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亏得他才给自己灌了万能液,不然就他近来这状况,都怕自己一个情绪过激会晕倒!
执砚急得一边给泠诀裹棉被,一边嚷嚷:“怎么会这样?!明明最近都很稳定!莲神医都说大人恢复得很好!……”
泠衍抒都没心情说话,怀里人短时飙升的脉搏差点令他跟着白了脸色。
黎初晗倒是能猜到泠诀像是怒火攻心导致的,而且这怒意还不小。
但看李大人倔强着脸色、眼泪反而更凶了的模样,他就觉得还是不要说了——万一这个也一起晕了怎么办?!
倒下一个都已经够兵荒马乱的了,他没想再给焦头烂额的太子添乱。
黎初晗便在泠诀跟前按了个保暖围挡后,顺着莲漪、莲糯的搀扶去一边坐下了。
莲神医很快被隐卫提溜着过来了,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两个小药罐,才到场就全给泠诀灌了下去。
完了还嫌弃太子:“怎么你一来他就静养不了呢?好在如今已经死不了了,就是又得虚两天!老头子本来都打算给他……”
话到这里,察觉太子阴着张俊脸,他才悻悻住了嘴。
但这顶风作死的模样,看得黎初晗都想为他捏一把汗。
泠衍抒并没有当场骂人,见泠诀真能平静睡下了,他便起身让位给了执砚。
莲神医根本没预见一点危险,看顾换了他就改为对着执砚叨叨:“棉被一会儿就给他换薄的,他这发冷是脏器一时失调导致的,过阵子自然就会好。只是看着凶险,不至于要命。
还有这?这什么稀奇玩意儿?不需要这么热的东西,回头该起燥火了!他都虚成这样了,哪经得起过度的冷热?!只能精细着养。
只要火候给看好了,再配上老头子的药就什么事都没有!……”
不得不说,老人在医术上真的很让人佩服,所以泠衍抒硬是忍着怒气认认真真给听完了。
黎初晗也默默把保暖围挡给收了起来。
他一动,老人就立刻注意到了他,张嘴就想讨药,太子却给掐着点喝住了:“莲老跟孤出来!”
莲神医不明所以,但见对方满脸怒容,还是扯着胡子不情不愿地先跟了出去。
见离场的两人气氛紧张,李吟歌微微侧头追视了一阵。不过他没法起身,只能很快作了罢。回过来紧攥着薄毯底下的云龙佩,脸色越发沉郁。
黎初晗看在眼里,也不知道该和他说点什么,加上泠诀好似睡着了,便以不打扰他们休息为由,悄然转移去了外间。
他闲来无事,也就没想着立刻离开,就在外间寻了个地方坐等太子回来再看看情况。
不想他这位置正好能看见避出去殿外谈话的两人。
到这会儿莲神医居然还敢对着太子发牢骚:“泠诀小子本来都熬过最虚的时候了,这怎么又回去了?谁给了他这么大气受?!”
走在前面的泠衍抒瞬间一个暴怒回身:“你还敢问?!”
莲神医吓了一跳:“干什么这是?!又不是老头子干的,哪来那么大脾气!?……漂亮小子性子软,应该也不可能是他折腾了人家。”
然而太子对他重重冷哼了一声——虽没明说什么,意思却很明显了。
老人不太肯相信:“……他们俩不是这么多年同僚吗?关系看起来很不错的!”
泠衍抒感觉能被对方气死:“看起来?!你只凭着看起来就能判定真相了?!那你会这么安排他们,是不是因为你觉得可以?!你可以就行!不需要问过孤,也不需要问过当事人?!”
“……”这事莲神医确实办的心虚,不自觉缩了缩脖子,“我这不是……这不是……”
太子看他这模样,明显是清楚自己干了“好事”,当下就越加气不打一处来:“延庆殿是住不下了吗?!非要吟歌来这里挤在榻上?!还跟孤说他病重!病重你给他这种待遇?!
而且他俩分明不和,你看看今日这般,根本两个都住的心气不顺!
不光妨碍养伤,还妨碍两人名节清白,简直没有半点益处!孤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意欲为何?!”
一通完全占理的抢白,堵的莲神医一点硬气都没剩。
可真实理由他又不敢说,这会儿便只能梗着脖子争起了歪理:“什么这等待遇?!待遇哪里不好了?!依老头子看你才是你以为!你就没想过人家眼里就算是张榻,那也是华清殿的榻!住起来能一样吗?!
你看你来来回回怎么待泠诀的?!又是安排在近身边,又是纡尊降贵亲自伺候。
再看看住延庆殿那个,能得你想起来几回去看看?!老头子是漂亮小子也会觉得你太偏心,也会想来争个公平!”
“泠诀那是情况特殊你不知道?!你明明全程都在场!”
泠衍抒简直不敢相信,时至今日莲神医居然还会有这种想法,“还计较什么近身边?!孤把他安置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本也是他的住处?!
作为最贴身的隐卫他基本没有远离孤的时候!孤都住在这儿,他不住这儿住哪儿?!”
莲神医讪讪:“那他受伤的时候又不需要上值……”
“你这意思一旦他快死了、没有用了,孤就应该把他丢回影卫营?!还是丢去什么偏僻地方自生自灭?!好让其余隐卫看看孤麾下的最高统领、为主子付出生命后得到了什么凄惨下场?!以便寒透他们的心?!
你连这种地方都要争?!吟歌知道吗?!他也这么想吗?!”
话到这里,莲神医已经理亏到无可辩驳,只能耍起了无赖:“这不关他的事!只是老头子不懂罢了!反正老头子看着你就是待漂亮小子不及泠诀小子!”
都废了那么大口舌了,居然还这么执着于跟泠诀比,泠衍抒都觉得对方的脑回路有点不可思议,火气都不自觉降了半截:“莲老,你不觉得你这些想法并不对吗?
吟歌他是孤的家臣没错,但到底不是孤的家室,孤怎么觉得你总是把他放在……”
说着他自己都理不清了:“按说你就是真把他放在孤家室的位置上,那也该跟时安争啊?!你总盯着泠诀做什么?!”
“那个奉仪他是个汉子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又不是真的。”老人毫无障碍地脱口而出。
泠衍抒:“……”那又是什么让你有了泠诀是威胁的错觉?!
自己跟泠诀之间明明最是坦荡!这么多年来堪称连一丝暧昧都找不出来!
所以泠衍抒有点无法理解。
可刚才吟歌也分明是这么误解自己和泠诀的——泠诀似乎还因此被真切气到了。
所以真是他这贴身隐卫做了什么让他们不放心的事?
泠衍抒努力地在记忆里排查:汉子不用防,泠族却要防……
那答案就只能是:后代!
郭府——他与泠诀唯一一次说不清就是在那时候!
泠衍抒忽然一下子理解了泠诀为什么激动至此——不会是吟歌真因此去中伤过他吧?
思及此,泠衍抒心里那点不舒服又一次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他不敢想从前温柔善良的一个人,真会因为一点没有挑明的感情就变成这样,会去刻意地针对一个无辜之人。
甚至还发展了盟友!
泠衍抒看着已经自行把吟歌按在他家室位置上的莲神医,只觉何止不舒服,都有点背寒了!
——他心里的李吟歌不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看来不能再放任吟歌这么下去了,还是尽早掐灭对方这点情意为好,免得害人害己。
毕竟他对上吟歌,更多的是念着对方一直以来为自己尽心尽力的好。
加上过往的经历让他们偶有交心,他也确实会因此比别人多关注对方一点——可这真不足以让他生出两人走到一起的念头。
既然自己没有这个心,那自然不能再边界不清去耽误对方。
他为形势所迫耽误了一个时安就已经够够的了。这会儿太子又难免想起昨日他这位奉仪对自己异样的态度,不禁越加头疼。
所以这等荒唐事,他万不可能再去做第二回!
他必须尽快去跟吟歌说清楚。
不过,有泠诀这个惊吓在先,泠衍抒不敢贸然去找一样满身脆弱的李吟歌谈话,只能先对着莲神医旁敲侧击:“吟歌如今的身子能挪动吗?”
老人想也不想:“不能!”
“那总不能真让他们这么继续住下去吧?”
莲神医欲言又止。
泠衍抒很烦他这种不干脆的反应,当即自行拍板:“既然吟歌不能动,那孤就去给泠诀换个屋子。他现在这状态,小心一点还是可行的。”
太子自觉已经在不断让步了,却没想到莲神医还是夸张地反对!
但反对的理由他又说不出什么像样的来,只会拼命地劝“再等等”。
可泠衍抒心意已决,再不为所动。