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腰，一条避世的小路。
如果不是扎普桑吉拨开杂草和倒下的树干，安警官绝对发现不了这还有条路。
“你确定没带错路？”安警官跟在身后小声质疑，尽量不打扰到两位朝圣者的敬畏之心。
摸黑进入雪山后扎普桑吉和达娃卓玛就很少说话了，似乎是灵魂上的共振让他们形成一种默契，对于即将朝拜的圣地。
“我是朝圣者还是你是朝圣者？”扎普桑吉叩完头后站起来，身上的雪花簌簌的落下，他反问一句。
“可这……你确定是进入克什吾尔的路？你不是活地图吗？还需要走小路？”
“别啰嗦，这是进去克什吾尔唯一的安全路。总之你跟着，就快要到了。”
扎普桑吉话音刚落，黑漆漆的小路尽头一道亮光洒了进来，可很快就再次昏暗下去。
一道黑影闪现出现在尽头。
“什么人！？”
安警官本能反应，右手习惯性摸向自己腰间位置。
突然出现的黑影让他忘记了自己压根没带佩枪。
反应过来没带枪后，安警官立马拔出匕首。
这还是他当初在小镇上购买的防身武器。
“别！”扎普桑吉立马挡住安警官，“可能是「里面」的人，让我来，不会有危险的，相信我！”
看着扎普桑吉那双坚定的眼睛，安警官放下匕首，戒备心却丝毫没有减弱。
“朝圣之人？”尽头的黑影开口质问。
只见扎普桑吉循着尽头的方向跪了下去，身体与地面贴得严丝合缝。
“是！朝圣者扎普桑吉和达娃卓玛。”
“为何朝圣？”黑影语气不减，如同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般审问道。
安警官听着这话却是不舒服地挠了挠头。
为何朝圣？
这似乎是一个无聊的问题。
在他的理解中，有信仰想朝圣那就来呗，还需要有其他原因吗？
还好自己不是朝圣者。
扎普桑吉贴在地上，回答道：“为证明，人间值得！”
安警官听着扎普桑吉的回答，他的声音很轻，却是那般坚定，仿佛带着万千希望于一身，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敲响了安警官内心。
“证明人间值得？”尽头的黑影嗤笑着也停顿了几秒，重新问道，“你所谓的人间值得，你知道这个世界才有多少人类吗？”
扎普桑吉摇了摇头，他从不关心这些更不可能知道实际情况。
见状，安警官立马高声回答了尽头的人。
“一万人！”
“哦？居然还有一个人，你不是朝圣者！”
“是，我不是朝圣者，我来自绵城，是一名警察。”
“为何来到克什吾尔？”
“借东西。”
安警官直言不讳，一句借东西将尽头的人问懵了，半晌不见回应。
“好，既然你知道这个世界只有一万人，如何证明人间值得？”
这次轮到安警官哑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尽头的那个人就像是一位“考官”，他要在这些朝圣者口中得到正确的答案才会对他们放行。
安警官也清楚，回答不上这位“考官”的问题不仅自己，就连扎普桑吉的朝圣之路也会终结在这条小道上。
“克什吾尔欢迎任何一位远道而来的真诚朋友，无论是朝圣还是借东西。如果你们没有答案，还是请回吧。”
安警官默默低头，他看向扎普桑吉。
文化这方面他永远都是吃亏的，如今唯一的希望全部寄托在这位虔诚的朝圣者身上。
扎普桑吉缓缓站了起来，他的背影在那一刻仿佛也变得伟岸，希望的光亮就连尽头的黑影都被照亮。
安警官看清了，站在小路尽头的是一位皮肤黝黑的青年男子。
他的眼睛一片澄净，完全没有被扎普桑吉身上忽然出现的坚毅所吓着。
他开口，重复最初的问题：
“为何！朝圣？”
扎普桑吉站起来，卓玛紧跟其后。
二人默默的往前移动三步，“扑通”一声，再度跪下。
狭窄的小路四周，无数的积雪在此时哗哗掉下，落在两人身畔，就像是无声的宣誓。
扎普桑吉声音铿锵有力，点点的蓝色光亮出现在他身边。
他豪言壮语道：“为了我心中坚定不移的信仰！”
“哗！”
无声的宣誓牵动附近的积雪簌簌落下。
“为了摆脱一切的虚妄！”
雪花落下的瞬间，一父一女同时朝前方叩头。
青年男子默默让开了路，身后的豁然如同一道希望之光为扎普桑吉三人敞开。
“不为己求安乐，愿众生皆离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