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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琴舍。

“客官久等了,这是你预定的琴。”小二抓着防尘布掀开,“昨日周师傅忙活一天一夜,终于是将这把琴做好了。客官瞧瞧这琴怎么样?”

闻寂声应了一声,低头看了看这把底座格外高些的古琴。

他伸手抚上去,只见上过漆的琴木隐隐浮着一层光,光泽映着琴木的纹理,在淡淡的日光下透出几分古朴又沉寂的味道来。

“按照客官您的吩咐,制琴的周师傅特意将底座堆高了些。”小二轻轻在琴木的边缘上敲了敲,说:“而且您放心,里头也是空心儿的,绝对能放得下您的伞袋。”

闻寂声点点头,道:“好,多谢,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店小二道:“客官既然是花了重金请我们制琴,我们自然应当拿出最好的技艺来回报。”他说:

“也请客观放心,虽然这琴相比其他古琴要高一些,但琴弦的音质也不差。这些琴弦都是我们掌柜的精挑细选后做出来的,绝不会教您选了一把残次的古琴回去。”

闻寂声笑了笑:“是么?那就劳烦代我向你们掌柜的道一声谢。”他伸手将琴背起来:“我还有要事,这便走了。”

店小二送他到门口:“客官慢走!——若有需要,客官下回再来啊——”

出了琴舍,闻寂声并未会烦客栈。

事实上,今日出门时,他就退掉了客房。

闻寂声没带多少行李,随身重要物件无非是一把乌金伞。而在他拿到古琴后,便在一处僻静的巷子里将乌金伞藏在了琴木的空心夹层里。

他在隐秘的角落里等到天色昏暗之时,直至夜色沉沉,这才起身又去了鎏金馆。

而这一回,他没再从正门进去。

月黑风高之时,闻寂声悄然来到鎏金馆后院的小门。

只见他身轻如燕,一个纵身,便背着古琴从高墙上翻了进去……

*

鎏金馆。

“花妈妈,你这儿人都选得怎么样?”纪老大揣着手凑到花妈妈身侧,说道:“再过一会儿时辰到了,空爷便该来领人了,到时,你可别交不出来人。”

花妈妈白了他一眼,说:“那是自然的了。若不定下好资质的人选,我还能让空爷空手而回不成?”她轻哼一声,道:

“空爷是这样照顾我的生意,我还不紧抓住这个饭碗儿,等着喝西北风啊?”

“是是是,妈妈说得对,是我不会说话,打嘴、打嘴!”纪老大连忙道。

见状,花妈妈得意地笑了笑,端的是春风满面:“行了。你给我介绍了这样一桩好生意,我也不会亏待你。你且等着,往后有你的好处。”

纪老大:“哟呵,是么?那我可真是沾了花妈妈你的光了!”

“去!少油嘴滑舌!”

纪老大紧跟在花妈妈后头:“诶,花妈妈,咱商量个事儿呗?你看我也帮了你不少忙,不如往后我在鎏金馆内的花销,能不能……”

未等他将话说完,花妈妈便啐道:“我呸!你还想在我这儿吃白食呢?想都别想!”

纪老大:“这怎么能算白食呢?我——”

他正要辩解,这时,鎏金馆外忽然传来一阵异动。

纪老大循声望去,却见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在左右随从的拥护下迈入大堂。

他怔了怔,当下便要上前去打声招呼。不过花妈妈的行动比他还快些,见到来者,花妈妈立刻堆起笑脸迎了上去,说道:

“空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身量高大的空爷在花妈妈跟前站定。他是典型的乌月族人长相,不仅生得人高马大,五官亦是深目高鼻,眼珠更是颜色浅淡的灰色。

他略微打量了花妈妈一眼,旋即道:“想必这位便是远近闻名的花妈妈了,久仰、久仰——听说花妈妈年过半百,可依我看,却是岁月不败美人,花妈妈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花妈妈被他哄得眉开眼笑:“哪里、哪里,我已是人老珠黄,哪里比得上这些年轻姑娘们风华正茂呢。”

空爷客套地说“你过谦了”,然后得空瞥了眼纪老大,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咱们到厢房内细说?”纪老大道。

花妈妈道:“是是是,我已叫人备下酒菜与各色差点,还请空爷赏光。”

空爷也不推辞:“那我们就边吃边谈吧。”

说话间,一行熟人便到了花妈妈一早准备好的厢房。觥筹交错间,空爷说道:“我不是你们中原人,不喜欢弯弯绕绕,我就直说了——”

他说:“花妈妈,此前我委托纪老大与你说的交易,你答应了。今日我来,便是为了这事而来——敢问花妈妈,那些待选的女子,你可都选好了?”

花妈妈连忙道:“空爷交代的事情,我可不敢马虎,立刻就着人去办了。直至今日酉时,您要的十名女子都已选定,就等您相看呢。”

纪老大也说:“是啊、是啊。花妈妈知道这次是和槐宴山庄做生意,那是丝毫不敢怠慢啊!”

空爷点点头,道:“那既然如此,便将那十名姑娘喊来,我瞧瞧。若个个都是好的,我今晚便带去山庄里。”

花妈妈颔首道:“是。”然后她一打响指:“来人,还不快将姑娘们请出来?!”

话音落下,门外响起侍女的应答声:“回妈妈的话,姑娘们来了……”

旋即,厢房的另一侧门开启,一群妙龄女子便款款走了进来……

*

一个时辰前,鎏金馆,飘香园。

“望月姑娘,这都戌时了,你也该吃些东西了,否则饿坏了肚子可怎么好?若是让花妈妈知道了,一定会责骂我的。”侍女道。

望月心情烦闷,看见桌上的饭菜竟是半分胃口也没有。她说:“花妈妈都要将我送去槐宴山庄了,我哪里还吃得下?都撤了,我没胃口。”

侍女忧心忡忡:“可是望月姑娘你已经一整日粒米未进,再这样下去,身体怎么承受得了?纵然是伤心,姑娘也该保重身子才是。再说了……”

侍女低语道:“槐宴山庄声名远播,比之鎏金馆,何尝不是一个好去处呢?花舞姑娘不是也去了么?”

望月失望地叹了一声,道:“你不过一小小丫头,能知道什么是好去处,什么事坏去处?”她没有耐心了,连连摆手:

“行了,我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那我先告退了。”

侍女将桌上的饭菜都收拾了,这才退出厢房。此时,望月对镜愁思,心中正是无限伤感。

忽然,房门外又传来轻轻的“吱呀”一声。她只当侍女去而复返,正要斥责:“不是让你下去么——”

话音未落,身后便猛地笼罩上一片黑影,一只手从后方伸了过来!

望月猝不及防,口鼻顿时被捂住!

紧接着,她两眼一黑,竟是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