经是武道二流之境。

只不过是刚刚突破的境界,所以还未能完全收敛体内气血,这才造成了这种略有冲突的气息怪象。

但以对方的心性,再有自己指点,想来也不需半月,应就能完全巩固此境了。

“陆兄耗费灵丹,倾力助我修行。三年时间,才只达二流之境,孙某已是羞愧不已,实不敢当此称赞。”

面对陆渊的夸赞,孙思文显得有些羞赧,不敢应领。

这几年修行,开头一年,孙思文在研读赤阳神功精要,学习人体经穴脉络,体悟道家经义,算是在打基础。

之后两年,则正式在周青的看顾之下,开始武道修行。

除了在开始时,他花费了一月时间,修炼出了一丝内力,并壮大巩固之后。

到了第二月,周青便辅助他服用神血灵丹,开始冲击经脉,突破境界。

一颗灵丹,便可助人突破一条经脉。

两年时间,孙思文一共服用了六枚灵丹,平均四月一枚,这才堪堪突破二流之境。

他的武道资质,确实不如陆渊、周青,甚至都有些低于平均线之下了。

若非有着灵丹相助,想达到如今境界,绝无这般容易。

好在资质不够,境界来凑。

孙思文学习儒家经典四十年,期间又在陆渊的影响下,对于道佛两家也有所研究,心境本就不俗。又历任地方官员,直入中枢,担任宰相,早已被红尘锤炼的心志坚定。

在这强大心境之下,每次服用灵丹后,他都可以轻而易举的驾驭住那暴涨的内力。

只需花费三四月时间,便可将所有内力化为己用,彻底巩固暴涨的修为,夯实根基。

这步步为营之下,孙思文看似突破修为缓慢,但实则进境极快。

因为他差的,只是内力修为而已。

只要服用灵丹,就可迅速积累内力,提升自身的修为,不用为境界担忧。

反观其他人。

境界不够,哪怕有着灵丹给他服用,也驾驭不了那超出自身能力的力量。

强行为之,不仅得不到好处,反而可能力量失控,直接爆体而亡。

而想要增长境界,那靠的是悟性,是积累,可不是丹药之力能够弥补的。

尤其是突破先天,除了需要大量灵物辅左之外,自身对天地的感悟,自身心境的掌控,也必不可少,甚至更重要些。

因为这些感悟心境,关乎着武者神魂的蜕变。

唯有神魂蜕变为先天,方可构建武道外身,与天地相连,化为武道意志。

这些,可都是靠心境来完成的。

以陆渊的天资,还有诸多灵物、金手指的辅助,尚且花了十五年时间,才完成这个心境修行。

周青天资比他更胜许多,但没这么多资源条件,所花时间多了点,足足十八年。

至于孙思文,则是从小苦读圣贤书,一直勤学不辍,后面有历任地方官,甚至做了宰相,各种机缘算是远超常人了。

一直到如今,年已四十五,对于心境上的修练,从启蒙时算起,足有四十载,才算是大成。

如此深厚积累,再有这几年陆渊周青指点,传授经验,足以满足突破先天的需求了。

他只需内力积累够了,灵物供应足了,就可顺理成章完成神魂蜕变,突破先天。

直接就免去了心境积累的过程。

若是按如今四年一条经脉的进度来算,最多再有五年,孙思文便可达到突破先天的门槛。

就算再算上突破先天期间,那对于武道外身的一年时间构想累积,也不过六年而已。

练武九年,便能突破先天,时间比陆渊原先预计的十年,还要早了一年。

这种修为进境传出去,不知要让多少人为之艳羡。

所以孙思文这番羞愧说法,着实可看成是在凡尔赛。

当然,陆渊清楚,以孙思维的性子,并没有那种炫耀的念头,对方是真的感觉有些惭愧。

因此对此也没在意,只是笑道:“这次西征,我屡破强敌,对此大有感悟,仙道修为有所进展,如今已经凝聚一气,足可与天下各大仙门道主并列了。

而突破修为之后,我对于仙灵之气的掌握,也愈发深入。

各种理解,也参悟甚多。

既然孙兄觉得自己突破慢了,正好如今我已归师回国,大有空闲。

那过些时日,你我挑个好日子,我亲自为你引渡灵气,洗练身躯神魂,助你修为更进一步。

如何?”

陆渊笑吟吟道。

虽然再有六年,孙思文就可突破先天。

但就如对方说的一样,这个速度其实有些慢了。

所谓的慢,并不是指他突破速度的慢。而是对于楚国来说,六年才能培养出一位先天,实在太慢了。

黔中郡那边,虽然如今有着济慧看管。

但这老僧已经跟陆渊透了底,以他如今身体状况,不加任何举措,顶多只能活个两年。

就算以龟息涅盘之法延命,也顶多能拖个五年。

而中间若是稍有变数,不过三四年而已。

所以也就是说,三四年后,黔中郡就将没有先天坐镇。

对于那边的问题,陆渊给出的解决办法,是两三年后,再练一具黄巾力士分身,以此来取代济慧,坐镇黔中郡。

黔中郡的问题算是可以解决。

可朝廷这边,同样也有着问题。

崔长青终日操劳国政,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以陆渊这些天的观测,对方顶多还有两三年的寿命。

也就是说,两三年后,楚国就将没有了主管政务的宰相。

到那时,他就不得不找出一个人站出来,顶替崔长青的位置,帮他梳理国内政务了。

纵观楚国上下,能取代这个位置的人,也就只有受他绝对信任,同样也在朝中有着足够威望的孙思文了。

孙思文本就是朝中右相,虽然这两年为了练武,不得不隐退。但名头上,可还依旧挂着右相的职位。

而且他早年间,全程参与了长沙国、楚国的建立,朝野上下遍布门生故吏,又是崔长青的女婿,能完全接掌对方的政治资源。

在崔长青走后,由他来接任右相之位,可以说是顺理成章,没有谁会不服。

以他和陆渊的关系,也不用担心对方会玩什么弄权之事。

因此让孙思文早点突破先天,已经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恰好。

比如今陆渊的仙道境界,已经可以借助自己体内修炼出的那道土行之气,完美的牵引催动玉片内的仙灵之气,将之导入孙思文体内,辅助对方迅速的炼化这些灵气了。

而对方只要将陆渊原本预计分配给他的灵气炼化完,那绝对能够将修为瞬间暴涨到一流之境。

并且还能在此境上,打通两三条奇经。

若能达成此效果,可以说瞬间节约了两三年苦功。

甚至靠着这次的陆渊相助,说不得还能让孙思文神魂提前发出一些蜕变,进行初步的凝聚淬炼,使他突破先天时更加轻松。

毕竟所谓先天,其实也不过相当于仙道初步练出法力,连入门都算不上而已。

如当初的安丘,尚未凝聚出五行之气,就已可媲美武道第二境。

如今陆渊已经凝聚出了一道五行之气,仙道正式入门,神通自此非凡。

随手练出的一具黄巾力士,都有武道第二境的实力。

以此神通能耐,帮已经积累足够的孙思文,缩短几年突破先天的时间,实在是绰绰有余。

‘而且让孙兄早点突破先天,也有好处。’

陆渊看着眼前听到他话后,面露惊喜的孙思文,心中想到。

突破先天之境,不仅需要灵物、内力、心境等积累,更是有着严格的年龄要求。

凡是武者,若不能在六十岁前突破先天,那么随着精气神三宝的衰竭涣散,那将终身再无此望。

也正是因此。

很多天资足够的天才,能迅速积累心境,但却缺少资源,无法完成积累蜕变,只得靠着时间慢慢苦熬,最终错过了六十岁的期限。

也有很多出身名门世家、武林大派的人,各种物资不缺,但天资不够,心境上的积累却慢了许多,直到六十岁也无法达成足够心境,从而突破先天。

不是谁都像孙思文一样,有一个陆渊这样的好友相交,平时苦读圣贤书的时候,还能触类旁通,跟着了解佛道经典,不知不觉间就能积累心境的。

也不是谁都像他一样,有一个好友支持,能跟着历任地方官,在红尘中磨砺。最终甚至作为中枢宰相,执掌一国朝政,以一国数百万生民,来磨砺心境的。

正是靠着这无数难以复制的严格条件,孙诗文才能以区区四十五岁之龄,就达成这般心境积累。

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想要突破先天,更多的还是只能靠着天赋,来完成心境积累。

而这些普通人,无一不是百万中挑一,世所罕见的精彩绝艳之辈。

五毒教千年积累,才出了一个蓝彩儿。

周青身负血仇,又有陆渊相助,这才能十八年成就先天。

陆渊自己,大部分靠的是各种奇遇与金手指。

以上三人能在三十左右突破先天,无论是哪一个,都是极难复制,甚至不可能复制的。

而其它各大先天势力,倾力培养的继承人,突破先天时多为四五十岁,甚至以五十岁居多。

也正是因此。

白凤寺那边,在济慧将要老死的时候,才会面临如此尴尬的境地,找不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因为他寺中,心境足够的人,都是六十以上的老僧了。

这些老僧气血衰败,精气神涣散,哪怕心境足够,也无法满足先天条件,根本无望此境。

而其他一些天资足够的年轻人,也没十几二十年的时间,让他们慢慢培养心境。

心境不够,纵然资源堆砌,也只是沙中城堡,无根之木,没有能力统一巩固,稍一触碰就彻底崩塌,落了个力量暴走而亡。

没有陆渊帮着开挂,对于普通人,对于那些世家大派子弟,先天,真的不是那么好成就的。

从这方面来讲,周青与孙思文,相较于其他绝大多数众生、乃至先天宗师,真的是极为幸运了。

周青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每次面对陆渊的夸赞,才会谦逊的说,这都是师父的功劳。

这并不是谦虚,而是他真的这样认为的。

若无陆渊倾囊相授,从小就教导佛道经典,讲解赤阳神功各种精要,提点突破先天时的关窍和危险,提供大量的灵丹灵气,帮他完成身躯和神魂的蜕变……

周青绝对没办法在如此年纪,就完成心境、修为积累,这么顺利的突破先天。

以上种种,不是单单一个天资,就能够抹平的。

若无陆渊,哪怕周青天子再是出众,只靠自己一人的话,能够突破一流就已经够呛了,哪来的先天。

同理,放在孙思文身上,也是如此。

不过对陆渊来说,帮他二人,也就是在帮自己。

先不论情谊。

就说周青给他进献赤阳神功,还有渝中郭氏的宝库储藏,就是极大功劳。后面更是帮着他南征北战,立功无数。

孙思文也帮陆渊梳理内政,坐镇后方,使他能全无后顾之忧的在外征战,不用操心国内之事。

两人功劳,都足以陆渊付出这么多了。

三人本就是互相成就,共同成长的关系。

而这关系之上,再加上身后的情谊,这才构成了楚国内部核心层的稳定。

也正因此,陆渊才与二人如此坦诚相待,舍得付出如此多。

因为三人本就是一体。

不存在谁给的多,谁就吃亏的说法。

君臣相得,师徒情深,至交好友,论情谊之事,世间极致也不过如此了。

陆渊想过这些,便拉着周青、孙思文,开心笑道:“这次小青回来了,便先不急着走。如今局势稳定,不忧战事,你不用急着回北疆,便留在这里过完年吧。

还有孙兄也是。

这次既然回来了,那就留在巴陵,我亲自指导你练武。

还有贺儿、昊儿那边,我虽然抓起了他们的启蒙,但并没有太多精力去顾及他。

也想请你担任他们的老师,负责贺儿、昊儿的启蒙。

以孙兄之才,定能为我教好他们,让楚国多两位才干超绝的王子。”

三人难得的相聚,让陆渊心中大快。

同样,孙思文、周青也是如此。

所以面对陆渊的请求,孙思文欣然道:“必不负陆兄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