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锦钰未施粉黛,任由后脑的发髻自然垂下。
几根朴素的发钗错落有度地落在她的头上,整个人恍如壁画上的谪仙,飘然俊逸。
“朕有要事同你商议。”
“臣妾洗耳恭听。”
“你——”
“你好漂亮啊...”
“皇上,您说什么?”
胤烨的大脑昏昏沉沉,眼前季锦钰的脸慢慢变成荣嫔的脸。
再一晃眼,面前的女人又变成了自己那位早在王府时就因病去世的侧妃。
“叫朕胤烨。”
季锦钰试探性地摇摇手,胤烨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咚——”
胤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昏沉的大脑,双腿一歪就倒在地上。
早在门外准备好的苏宇抢先李规全一步进入殿内。
“哎呀!”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随后不由分说地关上大门,把李规全拦在门外。
“里头这是......”
李规全不明所以地开口询问。
但他在看见苏宇低头沉默和尴尬的神色后立即就明白了殿内发生的事情。
“看来你们娘娘是有福了。”
“奴、奴才刚刚无意惊扰,明日皇上不会怪罪吧。”
苏宇哆哆嗦嗦地从衣袖里拿出一袋银子,塞进李规全的手里。
“嘿嘿——”
“你小子,有点脑子。”
李规全掂了掂手心的布袋,直言让他放心就是。
“那、那这儿的事儿?”
“行了,咱家守着。你们都下去吧。”
“多谢李公公,多谢李公公!”
苏宇立马狗腿地赔笑,那演技堪比戏台上的戏子。
......
月上中天。
苏宇趁着旁边夜深人静,偷偷从季锦钰留好的窗户爬了进去。
燃烧殆尽的苦艾早已经被风吹散,但久居殿内的季锦钰还是闻到了些味道。又苦又涩的气味激得她脸色泛红。
胤烨被迷昏许久,躺在地上像个雕塑似的。
“呃、啊——”
季锦钰有些意识恍惚,或许是为了灌狗皇帝喝下加“料”的酒水,自己也免不了小酌几杯。
“娘、娘娘?”
苏宇看着靠坐在桌边的少女,一如初见似的廊下。
“你可算是来了,他都倒地上大半天了。”
季锦钰踢了踢在地上睡得四仰八叉的胤烨,不耐烦地努努嘴。
“你再来迟一点,我就要睡着了。”
苏宇注意到季锦钰微微泛红的眼角。
“你怎么了?狗皇帝欺负你了?”
“那倒没有,他才喝了两杯就倒地上了。”
“......你加了多少?”
季锦钰有些恍惚地摆了摆手指。
“不是一次放完全部吗?”
“......”
苏宇嘴角微微抽动。
那整包的量全加进去,这狗皇帝起码能睡到明天中午。
季锦钰今夜似乎有些奇怪,自顾自地又满了一杯酒。
“喂。”
“真的可行么?”
他当然知道季锦钰在说什么,刚想开口忽觉面前一暗。
微醺的季锦钰三两步倒在他的身前,少女的头轻轻靠在苏宇的肩上。
一时间。
万籁寂俱。
透过两人上身的相接处,他甚至能感受到季锦钰那颗跳动的心脏。
“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少女闷闷的声音响起。
“什么?”
苏宇的声音已经染上了几分暗哑。
“你从开始进到凤仪宫,会不会就是故意利用我的地位?”
“扑咚——”
季锦钰把全身重量尽数倾泻到苏宇的身上,他一时不察被少女压倒在地。
“当然不——”
苏宇刚想辩解,却对上一双似水柔情的眼瞳。
季锦钰的眸子里有天上星汉,也有御花园里小小的池塘。
看得人口干舌燥。
“当、当然没有。”
“真的?”
“骗你是小狗。”
“噗嗤——”
“你和其它人,真的很不一样。”
“唔!”
苏宇看着那张逐渐放大的脸,下腰一用力两人的位置就骤然倒转。反被钳制的季锦钰有些无措,双手下意识地推开他的胸膛。
“嘁。”
尽是稍一用力,季锦钰的双手就被扣在头顶。
“娘娘,夜深了。”
“我们该实行'计划'了——”
“......”
晚风入夜。
凤仪宫中的梧桐树躁动不停。
睡在地上的胤烨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识被药物沉沉压制。
但微醺的季锦钰可不太好受,光是听着窗外的风声还有看着地面上“不知死活”的胤烨,都足够她心脏狂跳了。
“他会不会中途醒过来...”
“嘘。”
“要专心。”
“也要对我,有、信、心——”
“流氓!”
......
翌日。
胤烨一大早就被守在门口的李规全唤醒。
“嘶——”
“朕的头,好疼。”
他头疼欲裂地从床上醒来,季锦钰则在苏宇的伺候下梳妆打扮。
“皇上昨晚贪杯,也不太爱惜身体了。”
季锦钰任由苏宇摆弄自己的头发,虽然强打着精神说话,但眼下还有层乌青。
“朕...”
胤烨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极力想回忆昨晚的事情。
“皇上,再不上朝就该误时辰了——”
李规全跪在门口,几位侍女早就把朝服准备好了。
虽然一时间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但看着眼前态度转变的季锦钰,还有那略带娇红的面容。胤烨嘴角露出一抹坏笑。
“皇后不亏是季太傅之孙。”
虽然昨晚他和季锦钰什么都没发生,但人脑子里就是这么觉得的。
“想来皇后亦是想开了。”
“自然。”
季锦钰显然没睡好,胤烨说什么她就回答什么。
反而站在旁边伺候她梳妆打扮的苏宇倒是生龙活虎,神采奕奕。
“朕去早朝了,得空就来看你。”
季锦钰下意识就想起身行礼,但刚站起来就腰下一软差点摔倒,好在苏宇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皇后不必多礼。”
“是。”
......
看着逐渐远去的皇帝倚仗,季锦钰愤愤地锤了苏宇一拳。
“狗东西!”
“是是是,娘娘教训的事。”
苏宇满脸受用,典型的拿了便宜还卖乖。
“我要继续睡了,你滚出去吧。”
“好好好,我滚我滚。”
苏宇神清气爽地出了殿门,洒扫的小瓜子看着苏宇满面春风不禁好奇。
“苏公公?”
“这是遇上了什么大喜事?”
“怎么这么问?”
“我看您的脸颊都快笑肿了。”
“......皇后娘娘赏钱我了。”
“啊哈哈,那果然是喜事——”
“只是公公您的脖子那处...”
苏宇接着院子里的水缸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诡异。
“昨夜蚊子多,不小心抓伤了。”
“噢...”
小瓜子看着离去的苏宇,略些有些疑惑。
昨晚有蚊子?
自己怎么没有感觉?
难道是自己睡得太死了?
苏宇可管不得其它人这么想,他现在还有许多事得去做。
刚出凤仪宫他就向着杂役庑房直去,一路上听得不少宫人在闲聊。昨晚皇帝留宿凤仪宫的事早就传开了,听说昨夜气冲冲地来,结果今天一早笑眯眯地上朝去了。
......
这消息一传开,荣嫔可坐不住了。
她本来想着昨晚把那群不知死活的婢女抓来拷打,结果人家压根儿就没回庑房。
荣嫔叫人找了一整夜都不知道季锦钰把人藏哪儿去了,现在皇上那边又没见给什么消息过来,都快把她急死了。
翊坤宫内。
“该死的皇后,平时看她不争不抢,原来憋着这坏!”
“哐、哐哐——”
荣嫔气得砸了好几盏茶杯,面前跪了好几排丫鬟太监。
“娘娘息怒。”
歌雀小心翼翼地递上杯茶。
她是荣嫔的陪嫁,况且又是翊坤宫的大宫女,所以也敢开口些。
荣嫔扫了眼茶水里的叶片,抬手又把茶盏砸了出去。
“息怒息怒,皇后都要活过来了,本宫怎么息怒!”
眼见歌雀没劝住,底下的宫人们把头跪得低了。
“贱人!”
“刚进宫那会儿不争不抢的,现在又跑出来了!?”
“那群宫女真是废物。果真是一日为奴,终身下贱!”
歌雀屏退跪着的宫人,只留下几个荣嫔的心腹。
“奴婢听闻,那些宫女是自发请愿的?”
“啪!”
荣嫔听见这句话,直气得拍桌。
“这些话也就骗骗你们这些蠢货!”
“如果真是自发请愿,昨晚找了一整晚为何不见人!”
一时间。
翊坤宫内安静得可怕。
荣嫔气得太阳穴发胀,倚靠在桌上揉着脑袋。
“歌雀。”
“奴婢在。”
“你去把神宫监的掌司找来,就说本宫有要事。”
“是。”
“好你个皇后。”
“都说你是江南才女,果真是我小瞧你了!”
荣嫔越想越气,又杂碎了好几套茶盏才肯罢休。
......
苏宇一路直奔喜球的庑房,若非他记忆力好,否则也险些没找到地方。
小易子安排的这个地方实在是隐蔽,夹在侍卫房和其它宫室的角落里。好在苏宇思虑,让那群宫女们昨晚躲到这里了,否则早就被荣嫔杀光了。
“叩、叩叩——”
苏宇敲开木门,迎接他的是哭丧着个脸的喜球。
“殿下,您可是来了。”
“昨晚那群宫女差点把我们的‘存货‘全都吃光了,我今早偷藏的烧饼都被她们翻出来了。”
苏宇哑然失笑。
“一定补偿你,一定补偿你。”
“殿下可不能骗我,否则我就喝水撑死我自己。”
“......瞧你那点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