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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科幻小说 > 明日无瑕 > (二十)期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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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鬼头的警觉度不行,跑得倒是挺快。

可惜对上坎沙,他是没可能逃脱的。他刚踩到楼梯口,还没踏上楼梯,就被坎沙抓住了布包,险些往后一倒、摔个四脚朝天。

说真的,坎沙也没想着刁难这种小毛孩,最多逮着他,叫他交出偷来的东西,叫他不准再来犯事就行了。

可他的回应,超乎了坎沙的估计。

他是手握栏杆,稳住身形,伸手摸向油腻的外套,从胸前抽出了什么寒光闪闪的玩意,往回一掏,直刺坎沙的手腕。

电光火石之间,坎沙的反应能力,在灵能的帮助下达到顶点。坎沙看见,那刺来的凶器是一把小刀、一把超市兜售的不锈钢水果刀,经过粗糙的打磨,刀头又花又利,要是剌在手上,定是要开个大口,伤了筋不说,骨头都要遭罪。

伟大的冠军亚罗巴布曾在被采访时讲过,假如未经训练的粉丝们在街头和酒吧,遇上拿武器的犯罪分子,千万别想着逞英雄,去制服对方,因为在冷兵器之前,没有经历过灵能培训的普通人,只会任其宰割、毫无还手之力,他们应该做的,是有枪拔枪、没枪调头就跑,总之,安全要紧。

幸好,坎沙在灵能上,是个无师自通的高手,哪怕这小鬼的刀又急又快,他也能握拳一挥,恰恰打在持刀的手腕处,将那刺来的凶器震飞开去。

这时候,转过身的小偷是龇牙咧嘴,换了另一只手拿刀,又朝他刺来。见这家伙不识好歹,坎沙也不惯着,瞅准时机,单手擒住拿刀的那只胳膊,止住刀的刺击。而后,他不再留手,把闲着的拳头自下勾来,砸在小偷被拉直的手肘处,让整条手臂有如摸到电门,在痛到发麻的同时,失去行凶的能力。

“老实点儿…”

坎沙的警告,小偷是根本不听。他抬腿踹向坎沙的下体,试图攻击男性最脆弱、最易痛的“第二心脏”。要是按《搏击全明星》的某些观众的说法,这种直奔下三路去的招式,是出其不意的杀招,就算是久经考验的搏击选手,面对阴损至此的脏拳,也难以格挡,会惨败在一个没有任何格斗经验的普通人手中。

那只是白日做梦。

在小偷撩起腿、踹向他下体的时候,胜负已然宣判。坎沙甚至懒得退步避招,只是侧身俯腰、双臂拦抱,就把这只腿结实卡死了。现在,他大可以出拳回敬、一拳头砸碎小偷的卵袋,又或者抡起这条腿、把小偷当沙包一样摔在地上。可对付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屁孩,这般教训未免太过暴力,稍作思索后,他估摸好力道,反手抽在小偷的下巴上,用最安全快捷的方式,帮小偷睡了个好觉。

等保安赶到,小偷醒了过来。他睁眼看向坎沙,瞳孔里有火在烧,盯得坎沙想笑——摸东西不成想动手,动手又打不过,还不服气吗?要是不服气,坎沙很乐意再管教管教他,让他明白,就是想偷鸡摸狗,也别来学校。

“多大的娃,好的不学,学别人当贼是吧?”那位疏忽了的保安,是气得拧着小偷的耳朵,播了报警电话,“学校进贼啦!没丢东西!逮住了!逮住了!快来个人处理一下!”

没几分钟,没开警笛的警车就停在了校门口,来的是坎沙见过的警官、扎泽·拿托。刚进保安室,发现坐在保安身边吹凉风的坎沙,拿托警官还是笑着的,可一发现被反捆在墙角的小偷,那笑容立马僵住,逐渐成了看不清的阴霾:“怎么又是你?”

小偷抬起头,死死盯着警官。那没有温度的视线,就是坎沙,也不免寒颤,因为这种眼神、这种态度,完全不像在看活人,就像是…

在打量一具死尸。

拿托警官和保安打了个招呼,解开了绑着小偷的绳索,把这试图逃跑的家伙押进车里,拷在了后排。全程,小偷都没说一句话,跑不成就继续盯着警员,盯得坎沙都有些哆嗦,直想给他后脑勺赏一拳,最好让他睡完余生,再不能拿那对眼睛发散恐慌。

“是你抓的他?”把小偷关好后,拿托警官借了杯水,叫坎沙到校门外说话,“身手不错啊,小子。你要是报考警校,在搏击与擒拿上,怕是能拿个特等奖。”

“哪里,我是自学的,比不上你们,专业培训…”

“别自谦了,你可把那两个混蛋揍得够呛…”喝完水,拿托警官摁了摁嘴角的疤,一手叉腰,一手拍上坎沙的肩膀,笑得认真异常,“讲真的,你啊,可以考虑考虑读警校。我们共治区就缺你这样的警员——敢动手、有文化,明白事理、不计得失啊…”

当条子、呸,当警察这种事,坎沙还从没有考虑过。经历过警署的拷打后,在他心里,条子已经和黑心划了等号,像扎泽·拿托这样不玩栽赃嫁祸的警察,反而是异类吧?为了避开这谈不妥的话题,他了当地问:“拿托先生,你和他…认识吗?”

拿托警官看着坎沙,眼里满满的惊讶。几秒钟后,他才拍着坎沙的脊背,大度又欣喜地笑了:“你啊,还真是当警察的好苗子,观察力不差啊!我和他…算是认识吧。”

原来,几年前,拿托警官受命追查一起兜售违禁药品的大案。经过多日的追踪,他可算在那些瘾君子的活动范围内,划定了最可疑的销售点——一家可疑的便利店。

经过突击审查,他从便利店的老板嘴里问到,这些市面上禁售的镇痛、麻醉、兴奋用品,都是从麦格达最大的医院里搞来的。而能把这些违禁药品运出医院的人,不用想,也能猜到是医院的高层领导。果然,只是在医院里散一些风声,就有怕事的住院医生主动举报,说是一个骨科的医生联合护士与冷库的人,把那些值钱的药偷运出去,在外面倒卖,获利数目多达千万。

而大量兜售违禁药品,是要判死刑的。他带人追到机场,抓获了想要逃到博萨的医生一家,查获了大量的现金、贵重物品和博萨银行的储蓄卡,把医生送上电椅,把医生的夫人送进了监狱,把医生的儿子送进了孤儿院,由专人抚养。

可医生的儿子逃跑了。年仅七八岁的孩子在麦格达流浪,靠捡垃圾维生。有次,拿托警官在街头撞见这孩子,是赶忙把他抓住,好说歹说,又送回了孤儿院。但没几天,这家伙又跑了出来,还变本加厉,开始当扒手,偷起了别人的东西。这下,就是逮住他,不但送不回孤儿院,也找不到愿意抚养的人家,更因为年龄的问题,不能将他拘留或转送青少年矫治中心,只得放他回街上,让他继续当贼。

拿托警官也不是没想过把这孩子接回家,可他的妻子是第一个不同意——想想也是,养育亲手逮捕、送上电椅的罪犯的儿子?怕不是有什么毛病。无法取得家人的同意,他只能接济接济这可怜的孩子,想法子找个学校,看能不能送这孩子上学。

但人家哪里会领情?每次给的钱,都被扔进了垃圾桶;每次去学校,都会逃跑。时间久了,拿托也乏了,全当是看不见这孩子在捣乱,只要他不去干些过分的事,偷面包、零食、饮料、钱什么的,便会和气哄哄的受害人私下说几声,给足金钱上的补偿,息事宁人。

坎沙是张张嘴,呆滞地翻了翻白眼:“嗯,要我说。小孩总是要管教的。今天都亮刀了,再往后…可不得了啊。”

“我明白。所以,要抓他回去,好好关几天啊…”拿托警官单手捂头,对着阳光仰叹,“孩子,你可是多行义举,值得嘉奖,要不要我回去帮你申请,就弄一枚…好市民勋章?”

勋章?坎沙的回答,是肆无忌惮的笑容。勋章什么的,他可承受不起,假如拿托先生有空,就把这头脑发病的小屁孩多羁押几天,就跟大胡子折磨他那样,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朋友几天不睡觉,还不信治不了这逆反期的毛病了。

警车开走了,是载着热心的警官和混账的小屁孩,回他们的警署去了。目送他们离去后,坎沙把双手插进裤兜,背靠学校的围墙,抬头望天,被白云间的蔚蓝迷离了眼眶。他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没准是揍完人,热身过了头,有些乏累了吧。

离上课铃响还有二十分钟,匆匆而来的学生已经挤破了校门。他们有的是高年级生,有的是低年级生,有的是坎沙的同级生,有的是没见过面的陌生人,有的是隔壁班的熟脸,有的是同班同学。

急着赶路的他们中,罕有人留意到校门旁的围墙、以及笑着流泪的少年。也许是他的眼泪太清,也许是学生们看不见,也许是学生们不想多问,也许,是学生们漠不关心。

正如老佩姆在班上说的——漠不关心,才是社会的常态。不在家,不是亲友,没人会在乎你想什么,没人会在乎你是哭是笑,大家都忙着各自的事,没空管你的心情是怎么样。少数人,或许会装成人生导师,向你投以怜悯,告诉你哭够了就去读书干活。你可能想问,为什么越长大,越感觉人们冷漠了不少?但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只有帝皇才知道。

“杜拉欣同学,你在哭吗?”

怯怯的声音,让他低下头,瞧见那个拿着张纸巾、站在他身前的瓦汀同学。没跟他讲过几句话的富达尔·瓦汀,向他递出了纸巾,认真地紧了紧书包的背带,说:“妈妈说,男生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随便哭鼻子哦。快擦擦吧,要上课了,去迟到了,会被老师骂的。”

捏着纸巾,坎沙在脸上抹了两把,向他说了声谢谢后,又看向他身后的马路,才见到他的母亲、黛丽娅·瓦汀正扶着自行车停在路旁,还忧心忡忡地望着这边。

坎沙慌忙地打了个招呼,请黛丽娅阿姨不要跟他的母亲说,他今天掉眼泪了。在得到承诺后,他不知说了几声谢谢,在瓦汀同学的陪伴下,走进了学校。

踏上教学楼的台阶后,坎沙忽然顿住脚步,看向了不太敢打破沉默的瓦汀同学:“富达尔…你妈妈每天都送你来学校?”

“啊?杜拉欣同学,嗯,坎沙?”试探性地唤了声他的名后,小个子的男生开心地张开嘴巴,笑出了一口白牙,“妈妈很担心我,总要亲自骑脚踏车来,才能放心回家呢。”

坎沙重迈步伐,走上了楼梯,走向了教室。他想说“真羡慕你”,可脱口而出的,又是新的疑问:“我听人说,你们家挺富裕的吧?不买辆小汽车吗?电摩也行啊。”

“哈哈…那个,我妈妈不识字啊。”

“不识字?”

“是啊,妈妈她只会看数字、写几个名字…”走到班门前,富达尔颇为无奈地摊开手,压低了嗓音,“她考不了驾驶证的啊。”

哦,坎沙都要忘了,塔都斯是讲过,漂亮的黛丽娅阿姨可是标准的乡下农妇,不认识字,还真在情理之中。要不是上课时间快到了,再加之害怕冒犯到富达尔,他是非常想问一问,在乡村的生活舒不舒坦、快不快乐。

自小生在麦格达市区的他,还没到乡下转过几次。他对乡村的印象,还局限在儿时随父母出游,到那些铺满干草和木屑的泥巴路上下了车,跟农田旁忙活的黝黑老农打个招呼后,称个香甜的瓜、美美吃饱了肚。到底有多少年没离开过麦格达、没走出漫无尽头的沥青路了?

是啊,等考试结束,他是该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景光了。

坐回他的位置,抽出他的课本后,轻佻的玩笑在耳边吹响了:“哎,兄弟,怎么和小娘炮混到一块儿啦?啧啧啧,我就说你怎么不近女色,感情你是另有所好啊?”

不用看,坎沙也明白,是来班上消磨时间的塔都斯在碎嘴,便挥了挥拳头,不耐烦地瞥向窗户外的老佩姆:“哥们儿,再瞎扯,我打断你的子孙根啊。老鬼来噗叨了,回座位吧,我可不想挨骂啊。”

话是这么说,可塔都斯还是掏出手机,把打听来的消息发给他听。

之前死人的事,彻底查清楚了。原来,那位学姐交了个混帮派的中年混混当男友,可那端庄帅气的大叔,其实是个瘾君子,年轻的时候,还因为进医院抢针管进过局子。

不过,根据塔都斯的经验,这种痞里痞气的中年男人,只要精心打扮打扮,骑在廉价的二手翻新摩托上,吐个烟蒂、招个手,就能骗走不少小女生的芳心。没眼力的学姐,怕也是这般中招,还听了人家的教唆,去做些皮肉生意赚钱,还拿了他扎过洞的道具,去诓打胎的赔偿金。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这对小情侣闹翻了,最后上演了一出公厕杀人的戏码。而他的帮派,自然怕警署找麻烦,干脆地让他认罪自杀,死在警署前,把这桩案子了结了。

听完前因后果,坎沙只想说之前被揍得冤枉。因为这种傻瓜男女挨打,他可高兴不起来——毒虫都是窝囊废,爱上毒虫的女人都是蠢猪,没有例外。更别说为了毒虫去卖身,耽误了青春、早怀了孩子、白丢了性命,那真是蠢猪中的极品,属于养猪的在磨刀,它还主动跟过来,是巴不得早死早超生的那种货色。

都说在爱情面前,女人是没有理性的傻瓜,这会儿,坎沙是不信也得信了。在他小时候,他的爸爸妈妈也会在忙累一天后,卧到沙发上,互相问一些蠢到不知所谓的情感问题、讲一些肉麻到起鸡皮的情话,不过随着父亲工作不顺且投资失败,这些肉麻和愚蠢的闲暇就没了踪影,有的,只是针锋相对的吵嘴和指责。本来,他是想,相信爱情的女人,是没经历过生活的拷打,还没长大成人的幼稚鬼,可为了毒虫卖身赚钱的学姐,又让他感叹…

没准,真有女人这么傻,傻到相信爱情,对吧?

这会儿,老佩姆却拍响讲桌,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把坎沙从空想的漩涡拽回了现实:“醒醒了!醒醒了!今天,有两件事要告诉大家!给我竖起耳朵,打起精神,听好了!”

第一件事,当然是告诉同学们,今天有小偷翻墙跑进学校,到他们班搜刮战利品。幸好,有早到的同学撞破了小偷的恶行,将其擒拿归案,没有出现财物方面的损失。老佩姆再三强调,以后,千万别把贵重物品留在学校,最好是随身携带,免得再有贼人翻进来捡便宜——因为校长说了,要是东西丢了,学校只提供查监控的服务,至于赔偿问题?一概免谈。

第二件事,就是让同学们好好看看,今天班上有谁没来。不一会儿,大家就发现了,是平时玩得比较来的两个女生还没到。老佩姆是手撑讲桌,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几句,说这两位没有安全意识的同学,竟然在中午跑到娱乐场所,点了个包厢,喝酒唱歌,结果不胜酒力,醉得和猪一样,一个中午没接家长电话,愣是找到警署,才查明白她们跑去了什么地方。万幸,那家店比较正规,她们没出什么事。但老佩姆还是说明,这个年纪,大家不要想着喝酒耍乐——在麦格达,他们这群没经验的年青毛蛋,要是遇上有坏心眼的人,不把他们的皮给扒了卖,那都算有良心的了。

第三件事,则是周末的期末测试。老佩姆要大家务必打起精神,好好复习,说从下个学期开始,他们可要当正式的高三学生了,要是不想给人甩开差距,就从第一场严格的测验开始,尽己所能、考出最好的成绩吧。

“成绩…”讲台下,坎沙收回手机,拿起钢笔,掰正歪掉的笔尖,开始写题,“希望有个好成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