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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虫瞪着大眼睛没说话,抓烂橘子的胖手,明显是把爸爸当敌人。

虞晚朝沈明礼递去一个眼色,示意他先去卫生间洗漱,“你先去洗澡,我跟虫虫说会儿话。”

沈明礼坐着没动,觉得虞晚太过溺爱虫虫,现在连他老子都敢打,以后还得了?

他摆出些威严,丢下痒痒挠,也不说去洗澡还是不去。

屋里气氛有些沉闷。

虞晚就这样夹在父子中间,哪头都不好去哄,这会儿哄了小的,夜里上床还要哄大的,怎么算都是她费口水吃亏,想了下,干脆哪边都不劝。

起身丢下一句,“我先去洗漱,虫虫,你等妈妈出来给你泡奶粉,这会儿去把泡夜奶的奶瓶拿过来,自己听一会儿收音机。”

沈明礼瞧她偷溜,更是摆出严父作派,扯过小不点教训,“过来站好。”

“不要。”

虫虫丢下橘子砸人,扭头朝外面跑。

沈明礼一把提抱起小不点,将人紧紧锢在大腿上,“信不信我抽你屁股?谁教你乱打人的?”

虫虫不仅要打人,还要张嘴咬人,“你个大坏蛋,放开我,我要告诉太爷爷你欺负我。”

“去告啊,看你太爷爷的救兵先到,还是我的巴掌先到。”说着,沈明礼一巴掌打到小不点大腿上。

“啪啪”两下并不疼,只是起个以牙还牙的教训。

“哇啊~”

挨过两下打,虫虫立马嚎叫起来,“妈妈,妈妈,爸爸打我,爸爸打死我了。”

“啪啪——”

虫虫又挨两巴掌。

被爸爸锢住手脚,扭动的像个鲤鱼,却只有挨打的份,偏偏他人小,嘴上不服输,一直叽叽喳喳地叫唤,“爸爸坏,爸爸臭,爸爸是个臭皮球。”硬逼得沈明礼多打他几下,才能振一振父亲威严。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下回再敢拿痒痒挠打老子,我脱了你裤子打屁股。”

“啊~妈妈呀~爸爸打死我了。”

“叫吧,我看谁帮你撑腰。”沈明礼也是头一次打儿子,跟教训手下的兵不同,对待他,是轻是重都要讲分寸。

打过几下,没见着虫虫流眼泪,又感慨小不点脾气倔,骨头硬,是像他们沈家人。

……

客厅里闹哄哄一场,张姐在隔壁听着笑,哼起调子,“天下的风光哪儿美,公社的山啊~公社的水~”

等虞晚洗完澡,洗完头,换上杏色丝绸长睡裙,套上系带浴袍出来。

虫虫已经抱着奶瓶跟爸爸玩弹弹珠。

“唷,都喝上了?”她笑吟吟地逗小不点,走去拿抽屉里的吹风机,“再玩一会儿,跟爸爸去洗澡,八点四十之前要上床睡觉,超过时间,晚上不给你讲故事听。”

虫虫丢了弹珠,眼巴巴看着妈妈,想告状又畏惧爸爸。

沈明礼故意板着脸,冷肃嗓音,“快好好弹弹珠,输了这把就去把作业重新写,我刚才看了下作业本,今天的优秀奖章你没得到,说明书写不过关,再这样不认真写作业,以后没有饼干吃,也没有玩具车玩。”

虞晚早就想教训小不点了,不过是舍不得,这下让沈明礼唱黑脸,她也乐得轻松,“妈妈先去吹头发,你听爸爸的话。”

指望不上妈妈,虫虫放下奶瓶,趴在地毯上认真弹玻璃珠,“啵——”

一下击中好几颗玻璃弹珠。

灯光下的弹珠,闪耀着光芒,像是绿叶上的晨间水珠,又像是湖面溅起的水花。

总之是好看耀眼。

挨过一顿打,虫虫乖了一整晚。

听虞晚讲睡前故事,也不讲挑三拣四的话,更没有故意唱反调问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

隔天中午,沈明礼去部队机关幼儿园做走访工作,顺便看一下小家伙在幼儿园都吃什么,玩什么。

幼儿园园长带头配合上面组织的工作,详细介绍幼儿园的每日安排,还有结合生活的育儿小游戏,以及培养未来花朵的健康理念。

幼儿园一共只有三个班,每个班选出一名小朋友跟来访的领导互动。

向日葵小班选中的人,是每天穿得最干净最可爱的小朋友沈崇与。

午饭时间,园长带着视察人员去小食堂,按照提前彩排好的,先让向日葵小班的孩子跟领导互动,免得轮到最后,个个吃成花猫脸,场面也不好看。

“来,沈崇与小朋友,跟领导叔叔说说今天中午吃什么呀?”

虫虫被念了大名,看到好几双长腿走到他这边,抬头一瞧,园长、老师……

咦?怎么还有坏爸爸?虫虫眉毛明显皱起,为了两朵小红花,嘟着嘴吧咕哝,“吃的土豆和虾。”

园长亲切问:“土豆好不好吃啊?”

“好吃。”虫虫拿着叉子戳土豆,半天没吃一口。

问到这就差不多了,没想到,一直没讲话的走访工作人员提出要求。

“那你把土豆吃完。”

虫虫抬头望着坏爸爸,戳着叉子就是不吃土豆,场面有些尴尬,园长缓和气氛,笑道:“同志,那边是中班的孩子,我领你过去瞧瞧中班的午饭情况。”

沈明礼没挪动脚步,问得更仔细,“土豆是用的哪个农场的土豆?放盐了吗?还是就井水白煮?”

园长被问得一愣,随即笑道:“土豆和虾是城南万顷沙国营农场供应,考虑是小孩子吃,后勤师傅做饭一向都是少油少盐。”

“去那边看看。”

沈明礼看了一圈幼儿园饭菜,哪里是少油少盐,压根儿是见不着半点油气。

难怪小家伙不肯吃幼儿园的饭菜,顿顿都要人单独准备。

结束走访视察工作。

沈明礼没回郭家老宅,转道去了市商务局找郭家大舅郭嘉。

郭嘉原来一直是穗城市粮食局局长,今年夏天,市粮食局并入商务局,仍保留粮食局牌子,原商务局局长退休,郭嘉担任商务局局长。

来这一趟不单单是为了工作,也有跟长辈打照面的意思。

“明礼,快进办公室,什么时候来的穗城?”

“昨天傍晚。”

郭嘉笑着招呼外甥坐,“喝红茶还是喝绿茶?”

“红茶。”

沈明礼坐下环顾办公室,酸枝木书桌配套书柜,沙发是藤编的,茶几上并放了两盆万年青,墙上挂着照片,另外还有一幅厚德载物的墨宝,总之布置的极其雅致。

“老爷子那边怎么样?年初六是明扬的婚事,京市那边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郭嘉将泡好的红茶搁到茶几上。

“家里筹备的大差不差,该宴请的宾客也都发了请帖。”

沈明礼还没端起茶杯,先嗅到了茶香,“不像是正山小种。”

“是老丛红茶。”

……

客套几句过后,沈明礼问起穗城市区县各大小学校的粮食供应情况,确定都是万倾沙国营农场就近供应的食品,又提了给部队机关幼儿园和穗城大学增加粮油比例供应的“建议”。

“可以适当增加粮油副食品供应比例,只是要以什么名义?弄不好可是要出大问题。”

郭嘉不想趟这趟浑水,笑着劝,“最好还是吃家里的饭菜比较卫生可口,食堂做的大锅饭总归是差了些。”

沈明礼品了口茶,一双厉眼半笑不笑,“我记得粮食局名下一直有块空地,现在并入商务局了?”

郭嘉端茶盅的手一僵,暗猜沈明礼知道那块空地,应该不知道具体内情,于是笑着打哈哈。

“粮食局并入商务局,原来人员不变,一切事项照旧,该归谁管的还是归谁管,谁也不用临危受命,自乱阵脚。”

沈明礼搁下茶盅,冷淡道:“既然都在各自的原来岗位,那就该把手里的工作做好,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谈不到一处,郭嘉也收了面上笑,“沈团长不愧是沈团长,做事一向严苛严谨。”

到底是那块地重要,不然他们这一房的人也不可能留在北边几十年。

郭嘉受着晚辈给的窝囊气,皮笑肉不笑道:“沈团长在部队对手下的兵是雷厉风行,在外也能走进广大群众生活,看样子某些事情上面是要特事特办,没特例咱们也要开创新例,不然怎么跟上改革春风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