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少有人能安睡。
天光大亮。
光感窗帘缓缓向两侧收拢，智能窗缓缓打开，咸咸的海风钻入房间。
唐芯在床上醒来，脑袋晕沉沉地，回忆起昨晚电梯里发生的事，心情难以言喻。
从前和江凛相处时总泛起的那股怪异的感觉在昨晚得到了验证。
少年的心性远比她想的要成熟，蛊惑人心的本事也炉火纯青。
与其说她是生江凛的气，不如说是气自己。
明明见过了他的真面目，却仍旧对他有一份恻隐之心。
闭紧眼眸，唐芯下意识地招呼系统100，没有得到回应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它去升级了。
也不知是因为心情不好还是昨晚游泳浪费了太多的体力，她身上一点劲也没有。
起床往卫生间去也觉得浑身疲累，好像有千斤重担压在腰上。
坐上马桶的那一刻她才准确地知道了原因，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
上个月也不是这时候来呀！
怎么还提前了？
唐芯吐了一口浊气，从行李箱里找出了一只黑色的方形小包。
当时王姨让她带，她还觉得没必要，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等她收拾收拾下楼，楚齐已经做好了早餐，江凛也已经在餐桌边坐下。
见她下来，二人不约而同看来。
“姐姐”
江凛一如既往亲昵地称呼她，笑吟吟地，又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唐芯看了一眼他头顶升到79的好感度，疲软地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顶，在餐桌坐下。
他说得没错啊，是她先招惹他的。
是她先给他希望的。
如果他的心理有问题，她总要试着朝好的方向引导，不能放任他的心态继续扭曲。
就像上辈子一贯脾气温顺的金毛跟二哈点亮拆家技能后，她也是气得火大，但到底也还是找了方法慢慢纠正。
有智商的动物有个好处，听得懂人话。
被她循循善诱后，金毛后来也痛改前非了，再没干过上房揭瓦拆家成瘾的事。
所以，狗要训。
人，也要教。
唐芯亲昵的动作极大地取悦了江凛，看向她的眼神笑意更甚，意味不明地关心道：“姐姐昨晚没睡好吗？眼底乌青乌青地，精神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呸！
唐芯刚建设好的心理被他一句话给整破防了。
气愤地瞪了一眼，留给他一声冷哼，拉过早餐埋头吃起来。
楚齐将二人的交流看在眼里，默默吃着早餐。
江凛没再开腔，餐桌上的气氛逐渐沉闷。
吃完早餐后，南波万过来向唐芯汇报：“大小姐，回m市的飞机已经安排好了，十点半起飞。”
现在是八点半。
过去机场时间差不多。
从S市回到m市，耗时两个半小时。
整个早上，唐芯的精神都不好，整个人疲软无力。
上了飞机不是懒懒地缩在飞机客舱的休息室里，就是往卫生间跑。
就算再不敏锐，也让人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在她又一次从卫生间出来时，楚齐递给她一小盅热气腾腾的红枣枸杞蛋花汤。
“补脾益气。”楚齐简单解释了一句。
温热的汤汁带着枣甜入腹，暖意洋洋，唐芯舒服地眯起了眼，觉得身上好像多了些力气。
没一会儿就把一小盅都喝完了。
“楚医生，谢谢。”唐芯将空盅递给他，回了休息室躺着。
这时候的她没有撩人的心情，只想在柔软的被褥里躺尸，谁也别来打扰她！
这客气中带着几分疏离的态度，却让人怅然若失。
楚齐在休息室门口伫立，看着手中空了的汤盅，心情有些难言。
他好像在期待着些什么，却落了空。
“楚医生对姐姐的照顾还真是无微不至呢…”
少年清澈的奶音打断了楚齐的情绪，他不动声色地侧身，与走廊口靠墙而立的少年对视：“我是唐小姐的私人医生，自然要上心。”
这话，不知是为了说服谁。
“看来是我误会楚医生了，”江凛嘴角勾着笑意，若有所思地说，“你对姐姐只是医生对病人的关照，并没有男女之情，对吧？”
端着汤盅的手不自禁紧了紧。
在少年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视下，清冷的人身上附着上一层冷冽的寒霜：“你不也只是她资助的大学生而已吗？”
有什么立场站在这里对他阴阳怪气？
少年正色，收起了嘴角的笑容和伪装的善意。
视线碰撞间，二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半晌，少年“嘁”了一声，笑容重新回到漂亮的脸蛋上：“楚医生不会这么单纯地以为姐姐和我只是资助人和被资助人的关系吧？你要不问问姐姐，我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漂亮的眉毛上挑，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问姐姐？
他有什么立场去问呢？
“不是会所里带出来的吗？”
楚齐漫不经心的回答让少年嘴角的笑意再次僵住。
半晌，才气息沉沉地呵笑一声：“姐姐还真是讨厌，什么都跟你说！”
楚齐不予置评。
这件事唐芯没说过，但他可以猜。
毕竟，正常的资助和被资助关系，不会是他们这样的相处方式。
无意与少年继续争执这个无意义的问题，楚齐提步往外走。
江凛侧身让了半条道，错身之际，语气幽幽然：“楚医生听过一句话吗？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作为医学界百年难遇的天才，被情情爱爱蒙心，会生心魔的喔……”
尾音带笑，充满敌意和警告的意味。
楚齐步伐未停，径直走向餐区。
少年注视着男人寒意森森的背影消失在餐区后，收回目光看了一眼休息室的方向，回到了客舱沙发区。
快到m市机场时才醒来的人并不知道休息室外还发生了一场因她而起的对峙事件。
精神恢复了七成，她舒展了一下身体，到了客舱。
扫视一眼。
楚齐和江凛各坐一处，一个在回复消息，一个在敲代码，南波万和南波复在吧台喝着小酒。
看起来相安无事。
“阿复，”唐芯走到吧台边，说，“一会儿下了飞机你直接跟江凛走，回学校或者回他家都可以，最近这段时间都跟着，如果江家的人有找他，看情况跟我汇报。”
他们早上离开度假村的时候，唐芯跟谢思筠打了声招呼，问了一句江景焕的情况。
谢思筠说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随时可能苏醒。
南波复颔首：“知道了大小姐。”
飞机落地，下午一点整。
得知唐芯的安排，江凛失落地问：“姐姐不送送我吗？”
唐芯仿若未闻，回来之前已经决定晾他一段时间。
见状，少年遗憾地叹了口气：“那我就坐地铁先回家吧……姐姐要是忙完了，记得来看我。”
楚齐清冷的视线落在江凛身上一刻，少年察觉到，纯真无邪地冲他笑笑。
南玻图开着一辆崭新的埃尔法保姆车来接人。
目送唐芯三人上车后，他才和南波复一起乘坐地铁离开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