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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网游动漫 > 第一玩家 > 终章 守岸篇【29】·“他面对着回答不了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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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守岸篇【29】·“他面对着回答不了的问题。”

黄金般的背脊挺立,初燃的金焰悄然点亮,伊恩一口龙息猛然喷向神明安。

“铛!”

神明安一剑斩断烈火,破开龙体,洒出大量鲜血。

几抹血液划过祂的脸颊,祂的眼瞳闪过短暂的震惊。

“嗷呜——嗷呜!”

巨龙们响应着帝皇的愤怒。无数巨大的膜翼鼓荡,掀起足以改变地貌的飓风。

一头头形态各异、鳞甲闪耀着金属光泽的巨龙腾空而起。阳光在无数层叠的坚硬鳞片上折射,将整个龙谷映照得光怪陆离。

它们层层堆叠,向着中心一点渺小的白色身影压去。

——这是“历史”带来的攻击。

这是从文字与故事擢升而起的怒吼。

而神明安只出一剑。

“唰!”

剑光不止,如一线无声的惊雷。

伊恩引以为傲的龙体上,一道狭长的剑痕骤然裂开。

没有鳞甲破碎的闷响,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物质被瓦解的“嗤”声。

滚烫的、熔融着细碎金焰的龙血,如同喷发的金泉,猛地迸射。

随之,剑光扩大,呈现一条直线,乍听“咔嚓咔嚓”宛如裂帛之声,所有扑来的巨龙皆被这一剑凭空斩断!

无尽的金血,犹如从苍穹倒悬的瀑布,落向纯白的人影。而祂的白色触须犹如花瓣,将祂保护得不染尘埃。

伊恩与众龙的身形溃然崩解,由巨大的龙身化为了一片片暗黄色书页,发出清脆之声,仿佛翻过的一页书页。

“撕拉——!”

神明安斩断了这一页。

祂轻描淡写抹去脸颊的金血,目光凛冽如寒冰,四处寻找苏明安躲在了哪里。

某个角落,第二块剧忆镜片,很快被苏明安扔出,摔碎。

“咔嚓——!”

……

【你的剧忆镜片·“被追赶的无辜水母”已碎裂。】

【故事评分:63→57】

……

——新的书页接踵而至。

——数之不尽的词组与标点符号纷杳而来。

【——吕树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华丽的宫殿,猩红的床单铺满花瓣,空气中流淌着醉生梦死的红酒气息。他是一位血族侯爵。】

龙谷的景象一闪而逝,紧接而至的,是一座血族宫殿,一位白发绿瞳的青年。

他身着血族侯爵的长袍,朝神明安一刀刺去。

——出现在这里的伊恩与吕树,都是本人。由于过去的剧忆镜片记载了他们的相关情节,当剧忆镜片由苏明安的指挥上演,他们也将被召唤而来,以“当时在剧忆镜片里的角色身份”。

故而,吕树一袭血族侯爵的装束短暂出现于此。当书页被斩碎,他们也将回归原位。

“铛!”神明安轻易挑开他的利刃,却不料背后突然冲出一辆猫车,掀起尘埃,横冲直撞而来。

祂反手一剑刺破猫车,柔软的猫毛化作书页翩飞,仿佛一只只暗黄的枯叶蝶。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忽有一位天族破空而下,银光闪烁,直欲擒拿苏琉锦。又有骨龙围追堵截,前后夹击。】

顷刻间,飞扬着羽翼的天族破空而坠,银光如刃。

巨大狰狞的骨龙径直扑下,口吐蓝焰。

神明安微蹙眉头,剑刃一挥,空间撕裂如风,周身景象犹如定格的照片,尽皆破裂。

然而,文字的攻击层出不穷。

轮到文中的“龙吟九霄”一词,便见条条虬龙破空而起,挟裹着撼动山岳的怒吼,扑向神明安。

轮到文中的“身死魂消”一词,便有无数怨灵自虚无处涌现,裹挟着刺骨寒意,刺向神明安。

轮到文中的“银光闪烁”一词,便有漫天寒光如瀑倾泻,无数翎羽扎向神明安。

豆大的句号、拽着尾巴的逗号、狭长的破折号……它们围绕着故事中央的“读者”,将祂温柔又冰冷地包裹其中。

“出来,苏明安!”这一切攻击对于神明安而言,都是小打小闹,却偏偏层出不穷。神明安扫开周身飞舞的书页,锐利的目光扫向四周。

……

【化树进度:40%】

……

文字的洪流角落,苏明安静静望着这一幕,他的左边是化作碎屑的笔划,他的右边是飘飞而过的单词。而他像一个沉默的句号,无声伫立于书页与书页之间。

他的发丝化作飘飞的长词组,仿佛苍茫的雪线、未尽的省略号。

他的身体边缘模糊,不再是清晰的人影,而是晕染的水墨。

他的肌骨化为基础的横、竖、弯、直,在他原是躯体的空间内排列组合,构筑成人形的形象,如同最精密的活字印刷模块。

他的血液流淌着冰冷、光滑、意义明确的标点,缓缓流动时,仿佛语句敲下的注脚。

他的皮肤像是薄如蝉翼的书页,每一次动作,每一次抬手,都引发书页的翻动与摩擦,密密麻麻地浮现出难以辨识的蝇头小字。

——这正是因为他正化身于树,化身于书籍本身。

这正是他能将那些剧忆镜片运用得如此之好的原因,他本身成了书籍。

他的瞳孔呈现墨水的色彩,仿佛两潭静默的墨池。

当他注视神明安时,四周便翻腾起“解析”、“解构”、“否定”等极具攻击性的词组。而当他的目光扫过吕树等人的影子时,又隐约泛起“守护”、“救赎”等带着温度的词汇。

他的每一次“抬手”,是无数笔画牵引着长词组,排列组合成手臂的形态。

一个简单的“指向”动作,便有无数的“锋矢”、“指引”、“决意”等词组汇聚,化作无形的利刃刺向神明安。

运用这些剧忆镜片的时候,苏明安伸出手,悄然无声地触摸着什么,像是一种屏障,随后,他状若无意地回过头,看了一眼……你。

【——历经重重艰难,苏琉锦终于抵达一座古老的城堡,遇见深渊之主莱托斯丽,此人乃三级神中最末尾的序列者。】

“发现了,你在这里……”神明安双眼一眯,目光游走于文字的迷宫之间,精准窥见了“苏琉锦”一词的位置,他伸出右手,抓向空气,仿佛穿破层层无形纸面,发出“咔嚓咔嚓”碎纸声响。

神明安有棱有角的手掌,跨过纸面,忽而呈现弯曲线条与笔直线条的结合形式,宛如一张简笔画。

这一瞬间,仿佛三维被某种不可见之物压缩成了二维,立体的人型像是穿过了某种扁平之物,化作了一种移动的图纹。

——人、事、物,皆在这一刻成为了扁平的词组,像是世界之间一幅荒诞的涂鸦。

……

【神明安的手】→伸向→【苏琉锦终于抵达一座古老的城堡,遇见深渊之主莱托斯丽】

“咔嚓——咔嚓——咔嚓!”

【神明安的手】→一掌拍开→【深渊之主莱托斯丽】

【深渊之主莱托斯丽】→→→→【不见了】

【苏琉锦终于抵达一座古老的城堡,遇见神明安的手】

【神明安的手】←向左抓←←

【苏琉锦】←【终于抵达】←【一座古老的城堡】←【神明安的手】

【苏琉锦】←【终于抵达】←【神明安的手】←【一座古老的城堡】

【苏琉锦】←【神明安的手】←【终于抵达】←【一座古老的城堡】

【苏琉锦:d】←←飞走︿( ̄︶ ̄)︿←←

【苏琉锦】╭(●`?′●)╯bYEbYE~【甩出第三枚剧忆镜片】!【神明安的手】 Σ(°△°|||)!

【逃亡之中,苏琉锦投身海洋,欲借水而眠,却见一位蓝发男子带着微笑游向他,态度亲切,似是故人重逢。】

却见一位蓝发男子带着微笑游向他。

蓝发男子&%¥@#……

蓝¥%@*……

却见一位白发男子带着微笑 (?????)→游向他 (╯°Д°)╯

他 (╯°Д°)╯→大海

白发男子 (?????)→大海

大海大海大海&%¥@……

白发男子(?????)→吃→他Σ(-`Д′-?;)?←灯塔水母←巅峰种族←极强的生命活力

他(゜?)ノ→新的剧忆镜片

……

苏明安闭着双目,操纵着这场无形而抽象的对战。

每当神明安的攻击下落,书页瞬间焦黄、卷曲、破碎,化为纷飞的纸屑,露出其下更深层、更古老的段落。

仿佛在剥洋葱般——不断揭示着记载着的属于他的、或被遗忘、或刻意隐藏、或仍然铭记的过往碎片。

他以自己的过往作盾。

他以自己的苦痛作剑。

……

“咔——嚓!”

【你的剧忆镜片·“第二幕·琉锦初遇女主角,萨曼特里享人生”已碎裂。】

……

【食堂内灯火通明,学子们谈天说地,共进晚餐。】

【“教师”神明安在其中行走,眉头紧蹙。】

【祂的目光左右梭巡,试图找到那个躲在文字背后的家伙。】

【“你,给我站住!”忽然,“教师”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学生。】

【这个学生未带校园卡,一头白毛,极不遵守校规校纪。】

【却见一位粉发女学生走上前来,护道:“此为旧神阿萨斯托,掌黎明之权,引领废土之火,既是普拉亚云上城之主,也是命运与审判之使者。今日虽食寒酸之菜,亦能觅得风云之志。”】

【“一派胡言!”“教师”骂道:“上学的只有学生,哪有什么旧神,把他交给我!”】

【剑拔弩张之际,只见一名龙骑士驾到,气宇轩昂,俊美异常,从天而降,傲慢道:“我也是教师,我说他是好学生,他就是好学生!你没有理由带走他!”】

“哗啦——!”

雪白的触须→打翻了→餐桌

神明安(ノ=Д=)ノ┻━┻ →餐桌←龙骑士苏凛o(一︿一 )o←学生布丁 o(-`д′-?) ←学生苏琉锦 (ФwФ)ノ

神明安(╬ ̄皿 ̄)→拔剑→龙骑士苏凛 凸(艹皿艹)

剑→剑→剑→剑→剑

光←光←光←光←光

餐桌→飞

凉拌折耳根→飞

红油猪耳→飞

布丁(′Д`)y~~~~→飞

神明安→空间震动→天花板

天花板→坠落↓↓↓

龙骑士→龙←起飞↑

神明安→空间位移→逼近→→龙骑士

亚尔曼之剑→刺向→龙骑士←拔出←火焰光剑*10

↑白色触须→←火焰光剑*8↓

↑白色触须→→←火焰光剑*4↓

↑白色触须→→→→←火焰光剑*1↓

白色触须→吞噬→火焰长剑→消散

↑↑↑↑↑↑↑↑

←←白色触须→→

↓↓↓↓↓↓↓↓

摧毁→地面

摧毁→云层

摧毁→食堂

白色触须→碰撞←龙←流血的←被吸取

龙翼→袭击→白色触须←毫发无伤的

白色触须→卷起→龙→断翼→飞走

龙骑士苏凛→→→

→卡其脱离太

→苏琉锦 ノ(ФwФ)ノbYE~

……

【你的剧忆镜片·“莫欺水母无大帝”已碎裂。】

【故事评分:57→49(评价:你到底在写什么!?这么抽象,你疯了吗!!?)】

……

“——苏明安!!!”

神明安的声音在文字的涡流中回荡,瞬间被无数翻涌的“喧哗”、“寂静”、“窃语”等词组吞没,如同石子投入墨海。

祂的目光如淬火的刀锋,试图切割开这层层叠叠、无始无终的文字迷宫,锁定那个隐于词句背后的“创生者”。

然而,回应祂的,并非苏明安的身影,而是更加汹涌、更加抽象的文字。

“咔嚓——咔嚓——咔嚓!”

一块接一块的剧忆镜片被砸碎。

苏明安的身影轻如流云,踏步于他自己的故事之间。

他在笔划与字词之间一闪而过,仅成为扁平而短小的一个词汇,连摇曳的发尾都无法捕捉。

这像是一场钢琴演奏。

比之《致爱丽丝》更颠簸的音符,比之《月光》更颤抖的尾音,文字与音符一一对应,当他的手指抚向字词,便是他的指尖按下琴键。

故事中的文字欢脱地跳跃,标点符号与箭头犹如杂乱无章的音符,打碎了固有的词序,击溃了庄重的语法,主语与谓语互换,人称代词与姓名重叠,倒置了十几次的倒装句狂舞,一个个词语东奔西跑,闷头直撞,像打翻了一整桶爆米花,一颗颗玉米粒在空中打滚。

当“蝴蝶之死”剧情出现的那一刹那,所有的文字骤然化为了黑白二色,两重文字交叠在一起。

【希希礼礼说说:“你你什没么事带吧我我去来看救花你海?。”】

【她她将在大山帝洞带细到心了照地顾狱大位帝面,原看来来,她她的的真真实实身身份份竟确是是心失狠去手双辣亲的的魔可族怜公诗主人,她她的的双双腿腿是是健残康疾的的!!】

【苏琉锦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变仍成是了苏司琉鹊锦的的样样子子。。】

——青年行走在黑与白的夹缝中。

黑色与白色的灯光,在他身上交替闪烁。

当他头顶的灯光变成黑色,他听见希礼“你欺骗了我,你这个混蛋!”的泼辣骂声。

当他头顶的灯光变成白色,他听见希礼“我只是一个残疾的女孩,我帮不了你什么……”的自卑语声。

浩荡的文字之间,希礼的身形一会儿站起,双腿健全地在剧情中奔跑,神情狠辣无情。一会儿,灯光骤然打成白光,她的身形枯瘦委顿,双腿残疾地坐在轮椅上,目光沉默而悲伤。

名为“叙事诡计”的灯光,一闪一闪,将人们所能见到的苏明安行走的道路,照耀得一会儿黑,一会儿白。

像一个永无止境旋转的魔方格。

黑色的棋子与白色的棋子,隔着国界相望,彼此旋转、交换、倒置。

“咯哒哒,咯哒哒——”

白光闪烁。

【苏琉锦醒来之时,希礼已恢复常态,她温婉地告知他,病娇状态下的希礼可能是被魔族姐姐附身。】

黑光闪烁。

【通关之后,苏琉锦睁眼一看,希礼竟然又恢复了魔化人格,张口欲食。这可吓到了水母大帝,只见他手掌一张,空间震荡,天地为之变色,众人纷纷拜服。】

碎裂的笔画如星尘般在他身侧飘散又凝聚,狂舞的单词呼啸着掠过他鬓边散落的白发。

他披散着白发。

他摇曳着黑发。

他身着雪花般的白袍,低下头。

他身着鸦羽般的黑袍,抬起头。

他背负着“杀死世界树”的掌权者任务。

他背负着“成为世界树”的掌权者任务。

他头顶的灯光变得黯黑。

他头顶的灯光变得纯白。

他听见命运的钟声。

他听见命运的钟声。

他走向命运。

他走向命运。

……

【大帝暗中打听司鹊情债之事,却见一位名为冉帛的科学家愤怒泣诉,原是一腔心血毁于一笔,何其哀哉!大帝不由心生怨怼,对那司鹊生起不解之心。】

……

【随着喜鹊抹去了洛塔莎,目睹一切的大帝心怀感慨——这缘分究竟是福是孽?大帝不禁纸扇一合,低吟三分,踏步吟诗:“凭栏望月,叹浮生若梦。”】

……

【大帝回归罗瓦莎后,闻言世主之女选秀,兴致大增,欣然前往。不过一抚猫、一迈步,便脱颖而出、技压群芳,引得世颜大悦。傍晚,大帝闲日巡游,却见昔日故人犹立宫廷,未融霜雪,唯留一本未尽之书。】

……

一幕幕画面,在一块块剧忆镜片的破裂中浮现。

苏明安行于在过去,又行于现在。

他熟悉而陌生地望着那一幕幕自己亲身引导、亲身经历、亲身谱写的故事。

破碎的宫殿帷幕、黯淡的巨龙残影、生命女神的城堡、世主的华丽宫殿……所有被打碎的剧忆镜片所承载的悲欢离合、壮阔与卑微,都在这里化为最原始也最强大的武器,进行最后的、也是最彻底的解构。

……

“咔嚓——”

“咔嚓——!”

“咔嚓——!”

【你的剧忆镜片·“奥利维斯别太爱蹭”已碎裂。】

【你的剧忆镜片·“我当司鹊,真的假的?”已碎裂。】

【你的剧忆镜片·“一个白色的故事”已碎裂。】

……

【故事评分:49→41】

【故事评分:41→36】

【故事评分:36→32】

……

“我不再需要一个高分的故事……”苏明安闭上眼睛,忽然露出微笑:

“我要的是一个幸福的结局。”

他不需要世界树与世界游戏评定的“完美“。

他不需要那些波澜壮阔的浩大史诗。

他要的,

——从来都是大多数人的“安全与自由”。

……

【化树进度:60%】

……

他睁开双眼。

面前,是世界树下的洁白的神明安。

并没有诺尔、单双、茜伯尔、离明月诸人,亦没有歼星炮与方舟。

这是——剧情演算到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

往茶杯里扔着一块块方糖的神明安,与满身伤痕、失去了所有同伴而冲进树下的苏明安。

“咔——嚓!”

【你的剧忆镜片·“197秒与蝴蝶之死”已碎裂。】

神明安一袭白袍,盯着红茶水的波纹。

在文字之间二维化的穿梭,令祂的状态肉眼可见的疲惫,祂像是连夜读完了一部六百万字的小说,精疲力尽,身心交瘁。

苏明安感知了一下自身的状态,由于与神明安之间的对战,自己的化树进度增长很快,对文字与书籍的运用、对世界体系的理解也愈发熟练。

现在必须尽快杀死最后的障碍。

他举起最后几片剧忆镜片,包括一块——最高评分的“故事未完待续”。

这是一块足足有99点评分的剧忆镜片,足以让罗瓦莎的绝大多数创生者争抢得头破血流。

而苏明安毫不怜惜地举起,扔下,摔碎。

“咔——嚓!”

镜片破碎。

光怪陆离的画面浮现。

他们站在过去的故事之间。

“命运”、“轮回”、“痛苦”、“绝望”、“诸神”、“背叛”、“高维”、“赌约”、“死亡”、“梦境”……

每一个字词都化作细小的蚀骨之蛆,卷上神明安的身躯,啃噬着神力的边界,发出细微而令人牙酸的“沙沙”声,仿佛亿万书蠹在同时啃食古老的羊皮卷。

那并非物理的伤害,而是概念的侵蚀——试图将祂的神性,也拆解、降格为一枚可以被解读、被涂抹的形容词。

祂挥剑,斩断一句“剧烈的疼痛从苏明安的心脏处传来”,又斩断一句“苏明安痛苦地吞下第十六颗玫血”,又斩断一句“圣剑贯穿了苏明安的额头”,那由文字具象化的疼痛朝祂坍塌而来。一个巨大的“死亡”之词当头砸落,被祂的神剑格挡。

在震耳欲聋的巨响中,“死亡”一词寸寸碎裂,碎片却未消失,而是扭曲、拉长,变成了无数冰冷的“命运”、“责任”、“死亡回档”、“牢笼”……

这些冰冷坚硬的词组,缠绕上祂的肢体与剑锋,直刺祂的意识。无数与之相关的、由剧忆镜片承载的冰冷过往瞬间涌入脑海——

因为祂也是他。

他所能感受的痛苦,祂也一样。

他为之疼痛的记忆,祂也一样。

这些被文字精准捕捉、提炼并无限放大的情感碎片,比任何物理攻击更令祂灵魂震颤。祂辉煌的金眸中,掠过了被“共情”的刺痛——那是来自“故事”本身的重量。

……为什么你这么痛苦?

……你为什么让自己这么痛苦?

仿佛有无数无形的笔尖,正贪婪地汲取着祂的神力,预备着将祂——这曾经坐在世界树下喝着红茶的,至高无上的“观众”神明安——也彻底拆解、重组,纳入这叙事篇章,成为其中一个被定义的、被书写的角色。

而在这一切狂暴混乱的中心,在那由“句号”所象征的绝对静止点,苏明安依然无言。

他的眼神深邃,倒映着眼前这场由他亲手化作的文字炼狱。

“……他感觉自己像是油画里那伏尔加河上的纤夫,近乎要折断的手指是纤夫纤弱而有力的身杆,破麻袋一般的身躯是那沉重的、凝滞的、乌云一般的船。”

“……一颗,两颗,四颗,八颗,十六颗……很快,耳边传来幻听,身体传来崩坏之声,他的瞳孔边缘爆开,七窍开始流血。”

“……他立于自己的‘肉山’之上,上百根自己不断重生的手臂、大腿、小腿堆积成山,森白的骨骼有的掩埋在肉块之下,有的插在肉块之上,犹如一座开满白色玫瑰的荆棘坟堆。”

——苏明安张开双臂。

他神情平静地拥抱这些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浩如烟海的、灼烫的、炙热的、抽搐的、疼痛的字句。

接纳,包容,承认。

他并非旁观者。

他就是那个沉默的句读,最坚硬的休止符。

他是这席卷一切的文字风暴不可动摇的核心与锚点。

他就是那坦然经受这一切的坚不可摧的主人公。

他的静默,是风暴眼中令人窒息的平静,是“书籍”本身的冰冷而纯粹。

剧忆镜片带来的一幕幕飞速发展,他们周围的景象不断发生变动。北方冰原、门徒游戏、黑水梦境、亡灵地界……直到最后。

“哒。”

“哒。”

一前一后,两声脚步。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苏明安,与神明安。

他们重新走了一遍过去的道路,跋山涉水,满身伤痕,回到了战局中央的世界树下。

回到了最后的最后。

回到了有着诺尔、单双、茜伯尔、离明月诸人,有着歼星炮与方舟的世界树下。

文字的碰撞犹如情感共鸣,苏明安十分讨巧,他根本不攻击神明安的肉体,而是抓准祂的精神状态下手。因为他深知,自己的弱点在哪里,怎样的情感共鸣最能够挫伤自己。

经历了那么多文字与过去的共鸣,神明安的神情极度疲惫,已经无法掩饰痛苦。

悄然无声藏在文字洪流之间,苏明安的右手无声凝出了一柄文字之剑,静步向神明安走去。

“……咳!”

忽然,苏明安吐出一口血。

他碰了碰自己的脸,才察觉到面具不知何时掉落不见,手指触摸到的,是一片滑腻的液态,呈现七彩色。

啊。

他的脸不见了。

……

【化树进度:8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