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父子二人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研究了大半夜。
之后,他们又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将这套残书抄录下来。
近一年多来,父子二人一有时间就会把这套《水经》残本拿出来研读,现在他们已经试着在里面添加一些现有的东西了。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当严祭酒感到脖颈有些僵硬时,才坐直了身子,试图想要活动一下脖颈,一扭头才发现坐在下手的刘毅和刘恩俩兄弟。
而刘毅和刘恩已经沉默很久了。
刘毅还好,他一直在沉思着,而刘恩却有一种局促不安的感觉,这严祭酒光研究这册《水经》了,把他们兄弟晾在这里,合适吗?这太出乎人的预料了。
严祭酒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是不是太怠慢这俩兄弟了。
于是,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眶,先小心翼翼的将书册收好,又仔细的裹在原来的包裹里,然后才激动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四肢,高兴地说道:“好,秀清甚得吾心,老夫有生之年能见《水经》真颜,无憾矣。毅哥儿,恩哥儿,老夫怠慢了,勿怪,无怪啊。”
刘毅和刘恩看到严祭酒如此欢喜,也感到很高兴,刘毅也跟着严祭酒一起笑着说道:“大人,父亲讲他还会继续寻找,说不定能找到剩下的残篇呢。”
严祭酒仔细地想了一下,点头道:“善!这就是刘秀清啊!此乃天赐良缘,吾等能得此馈赠,实属侥幸,明若不敢妄求啊。”
这时,下人换上了新的茶水,严祭酒喝了一口热茶,说道:“秀清,有福之人啊。”
严祭酒又发了一阵感慨,然后撸撸胡子,对刘毅兄弟说道:“汝二人之事,老夫已有耳闻,着实为汝高兴。走,随老夫到书房说话。”
刘毅和刘恩赶紧站起来,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严祭酒,而严祭酒也很喜欢被他们这样护在中间,就好像他们真的是自己的子侄一般。
一走进严祭酒的书房,刘毅和刘恩就被里面的藏书震住了。只见迎面就是几个大大的书架,书架上都是琳琅满目的藏书,尽管他们早有准备,也但是被那数量和书名惊得合不拢嘴:这些可都是难得一见的书籍啊。
严祭酒最为得意的就是他的书房,这里倾注了他几十年的心血,他的家之所以如此朴素,全是因为,严祭酒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搜集古籍上。
要知道,很多古籍都是价值连城的,要不是严祭酒有旷世之才,很多书他看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尽管如此,为了满足他这种特殊的癖好,他们家也几乎是倾尽所有,以至于他现在是大周朝三品大员中下人最少、府邸最破烂的官员。
庆华帝为此不止一次的赏赐他金银钱财,希望这位大儒能够生活的舒适一些。可是,除了那些不能动的赏赐外,其他的金银都被他换成了一本本古籍、珍本。
现在庆华帝已经不再赏赐他了,而是开始让工部每年将他的宅子修缮一番,以免房屋年久失修,伤了他这位肱骨之臣。其他的,如一些破旧的桌椅家具,盆景摆设,朝廷也会定期添加,以求严祭酒能少被他家人埋怨。
显然,严祭酒对于自己的藏书也很满意,见到刘毅兄弟那震惊的眼神,忍不住嘴角上扬,说道:“日后,每到休沐日,你兄弟二人可来严府读书,有什么疑问,尽管来问老夫,老夫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里面的书,随便翻看,只是要小心莫要破损了,也不许带出去。”
这对刘毅兄弟简直就是意外惊之喜了,能有幸进到严祭酒的书房,是多少书生梦寐以求的事情啊,而他们竟然还能得到严祭酒的教诲,那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呀。如果,严祭酒向外宣称,会有很多学子愿意捧千金,仅为来求一次指点。
随后,严祭酒就考了考兄弟二人的学问,而刘毅和刘恩都是恭敬的一一作答。
严祭酒很满意,尤其是刘毅,真如刘文成所讲,那就是一个踏踏实实、爱读书的好孩子。他人很朴素而且执着,因此他读书很纯粹,不掺杂任何世俗的东西,他读书只是因为他喜欢。
而刘恩只是一个读书人,他读书当然也是因为喜欢,但是又不仅仅是因为喜欢。相对于刘毅来说,刘恩是一个有想法的人,正因为心有所想,读书时就带了目的,那么在学的时候就会有所偏差,也就是偏科,致使他的学问就不是很扎实。
相反的,刘毅再学问上的基本功就非常扎实,可以说他学过的每一本书都是经过仔细研读的,真的是在用心学习,他读书就像吃进去的食物一般,会变成他身体内的某种养分,而这些养分又会流遍他的身体,滋养着他身体的每处肌肤,会被他吸收,会被他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刘毅,是一个真的喜欢学问的人,而这种人正是严祭酒最喜欢的。
从某种方面来讲,刘毅比刘文成还要纯粹,毕竟刘文成有肖石榴几十年如一日的耳濡目染,他听到了很多跟读书无关的事情,这就会把他原本纯碎的心搅浑了,以至于,刘文成现在已经不再是单纯地做学问了。
而刘毅也完全沉浸在跟严祭酒讨教的氛围里,通过严祭酒的点拨,他发现了自己很多不足的地方,于是更加的细心求教了。
等他们再从严府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下了,二人坐在马车上,刘恩很快就睡着了,跟着严祭酒读书实在是太费神了,而刘毅依然是精神炯炯地,他在思考着严祭酒的解答,每有领悟一个要点,刘毅就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明月的感觉,那种释然、释怀,让刘毅忍不住心情荡漾。
而严祭酒也跟刘毅一样,他也一直处于在亢奋之中,为了百年传奇的古籍《水经》残本,也为了刘毅,难得一见的一心向学之人,一日之内既得古籍,又见良才这让他如何不兴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