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藕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那就是她不认为现在能够放异邦人去钟午城。
钟午城的马城主。
她的脾气可不是一般的暴躁,而是相当的暴躁。
这位马城主。
是绝对不可能以一种耐心的态度,站在一旁。
眼睁睁地看着这群人。
在她的地盘上,毫无顾忌地大声争吵的。
于是异邦人将在早辰城住一晚。
......
中鹄对着白纸看了半天。
那张信纸被她捏得皱巴巴的。
想写封回信吧,可不久前说的话在脑子里拌嘴。
她待在宫殿的玫瑰花园里,有一点冷。
棕壳怀表正不知疲倦地嘀嗒嘀嗒。
风将一片花瓣糊到她鼻子上。
好香。
中鹄已经彻底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了。
活了十七年,她觉得这是最糟糕的一天。
友情让她的心乱如麻。
对于那些朋友,她究竟有多少恨意呢?
仔细想想,好像并没有啊。
朋友。
朋友这个词的分量实在是太轻太轻了。
轻得就像是羽毛球。
一个人的人生里会经历无数拥有朋友的阶段。
幼稚园。
愿意和你一起坐着搭积木、建城堡的人。
你会毫不犹豫地称他们为朋友。
一起搭出一座比萨斜塔。
你们就是彼此最亲密的朋友。
等到了小学。
那个愿意和你一起在美术本上画画的同学。
也成了你的朋友。
你们会为了谁的太阳画得更圆而争论不休的。
嗯...
我曾经拥有的朋友都死在了地下城的鸟巢。
在这个世界上。
真的没有谁能够永远陪在我身边。
哪怕她是姜绊绿。
这个信誓旦旦说会和我做一辈子挚友的人。
也不例外。
她还是怨恨我,就好像我是坏人。
可是。
我真的一直在问自己,我到底有什么错呢?
明明是她不管不顾地闯进了我的世界。
是她,主动凑到我身边。
说想要和我成为最好的朋友的。
自从她来了之后。
带给我的只有数不清的煎熬和痛苦。
就像是陷入了沼泽。
每挣扎一下,就陷得更深一点。
但这世上真的存在一个人。
能够填补姜绊绿在我生命里留下的那个巨大的空缺吗?
姜绊绿可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替代的。
就在中鹄被这个问题纠缠得头疼欲裂的时候。
她听见了一阵喷泉声。
......
姜绊绿看着玫瑰花,她还是更喜欢莲花。
中鹄的迁就好像瓢泼大雨。
父母虚情假意的笑容漫上姜绊绿心头。
她觉得自己血里流淌着和他们一样的劣根性。
于是姜绊绿意识到。
自己说的话正在一点一点地让中鹄的精神走向崩溃。
我真的不该那样说的。
我到底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
姜绊绿心不在焉地往前走着。
然后她踩着了地上一朵腐烂的玫瑰花。
花瓣还散发着腐臭味。
姜绊绿站在这片玫瑰园里,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茫然。
四周的玫瑰花都被修剪成规整的形状。
它们无法自由生长。
看着玫瑰花。
姜绊绿忽然觉得自己和它们没什么两样。
她的思想、情感,还有生活。
都被命运狠狠束缚着。
就像这些玫瑰被困在这个小小的花园里一样。
她果然觉得这种感觉一点都不自由。
不过,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她可是姜绊绿啊,她是总爱孤注一掷的人。
友情从来都不是自由的附属品。
她坚信的是若为友情故,两者皆可抛。
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漂亮话。
比起挚友眼中的失望。
比起两人之间可能出现的裂痕。
所谓的自由,简直轻得就像一片羽毛。
这种选择在外人看来可能有些不可理喻。
衡量对错的标尺从来不是世俗的眼光。
也不是那些所谓的正确选择。
她不在乎什么。
她需要道歉,她需要挽留这段友谊,无需犹豫。
姜绊绿听见了一阵喷泉声。
......
看上去超不好惹的喀索拉。
居然也会有在心里疯狂纠结内耗的一天。
此时她坐在玫瑰花园里的椅子上。
这破信到底要闹哪样啊...
她一边嘟囔,一边又把信纸展开。
这世上谁会对第一印象差到爆的人有好感?
可偏偏咔办琳米,竟然认认真真写了封信过来。
想要原谅咔办琳米,也不是说不行。
喀索拉又不是冷血金毛大狗熊之类的。
说什么亲生父亲的。
她十四岁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活着的老父亲。
这种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父女。
根本就不可能产生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羁绊。
在喀索拉心里,排序可是相当明确的。
自己是妥妥c位排第一。
祖母这个超可靠的老太太紧随其后排第二。
莫帕拉勉勉强强排第三。
然后剩下的团伙,全都捆一块儿排第四。
至于她那个所谓的老父亲嘛。
在这个排序里,根本找不到他的位置。
他连排行榜的入围资格都没有。
再说说喀索拉的后妈咔办琳米·鲁斯季女士。
那绝对是后妈界撞冰山的泰坦尼克号。
第一印象:满脑子都是国王的宝座我要定了。
在喀索拉心里。
这后妈更是完全没有任何地位可言。
喀索拉看到了一只萤火虫。
萤火虫忽明忽暗的光让她想起了祖母的话。
那时候她七岁,是个倔强的孩子。
那天下午。
她看见一个瘦得跟豆芽菜似的女孩被个五大三粗的女孩霸凌。
“喂!以大欺小算什么英雄!”
喀索拉龇牙咧嘴地把霸凌的人打得落荒而逃。
当晚。
她得意洋洋的和祖母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
祖母将她揽进怀里。
指着不远处飘过的一只萤火虫。
“看到那束小光了吗?
它不需要高大耀眼也有意义。
在大雾里。
哪怕最微弱的光也能为别人指明方向。
你不必觉得要成为巨人才能改变这个世界。
有时候像萤火虫一样为自己发光。
在不知不觉中,你也会照亮别人的世界。
祖母期望你能成为萤火虫一样的英雄。”
那只萤火虫飞入玫瑰花丛中。
喀索拉隐约的听见了一阵喷泉声。
......
面包某某强忍着不让眼里的泪水流下去。
她看着深红色的玫瑰。
这颜色与在渡满汉溅在她手上的鲜血很像。
记忆迫使她一遍又一遍重温着这经历。
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她不配再活着。
她的丑陋是具象化的惩罚。
她知道自己丑陋的令人作呕,也活该被所有人嫌恶。
可是即便理智上承认这份独一无二的丑陋。
一想起,还是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尽管有千万个理由憎恨自己,可还是奢望救赎。
或许这才是最痛苦的领悟。
啊...
那时候说喜欢我的人。
绝对是冲着我的话剧超好看才来的吧。
说到底他们喜欢的不过是话剧。
在他们眼里,我只是可有可无的一个人而已。
还有我的那些朋友们。
他们和我做朋友是发自肺腑的吗?
和我做朋友。
说不定只是因为我是莱德茵最好的友人?
不不不!
绝对不是这样!
这不可能是真的,对吧?
我是说,这一定只是我胡思乱想。
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可以被称为朋友吗?
这个定义真的准确吗?
我不确定,我真的完全不确定。
噢!对了!说起来我还有蔡子秦呢!
至少我还有他。
他是我正儿八经的真正的友人。
但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呢?
中鹄,她对我究竟抱着怎样的看法?
在她眼里。
我大概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麻烦。
如果不是因为莱德茵。
她恐怕连一句敷衍的话都不会施舍给我吧。
还有姜绊绿。
她是那种典型的外热内冷的人。
谁知道她对着我笑的时候在想什么?
至于喀索拉。
那确实是我对不住她。
以后她要是见我一次骂我一的话也是我活该。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
面包某某猛然听见了一阵喷泉声。
......
邦邦:我就这样不善罢甘休的写ooc扯头花烂剧情
......
喷泉被雕成了方正玫瑰的模样。
面包某某率先抵达。
她站在那儿望着喷泉发呆。
中鹄和姜绊绿一左一右,像约好一样同时来到。
喀索拉最后压轴登场,就这么回事儿。
“你们仨不说话地围在这儿弄什么仪式呢?”
喀索拉的声音大得盖过了喷泉声。
喀索拉像是在那儿唱独角戏。
零个人搭理她,就只有中鹄看了喀索拉一眼。
可惜眼神对上的一刹那。
她就以每秒三十万公里的光速将视线挪开。
“欸!你看我了吧!你想说什么啊?”
喀索拉一把揪住中鹄的袖子。
“别在这儿瞎搅和,我还得正儿八经的给面包道歉呢。”
中鹄的语气里带着一点懊恼的感觉。
面包某某不再盯着喷泉雕塑看了。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这样保持着沉默。
闭嘴跳舞的含金量这一块.\/
“中鹄,小面包把你当傻子呢。”
喀索拉低情商发言警告。
“不,我觉得她大概只是想洗耳恭听。”
中鹄有点缺乏自信地说。
“看起来不像啊。”
喀索拉合理的怀疑中鹄的说辞。
“小面包,你先让开一下,喀姐也是。”
姜绊绿绕过喷泉雕塑来到中鹄面前。
“呃...”
中鹄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像往常一样准备逃跑。
可该来的总是会来。
“中鹄,你和我在一起会觉得很勉强吗?”
姜绊绿抿了抿嘴唇。
她直截了当、不拐弯抹角的问中鹄。
“一点都不勉强,姜绊绿,我完全没有勉强的感觉。”
中鹄不自觉地摸了摸左边的耳垂。
“嗯,还在撒谎,你明明就是在勉强自己。”
姜绊绿不肯轻易放过中鹄。
“好吧,和你做挚友是有点勉强,但这不是你的错。”
中鹄的话带着几分敷衍了事的意味。
“这就对了,不是,我是说并不全是你的错。”
姜绊绿一边揉着手指,一边说道。
“如果不是中鹄的错,那就是你的错了。”
喀索拉这话听起来大概是在挑拨离间来着。
“啊?”
姜绊绿好像没听清喀索拉说的话。
“啊?”
面包某某皱眉。
“喀索拉,你脑子里是塞了天鹅毛吗?”
中鹄觉得喀索拉脑子空空如草包。
“你们才是呢!没有一个人像我这么坦率的。
讨厌就该大声说出来。
感到难过就该找信任的人倾诉。
像哑巴一样把情绪憋在心里的你们,简直都是傻瓜。”
喀索拉难得又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回话。
“姜绊绿。
我真的真的希望我们能成为一辈子的挚友。
这句话绝对没有掺任何水分。
我已经彻底不生气了。
面包某某,我不该朝你说那样的话的。
刚才的我有点太刻薄了,我不是刻薄的人。
我永远都不会嫌弃你,更不会讨厌你。
喀索拉,你说的没错。
像这样把话说明白的感觉很好。”
喷泉声叮咚作响。
中鹄就这样任由如释重负的感觉蔓延全身。
“我很开心中鹄能这么想。”
姜绊绿忽然觉得被修剪得规整的玫瑰有了一番别样的美感。
“那我就原谅你吧,反正以前也都习惯了。”
面包某某自然是选择原谅对方啦。
“别习惯这种事。”
中鹄拨弄着该剪短些的头发。
习惯被欺负,这是什么猎奇的逻辑?
凭什么要咽下别人的恶意?
就因为以前发生过?
中鹄想起了禾,她就总是说没关系什么的话。
“习惯被伤害根本就不该是生活的一部分。
以后不管什么时候再遇到,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你要知道,有人在乎你的感受。”
姜绊绿知道不说的委屈,总有一天会像潮水一样把人淹没。
“小面包。
你告诉我就好,我一拳把他打成没牙佬。”
喀索拉比了个耶。
牙没喽,那是我的猎物。
“先不说我了,喀索拉,那封信你打算怎么处理?”
面包某某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对啊,喀姐,你会给鲁斯季姐姐回信吧?”
姜绊绿笃定喀索拉一定会写回信。
“说什么呢,我当然会回信啊。”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喀索拉,此刻坚定了写回信的决心。
“就是不知道喀索拉的字迹能不能被看懂。”
中鹄调侃道。
“中鹄,小心我半夜往你嘴里塞拖鞋哦。”
......
“姐姐。
现在去找她们打听烟斗国王后的事还来得及。”
辰好亲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急切。
“还是算了。
等将来我们把早辰城治理得繁荣昌盛、国力强盛。
自然会有机会见面的。”
辰藕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远眺,好像在思索辰好亲的话。
不久后,她终于开口回应。
......
今天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